陳欣柔立時腦中轟隆隆如雷,巨響不斷,不由得暗自想到,如果當今聖上被一夥兒歹人劫持殺害,將會是何等可怕之事?
她急切間卻看到身旁的柳羽軒神色泰然,心中一動,急忙低聲問道:“劉公子,你可否認識這些人?”
劉羽軒卻不答話,邁步走了過去,舉目望向這羣人,一雙含情大眼,此時閃出道道寒光,冷聲說道:“你們大當家的樊黑虎呢?今日可曾前來?”
陳欣柔三人見他竟然有如此一問,心中不知爲何都亂跳起來。
“莫非,我等進了狼窩不成?”
三人不約而同都浮出這樣的念頭來。
曹茂原本就覺得這個劉羽軒長得太過俊美,看着不男不女,心裡着實厭煩於他,此時見他竟然和對方問話,可見與這些人是熟識的,他不是歹人,卻又是何人?
他想到這裡,不由得怒從心中起,二話不說就縱身躍起,揚起手中寶劍直刺向劉羽軒胸口。
陳欣柔驚呼閉眼,不敢看劉羽軒當場斃命的慘景。
何勇正要出聲制止曹茂,讓他稍安勿躁,但眼見得劍鋒已是來至劉羽軒胸前,想要出手去隔開,已是來不及了,嚇得驚呼道:“劉公子……”
說時遲那時快,卻見劉羽軒只是伸手過去,輕輕一揮,不知爲何,那明明筆直刺向他胸口的劍鋒就偏至一旁,嘩啦一聲刺入一旁竹屋牆壁之上,已是沒入了半個劍身。
曹茂驚愕之下,急忙反手抽劍,肩頭突然一酸,渾身立時無法動彈,顯然是被身後之人點了穴道。
何勇驚得圓睜雙眼,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被譽爲大陳國第一高手的曹茂竟然在一招之間就被這個劉公子制服了,而他手法之快,自己根本就沒有看清,這份功力之深,可想而知了。
劉羽軒不再看那呆立着的何勇和無法動彈的曹茂,只是俯身過去,再次貼近陳欣柔耳畔,柔聲說道:“二公子,我只是僥倖認識這些人罷了,並非歹人,你權且放下心來,我自會想法子救出你大哥!”
不知爲何,陳欣柔聽得劉羽軒陣陣軟語,心中驚慌即刻消失不見,只留有股股溫暖,涌至心頭,浸滿全身。
她輕輕點頭,情不自禁低聲叮嚀道:“劉公子小心!”
劉羽軒微微一笑,緩步過去,再次高聲喝道:“黑虎大哥,在下劉羽軒求得大哥手下留情,切莫傷了那位公子的性命!”
他聲音未落,就聽得竹林之中傳來陣陣大笑之聲,聲音如刀劍一般直刺入人的心間。
場中衆人急忙伸手捂住耳朵,有的已是痛得齜牙咧嘴,耳鼻出血,模樣甚是痛苦不堪。
何勇早就閉氣關住聽覺,又伸手過去,捂住身旁陳欣柔雙耳,運氣幫她閉住聽覺。
被封住穴道的曹茂無法運氣護住自己,只覺得耳朵之中嗡嗡嗡亂響不停,鼓膜陣陣發疼,胸口一陣刺痛,哇的一聲,已是吐出一口鮮血來。
劉羽軒神色自在,看見衆人痛苦,就含怒高聲說道:“大哥既然已到小弟這裡,何不速速現身?何必再傷及無辜?”
“好兄弟,哥哥這就來了!”
這次聲音卻再無半分刺耳之感。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竹林之中颳起一陣怪風,林梢紛紛倒向一邊,一道黑影嗖的一聲飛至場中,卻是一個壯碩如球的糟老頭子。
他一身寬大黑袍,頭髮散亂,胖乎乎的臉上五官擠到了一堆,唯有那雙黃豆小眼,精光四射,甚是嚇人。
劉羽軒看他穩住身形,卻不理他,反而冷起一張臉來,轉身袖手背對着他,再不看他半眼。
樊黑虎見他不理睬自己,不怒反急,巴巴的快步過去,伸手拉住劉羽軒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求他道:“我的好兄弟,這些時日,你可曾想得明白?到底答應不答應我們?大哥我等着你回話過來,可真是度日如年啊!”
他一邊如此這般說個不停,一邊膽怯的偷眼去看劉羽軒的表情如何。
劉羽軒身形不動,面色未改,只是沉聲嘆息着說道:“黑虎大哥,所謂志不同不相爲謀。你們雖然對我劉羽軒有着救命再造之恩,我也應該用自己的下半生去報答你們。但是,我們畢竟不是一路人!你們就不要再對我苦苦相逼了吧!”
樊黑虎撓着頭,面色很是爲難,囁嚅着低聲求道:“好兄弟啊,你也知道我們對你求賢若渴。你身負絕世武功,又有滿腹經綸,卻終日裡守着這方竹林,對着這個只知道吃睡如豬的小寶,就不覺得憋屈難過嗎?
兄弟啊,你還是聽大哥我的勸,這就跟着我回去!我們兄弟兩人,齊心協力,定將這大陳疆土化爲自家的菜園子!你看如何?”
何勇一聽,嚇了一跳,急忙舉目去看劉羽軒。
劉羽軒聞言仰天長嘆,搖頭低聲說道:“黑虎大哥,你就不要再浪費脣舌了。我心願一定,絕難更改!還是快將程家公子速速送回!否則,不要怪兄弟我翻臉無情!”
樊黑虎一聽這話,氣得哇哇哇大叫起來,卻也只是站在原地亂跺着腳丫子,雙手胡亂擺動,並未將心中怒氣撒向背對着自己的柳羽軒。
場中其餘彪形大漢,看到這裡,都氣得大喊不止道:“大當家的,我們何苦相求於他?何不就此殺了此人,燒了這個竹林,一了百了!”
“屁,你們再給老子胡說試試?”
誰知,這樊黑虎一聽此話,立時翻臉,雙手叉腰,瞪視着衆人,眼中噴出嚇人的兇光來。
場中衆人嚇得一縮脖,都噤了聲。
陳欣柔等人,只看得是驚愕難言,實在是不知這二人之間究竟是何等關係,這樊黑虎又究竟爲了何事苦苦求着劉羽軒。
“兄弟,明日正午之前,如果你再不改變主意,可就不要怪大哥我手段毒辣了!你好好考慮,告辭!”
樊黑虎撂下話後,一個飛躍就消失在竹林之中。
場中衆人一看,也不多留,呼啦啦一陣雜沓腳步聲過,就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欣柔等人看着眼前恢復平靜的竹林,心中兀自覺得突突突亂跳不止。
劉羽軒這才緩緩走了過來,一個伸手快如閃電,就將已是站得有些搖晃了的曹茂穴道點開,躬身施禮道歉道:“曹大哥,方纔情急之下不得不爲之,還望曹大哥原諒在下魯莽之舉!”
曹茂尷尬萬分,面色羞愧,只得擺手示意無事。
陳欣柔見他始終面不改色,心中掛念陳玉安危,遲疑片刻就走過來,輕聲問道:“劉公子,我們現在又該如何是好?明日午時之前,如果我大哥……”
她再也說不下去,眼中開始泛淚。
劉羽軒見她已是雙眼淚水盈盈,更是覺得,這個二公子哪裡像個男子,倒真的比女孩兒還要柔弱百倍。但卻不知爲何,自己心中無論如何也對他生不出半絲半毫的厭倦來,反而心中最爲脆弱的那根心絃被微微撥動,心神不覺就有些分散了。
陳欣柔見他只是盯着自己發呆,半天沒有說話,心中發急,伸手輕輕拽住他的衣角,輕聲求道:“劉公子,希望你能幫助我們救出我大哥,好不好?”
“好!”
劉羽軒含笑點頭,雙眼之中滿是溫情,如一道耀眼陽光直入陳欣柔心間,使得她整個身心一片舒暢愜意。
她心中焦躁立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覺得,此人只要說“好”,那就必然再無半點兒差錯,陳玉的性命也必然是安然無憂了。
兩人對視一望,兩雙大眼之中皆是莫名情愫暗生,對方眼中那股股溫暖映入彼此心間,似乎再無需過多語言,便已經心領神會。
劉羽軒伸手輕輕拉起陳欣柔拽住自己衣角的手來,柔聲說道:“二公子,夜真的深了,我們都回去休息吧!”
陳欣柔含笑點頭,臉上滿是緋紅,邁步先行跨入竹門之中。
劉羽軒回頭,衝着呆立原地的何勇和曹茂輕聲說道:“兩位大哥,稍安勿躁,且先行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自有法子去救得大公子回來。”
何勇和曹茂,雖然心中仍有無數疑問,想要問個究竟,但看他神情自若,並非說謊之人,又想到他那高深莫測的武功,即便再是心中無底,也只得轉身離去了。
劉羽軒仰頭看着繁星點點的夜空,靜立片刻,回頭看看並未全部關上的竹門,知道是那程柔刻意爲他留門,心中感動,卻立時想起他雙眼之中莫名引得自己心動的憂愁,又想起他方纔在自己懷中時的那種柔弱無力,接着又想起他方纔軟語求着自己,最後憶起他剛剛眼中憂傷全無,化爲股股暖意,不停注入了自己心間,直至此時此刻,彷彿還在不斷涌動,滋潤着自己乾涸許久的心靈。
“天哪,我這究竟是怎麼了?他是個男子又和自己的親妹妹有着**之舉,我卻爲何會對他生出如此情愫?而他,似乎也並不反感於我……”
劉羽軒平靜如水的心境,此時全然不見,內心已是撥通洶涌,暗潮難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