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夜色正深,透過小窗,可以看到外面繁星點點的繁星。
落嫣好容易將那小傢伙哄睡着,躡手躡腳走出房間。蒼桀早已候在門外,見落嫣出來,他道:“檮光傳信來,今晚魔族會有行動。去鬼市,或許能找到通往魔族的入口。”
:“可是…那孩子真的不管了嗎?”
:“帶上他只會礙事,別忘了我們是去幹什麼?”
落嫣無奈看了房間一眼,從樓上往下看見櫃檯前的店小二還沒有歇息,“嗶哩啪啦”敲着算盤。
於是下樓走到櫃檯前,變了一些銀兩交給店小二,囑託他照看一下那孩子,並幫他找到家人送他回家。
小二起先有些猶豫,誰願意帶個麻煩在身邊?不過看在錢的份上,他還是答應了,忙不迭的說:“姑娘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那孩子的。”
這樣安排妥當,落嫣纔算放心,隨蒼桀離開客棧。
常言道,凡人乃人間俗物,亦爲金錢利祿所惑,因此便有魔界中人利用這一點,成立這靈魂交換的場所,便是所謂鬼市,凡人一旦心生貪戀,魂體便會飛離身軀,來到這鬼市進行交易,鬼市一般在子時開放,畢竟是有違天規的勾當,爲避免天族的追查,他們從來不會固定地點,這也是魔族很難爲外界找到的原因,因爲這鬼市可出現在任何地方,也可以隨時消失,但不管在哪裡,那些貪婪的靈魂則會自動找上門來。
蒼桀也是在一個出竅的靈魂上下了追蹤咒,才找到這靈魂交易的場所。
這穜建築雄偉而壯觀,飄浮在半空,繚繞着黑森森的氣息,大門由兩位青面獠牙的魔衛把守,極是恐怖,而來往的靈魂,有衣着華貴的富商,有衣衫襤褸的乞丐,有貌美如花的青樓女子,更有窮困潦倒的書生…陸陸續續,形形色色…
:“人性皆貪,是沒有辦法滿足。”他們二人飄浮在半空,望着底下來往的靈魂,蒼桀微微冷嘲:“瞧見了,這就是澤堯管治的天下?”
:“王上爲何歸結於澤堯的錯誤?神族管理神靈萬物,這人界也是我們仙族負責管轄的範圍,仙族雖已名存實亡,這些凡人到底曾經也算是王上的子民,你就任由魔界胡來而坐視不理嗎?”落嫣此話一出,蒼桀眼神微掃過去:“你是不是到現在還惦記着他?才幫着他說話?”
落嫣感到格外心寒:“王上這話什麼意思?我說過與澤堯斬斷聯繫,怎會爲他說話?只是希望王上也能正視自己的心,不要妄動邪念,與邪魔爲伍。”
:“罷了!不要在本王面前提他!也別忘記你自己的身份。”蒼桀不耐煩的說。
落嫣好笑出聲:“明明是王上提起不是嗎?怎麼到頭來都是嫣兒的錯誤,王上什麼時候,這般不講道理?”
蒼桀扼住她的喉嚨,落嫣仰高脖子有些呼吸困難,他目光有些錚洌:“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跟本王如此說話?”
落嫣沒有絲毫畏懼的對上他的眼神:“這纔是王上的本性是嗎?你把我當成什麼?是可以任你擺佈的棋子?還是隻會聽你話的玩寵?”
蒼桀不可思議的看着她:“這是你第幾次忤逆本王?自從離開神都,你成日魂不守舍?究竟在想些什麼?”
落嫣掙開他的手:“我只是在想,昔日的王上去哪裡了?如今的你,自私自利,喜怒無常,我猜不透你,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真正的你!”
:“不要去過問爲什麼!守好自己的本份!”蒼桀警告道
:“那麼王上告訴我?本份是什麼?”落嫣擡頭,看着他的眼問,蒼桀被她眼神所驚,她從來,沒有這般逼視過他,他冷冷避過她的眼神:“你若想跟來便跟上,不想跟來本王也不會強迫於你。”說完飛下雲頭,將落嫣一人撂在原地。
強忍着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最後她還是選擇跟上,因爲她沒有忘記,曾經蒼桀待她有恩。
她清楚記得,那一夜大雪壓境,寒風呼嘯着,似撒了空中的鵝毛,紛紛揚揚,擾亂了這片冰雪蒼茫的世界
已經習慣了常年積雪的模樣,她從地底鑽出來。歷經風雪的洗禮,吸了這大地的靈氣,這粒種子便具了精魂,長成了一株仙草。
自山洞中奔出一隻雪狸,潔白的毛毫無一點雜色,昂頭闊步,在身後的雪地留下一串串腳印。
:“狸兒,狸兒,你別走,陪我說會兒話唄。”
那雪狸滴溜着圓滾滾的紅眼珠子看了她一眼,無趣的走開了。她失望的耷拉下葉片,這裡蒼茫淒冷,周圍連一株植被也沒有,偶有出來覓食的雪獸打這裡經過,也不願搭理她。她已經……好久沒說過話了,唯有這山風呼嘯伴隨,只覺得日子枯燥乏味。
:“可是無聊,我帶你去凡塵看看可願?”不知何時,眼前站了一名男子,那是她初見他的模樣,披着暗紫色大氅,束着鎏金髮冠,骨子裡直透出一股威風凜凜,身後牽着一匹白馬,那馬兒長着一對聖潔的翅膀,風裡撲扇着。他蹲下身,拂去她葉片上沉積的雪,將她自雪被裡拔了出來,塞進寬敞的大袖裡。
已經習慣了寒冷,忽然接觸到肌膚的熱度,她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捲縮着葉片,忍不住發出一聲:“好溫暖啊!”
他笑了笑,翻身上馬,飛馬載着他們,很快離開這處荒寒之地。
如果,不是那時他將她帶出雪山,可能永遠也不可能走出雪山,可能永遠忍受寒冷和孤獨,如果,不是她賜予他生命和姓名,賦予她做人的機會,可能她這輩子,也只能是株不起眼的仙草。
所以,即便他變了,她也不可能做那忘恩負義之人,棄他而去。
留在他身邊,只爲規勸他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