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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沫順着長長的走廊往前走,腳步聲被厚厚的地毯所吞沒。

她走得不快,因爲最近總是覺得頭疼,醫生說過,她有腦供血不足的症狀,而且曾經還暈倒過。

她走了一段距離就開始頭暈,用手扶着牆壁休息了好一陣子。

天天轉過走廊的拐角就看見一條白色的人影正倚在牆壁上。

她走近了一看,只見秋沫一身白色的睡裙,黑髮如瀑,雙眼無神的注視着空氣中的某個點。

不得不說,她現在的樣子,蒼白的有點像鬼,可是卻是一個比人還漂亮的鬼。

“秋小姐,你怎麼在這裡?”天天向前一步說:“我扶你回去。”

秋沫急忙擺了擺手,同時那種眩暈感也忍了過去,她開口問:“發生什麼事了?”

天天不敢亂說話,笑道:“這裡安靜的很,我也想發生點什麼事好打發一下時間。”

“葉痕呢?”

“零帝。。零帝在。。”

“你找我?”葉痕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秒沫不由眉頭一皺,轉身就往回走,他卻從後面一把拉住了她,用眼神支開了天天。

“你醒來就在找我?”葉痕將她嬌小的身子轉過來,滿眸的深情與喜悅。

她終於知道想着他了,這算不算是一種進步。

秋沫別開臉,平靜的說:“你多心了,我只是以爲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出來看看罷了。”

“那也是在擔心我。”他倔強的猜度着她的心思。

她也不想與他爭辯,其實她是怕冷肖又會來跟他搞一場拼殺,上回的事情,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沫沫,你的臉色不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葉痕將手背按在她的額頭上,她輕輕推開,“我沒事,只是睡得不好。”

她最近總是喜歡睡覺,有時候看着書都可以睡着,而每次睡得又不沉,有一點動靜就會醒來,她有時候甚至懷疑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問起子揚的時候,他也是吱吱唔唔,上次因爲花殘的事已經連累了他,這次她便索性不問了。

“那就再睡一會,我保證誰也不會再打擾你,如果誰敢把你吵醒,我就割了他的舌頭。”葉痕抱着她往屋裡走,他是真的能說到做到。

對於他的殘忍,秋沫早就習慣了,也不說什麼,因爲睏意再次襲來。

葉痕一直看着她睡着,然後又守在牀邊良久,她熟睡如嬰兒般的面容深深的鐫刻進他的心,佔據了他的心,他忍不住執起她的手輕吻,眼眸間盡是滿足。

“你叫李響?”小天歪着頭看着身邊這個酷似秋沫曾經那張臉的女孩,簡直難以置信,她們之間幾乎像了六七成。

李響笑着伸出手,潔白的指尖在陽光下泛着白色的光,“我是李響,冷小姐你好。”

“叫冷小姐太客氣了吧。”冷小天回握她的手:“叫我小天就可以。”

“那好,小天。”李響大方的一笑:“我纔來冷氏財團不久,現在是冷經理的助手。”

“你是二哥的助手,代替Bill曾經的位置吧?”自從Bill莫名其妙的失蹤後,冷寧宇的團隊一直就缺人,沒想到李響竟然頂替了當初的Bill。

冷小天看過她的簡歷,她是名牌大學A大的高材生,她的設計作品多次在國內外獲獎,是一個很出色的設計師。

“我是市場部的,就在你們TP設計部的旁邊,有空可以來找我玩。”冷小天朝她眨眨眼睛。

“好啊。”

李響覺得冷小天雖然是冷肖的妹妹,但是一點也不高傲,反倒性格有些風風火火的,怪不得她在公司裡的人緣一直很好。

“上班的時間是用來閒聊的?”冷冰冰的聲音突然自背後響起,冷小天愁眉苦臉的做出驚恐狀,趕緊轉過身,道歉說:“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去跟主管經理自動請求罰薪水。”

她見冷肖板着一張包公臉,硬着頭皮爲李響求情說:“是我主動跟她說話的,因爲她長得像秋沫嘛。”

似乎是秋沫這兩個字影響到了面前這個男人的情緒,剛纔還陰雲密佈的臉忽然有了一絲柔情,法外開恩的說:“下不爲例。”

冷小天高興的只差歡呼雀躍,偷偷向李響做了一個V的手勢。

“還不去工作。”在他的的‘淫威’之下,冷小天立刻灰溜溜的跑開了。

李響看着小天兔子一樣的消失在走廊盡頭,笑說:“你妹妹真是個可愛的女孩。”

“你也沒有工作?”冷肖皺眉。

自從那天他與李響再次相遇後,他就把她安排進了冷氏財團,當然,這也是經過了重重考驗,冷肖公私分明,在公事上從不開後門,幸運的是李響才華橫溢,輕鬆的就過了關,她的能力被冷寧宇看中,破格提拔爲他的助理,頂替Bill的位置。

“秋沫,她是叫這個名字吧?”李響不怕死的說道,剛纔從冷小天的口中,她第一次聽說了這個名字,她想起當初冷肖無緣無故的對自己好,然而每次看她的時候又像是在看另外一個人,她想,那必定是他深愛的女人。

意外的,冷肖並沒有排斥,反倒是說:“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冷小天在座位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最愛的下班時間終於到來了,她飛快的收拾着亂成一團的桌子,哼着歡快的小調。

“小天,今天要和男朋友約會啊,這麼高興?”同事調侃她。

冷小天朝她揮了揮拳頭:“本小姐孤家寡人,纔不稀罕什麼男朋友。”

嘴上雖然這麼說着,但心裡卻忍不住一陣酸楚。

“真的嗎?我可聽說過女大思春啊。”同事哈哈的笑起來。

“思你的頭。”冷小天走到她面前,非常‘憤怒’的將手裡的揹包往她面前一放,信誓旦旦的說:“這輩子,我就單身了。”

“哈哈。”所有的同事都笑了起來,好像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冷小天氣得直跺腳,最後甩下一句“你們這些壞人”便灰溜溜的跑開了。

“說我單身,她們怎麼笑成那個樣子,她們不信,我就非要單身給他們看。”冷小天邊開車邊小聲的嘟囔。

就要到家的時候,她還在悠閒的聽着歌曲,突然聽到下面傳來砰的一聲。

她跳下車查看,車身向前傾斜,前面的一個輪胎憋了下去,竟然爆胎了。

反正也快到家了,她給家裡的傭人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找車場將車子拖去修理,而她自己則步行着往回走。

拐過前面那個路口就能看到冷宅了,她邊走路邊玩手機,不時咯咯的笑。

風吹着旁邊的梧桐樹發出沙沙的聲音,一排排像是站崗的士兵。

冷小天雖然在玩,卻隱約覺得後面好像一直有人在跟着她。

她走,那人也走,她停,那人也停。

終於,她的興趣全被消磨掉了,將手機一關,突然轉身向後面跑去。

只見一個影子驚慌了一下,迅速的隱進一棵樹後。

“誰,給本小姐出來,鬼鬼祟祟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她壯着膽子從路旁撿了塊枯樹枝當作防身武器,然後一點點接近那棵梧桐樹。

這個跟蹤的人也太沒水平了吧,衣角和鞋尖都露了出來,生怕別人看不見他似的。

她突然好笑的想起了遊戲裡那個搞怪的角色名稱:“稱號太長藏在樹後容易被發現”

“出來。”冷小天剛要一個樹棍敲下去,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炸響。

“小天。”平之從樹後露出一半身子,藍色的眼睛蓄着秋日的陽光溫柔的看着她。

猝不及防的,手裡的枯枝落在了地上。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逃避的轉身就跑。

“小天。”平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摟進懷裡,“小天,小天。”他一遍遍重複着她的名字,似乎想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想念都通過這幾個字傳達給她。

她只是胡亂的用粉拳敲打着他的胸膛,嘴裡喊着:“放開我,放開我。”

“小天。”他一隻手輕易的制止住她不斷折騰的雙手。

思念像毒藥,只有這樣真切的相擁纔是解藥。

冷小天心裡亂極了,完全失去力量的身體只能依附在他的懷裡,他身上帶着很複雜的味道,血腥味,硝煙味,甚至還有這梧桐樹的味道,他到底在這裡等了她多久。

“平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爲什麼還要來?”這樣說的時候,她的眼淚止不住就落了下來,一滴一滴的落在他有些破破爛爛的衣服上,像是硫酸般腐蝕了他。

他用手一點點抹乾她的眼淚,笑着說:“我把我們的記憶找回來了。”

他摸向自己的口袋,從那裡的最深處掏出一樣東西,在小天的詫異中掰開她的手心放了進去。

一隻灰白色的小貓,身上還帶着他的體溫,此時小小的臥在她的掌心裡,笑得那樣開心。

它中間的那顆紅心因爲剛纔的震動發出粉紅的光芒。

詫異在她的眼中變成了不可思議,她認識這隻小貓,因爲有一次不小心讓車門夾到,它的臉上有一小塊的殘缺,那次可把她心疼壞了,平之並不知道這個殘缺,自然也不會去買一個一模一樣的,可是他是從哪裡把這隻小貓找回來的,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丟在了哪裡。

她此時終於肯擡起頭看眼前這個風塵僕僕的男人,只見他身上的衣服髒亂不堪,臉上也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模樣很是狼狽。

她見識過平之的功夫,能把他打成這樣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了,他究竟是去了哪裡?

見她看着自己,目光中帶着難以掩飾的心疼,平之重新將她摟入懷裡,懇求的說:“小天,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兩隻手懸在空中,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這些日子以來,她也一直在思考他們之間的關係,秋沫說得對,他是殺手,根本不適合她,可是爲什麼他現在將自己擁在懷裡,心會覺得這樣踏實與滿足。

明明知道是錯的,可是連一點真心都不能給的話,那是不是纔是真正的可笑。

如果愛,可以不管對方是誰,不管貧賤寶貴,這纔是真實的愛吧。

兩隻手慢慢的下滑,最後落在他的腰間,手指在一點點的收緊變成一種緊擁的姿態,她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感覺那層皮肉之下蓬勃的心跳漸漸的與她溶爲一體,她不由幸福的笑了。

不管以後會怎樣,就這樣吧,珍惜眼前。

不知過了多久,後面傳來拖車的聲音,小天輕輕推開他說:“你看你髒成這樣,怎麼見人?”

平之笑道:“你嫌棄我?”

“是啊,髒孩子。”小天衝他聳聳鼻子。

他戀戀不捨的離開。

“去我家吧。”小天提議說,這個時候,他一定是無家可歸,要不然也不會弄成這樣。

“我怕你大哥會殺了我。”

“我大哥又不是殺人狂,你怕他幹什麼?”小天皺起眉頭。

其實她也是存了私心的,如果兩個人真想在一起的話,冷肖這道關,聶榮華這道關,都不好過。

所以,在過關之前,她總得讓他熟悉一下環境,掌握‘敵人‘的特點,然後再逐個擊破。

見她興致勃勃,毫無防範之心,平之的心中內疚非常,如果讓她知道,他是爲了瞭解他大哥的一舉一動,她會怎麼樣?

可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因爲他的前面杵着一個葉痕,擋住了他所有的光明,想衝破這層障礙,又何其之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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