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榮華郡主?“朱老夫人穩穩的跪在蒲團上,意味不明的重複了一次自己孫兒的話。

“是,是她。”朱深面上帶着一絲昂揚,撒嬌一般的扯了扯自己祖母的袖子道:“祖母爲我去求了她吧。”

若是以前,朱深對朱老夫人求什麼,朱老夫人都會點頭答應,可是如今他求的居然是自己的婚事,朱老夫人並沒有思考太多,只搖了搖頭道:“不行。”

“爲什麼不行?”朱深本就是暴躁的性子,如今聽了祖母的拒絕,怒得一跳三尺高,“榮華郡主有什麼不好?她長得漂亮,性子和善,若是將她娶進來了,她一定會與我一起好好孝順您的。”

因朱深父母雙亡,是朱府唯一的一根獨苗兒,朱老夫人難免將他嬌慣了一些,而如今她聽見孫子傻傻說這話的時候,不由得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將孫兒養得太過於天真了一些?

“榮華郡主有什麼好?論出身,她不過是南宮公主的繼女而已,父親手中又並無大權,就算她哥哥看上去是個好的,那也是許多年以後的事了。”朱老夫人出身將門,曾與夫君一起在沙場上與敵軍作戰,被先皇誇過乃是大梁朝花木蘭,自然是十分有遠見的。

朱深微微一愣,當時他與林錦晨交好的時候,祖母並沒有因爲林錦晨身份不高而阻攔他啊。“祖母,您乃巾幗英雄,難道還看重這些出身不成?只要榮華郡主與我興致相投,又孝順您便夠了,以後她再生幾個讓您喜歡的小孫孫,那日子便圓滿了。”

見孫兒那一副愣頭青的模樣,朱老夫人不由得搖了搖頭,她雖然確實有意放縱朱深的教導,但也沒有到他頭腦這麼簡單,“深哥兒,若你身上擔負的是你自己的未來,那麼榮華郡主可娶;但你身上擔負的是朱家的未來,那你便死了這條心吧。”

朱深從來沒有在朱老夫人面前吃過這麼狠的閉門羹,他梗了梗脖子說道:“我的未來與朱府的未來我都要擔負,我爲什麼就不能娶榮華郡主呢?”

爲什麼不能娶?朱老夫人火冒三丈,站了起來對朱深言道:“你以爲我們朱家如今就高枕無憂了不成?朱家爲大梁朝立下多少的汗馬功勞,聖上便對我們有多忌憚!如今我們雖有烈火烹油、鮮花着錦之盛,但卻也是暗礁行船,不得不慎。榮華郡主確實是個不錯的姑娘,但她性子溫和綿軟,又怎麼能擔起我們朱家的宗婦?”

朱深撇了撇嘴道:“那在祖母的眼中,有誰能擔起我們朱家的宗婦呢?”他就不相信,世上有比林錦初更好的姑娘。

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少年郎,朱老夫人嘆了一口氣,“衛珍。”

“衛珍?”朱深睜大了眼睛,有些憤怒的說道,“那個假小子有什麼好?”

“衛珍有哪裡不好?她出身衛家名門,從小便受正統教育,性子果有魄力,又是你祖父的半徒,與我朱家頗有淵源。”朱老夫人沉沉的說道,最重要的是,衛珍是太子的表妹,她便是朱家與帝王之間連接的一條天然的紐帶。

“祖母喜歡的便是我喜歡的?”朱深實在忍耐不住,“我不會願意娶她的!”

朱老夫人看着奮力抗爭的孫子,突然笑了,“你以爲你的願意與不願意在家族利益面前就十分重要?我朱家這麼多年來祖祖輩輩的犧牲,不能斷送在你的手上。”

朱深聽了,一時語塞。他就算是再混世魔王,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擔當與責任,可是他從來沒想到以自己的婚姻來換取這些。

“我不願意就是不願意。”朱深憤而轉身,騎上了自己停在院子裡的那匹高頭大馬,“駕”的一聲往外騎去。

“老夫人,您看這如何是好啊。”朱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將她與朱深的爭論看在了眼中,“您明明是最疼愛少爺的。”

朱老夫人側耳聽了聽外邊院子裡小廝的忙亂,深深嘆了一口氣道:“他也該長大一些了。”

朱深騎着馬出了朱府,一路飛馳,卻不知道到哪兒去,繞着京城跑了一圈,朱深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已經跑到了南宮公主府門口。

朱深下了馬,有些躊躇的在南宮公主府門口轉了一個圈,卻見那方臉門房開了角門,偷偷的看了自己一眼後笑道:“朱世子,您可是拉下了什麼東西?”

拉下了什麼東西?朱深咳了咳道:“我的一本書掉在你們少爺的書房了,我想去取回來。”

哦,原來如此。門房恍然大悟道:“朱世子,您且稍等,我將正門打開。”

“不用,不用。”朱深側了側身子,便從角門裡溜了進去,“我直接去找你們少爺便是。”

這……有些於理不合,但朱世子的身份畢竟高貴,門房也不好阻攔,隻眼睜睜的看着朱深往林錦晨的書房狂奔而去。

林錦晨正在看自己從書坊中淘回來的孤本,卻聽見外邊有些喧譁聲,他向來喜歡安靜,聽到這些喧譁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將書放在了書桌上,站了起來,往書房外看去。

書房外站着一人儼然是中午剛從公主府離開的朱深,林錦晨走出了院子,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怎麼又來了?難道是忘了什麼不成?”

嘖,這奴才到主子都好奇怎麼自己又來了,等自己成了南宮公主的女婿,大家還會好奇自己爲什麼老往公主府鑽不成?

朱深扯着林錦晨的袖子便往他的書房裡走去,“我與祖母口頭上有些了衝突,從今天開始便離家出走了,能否在府上借住幾日?”

離家出走?林錦晨盯着朱深如盯着一個天外來客,“你與你祖母居然發生了衝突?”在林錦晨的認知裡,朱府中的每一個人都對朱深十分寵溺。

“誒,此事說來話長。”朱深露出了一絲苦笑,“總而言之,我便靠你了。”

面對朱深這突如其來的投靠,林錦晨有些猝不及防,只不過他本來就是講仁義的性子,只好將朱深帶進了自己的書房,“你先在書房等着我,我與母親說上一說。”

林錦晨知道朱深的性子,並不讓他看書房中的書,只是讓他等上一等。

朱深如大爺一般坐在林錦晨的椅子上,揮了揮手道:“你與你母親說上一說是應當的,別忘了,幫我向你母親請安。”

林錦晨見朱深的大爺模樣,有些哭笑不得,朱深畢竟身份不比普通的學子好友,他轉了身,去與南宮公主將此事說了。

朱深的混色不吝在京城的貴族圈子裡是如雷貫耳的,對之對應的是朱府對他的如珠似寶與聖上對他的縱容。南宮公主聽了林錦晨的話,只笑着說道:“他既要寄住便讓他住吧,我猜着,他也住不了多少天。”

朱深身份貴重,林錦晨與他交好並沒有不好,南宮公主不會攔着。

朱深在林錦晨的書房裡等着林錦晨回來,他有些無聊的在林錦晨書房中轉來轉去,最終將目光放到了那副林錦初畫的戲貓圖上。

自己在林錦晨這兒借住幾天等於在林錦初這兒借住幾天,近水樓臺先得月,若他得了林錦初與南宮公主的喜歡,還怕南宮公主不將林錦初嫁給他麼?至於他的祖母,他就不相信,她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孫兒娶一個不喜歡的人,鬱悶終生。

朱深越想越覺得開心,嘴脣高高的揚起,似在臆想以後的美好生活。

林錦晨進門,便見朱深這麼一副快活的模樣,他心中驚訝,離家出走不是一件讓人很苦痛的事麼?怎麼到了朱深這兒,便成了如此開心了?

朱深看了一眼林錦晨,笑道:“你母親是不是答應了?”

林錦晨點了點頭,“你便先與我一起住在我的院子裡吧。”說完,他似想起了什麼,“不過你可別亂跑,我妹妹年紀小膽子輕,若被你衝撞了始終不好。”

“你放心吧,我是那麼不靠譜的人麼?”朱深聽見林錦晨說起林錦初心中如小鹿亂撞,卻要做出純良少年的模樣,與他之前大爲不同。

這是傻了?林錦晨歪了歪頭,不再想去猜測這位同窗到底在想什麼。

“朱深與家中鬧了矛盾,寄住在公主府?”林錦初聽了此事,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依朱深的性子,定是在林錦晨的院子裡坐不住的,四處溜達之下,她與他難免碰上。

思鈴並不大喜歡這位辱罵過小姐的朱世子,只有些忿忿道:“臉皮真厚。”

林錦初倒不好直說這位朱世子不好,只好吩咐院子中的丫頭婆子們,少出去一些,以免與這位似天生與她犯衝的朱世子撞上。

朱老夫人聽聞了孫子居然住到了公主府去,不由得氣結,自己養大的孫子,莫不是要與人家去做上門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