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端着麪條走進來的時候,兩人都沒再說話,江紫墨坐在貴妃榻上,專注的低頭吃麪。很白很軟的龍鬚麪,即使只加了醬油香油和米醋,燙燙的吃下去,也能讓人從胃裡頭暖和了起來,屋裡一片靜謐,只聽得到空調若有似無的轟鳴聲。
她吃得很慢,幾乎一根一根地細細嚼,可是她知道,不管多慢也總有吃完的時候,就像再美的夢境都總有盡頭。
她將碗遞回去,原本以爲他會找新的藉口賴着不走,卻聽到他聲音溫和地說:“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這個樣子的他,還真是很乖巧的小江的樣子。
讓她再也找不到兇狠起來的理由。
白焰冰一直在客廳裡等着,他聽見房間裡先前還有音樂聲,後來又有水流的聲音,再後來水聲停止了,洗手間的門被帶上,音樂聲換了一種風格。
他在客廳裡看着窗外的太陽升起來,而後是漸漸升高,從早晨坐到了中午,他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
再後來,他去敲了主臥的門,沒有人應答。音樂聲還在繼續,最後,他闖進了她的房間裡。
凌亂的大□□哪裡還有人?往主臥陽臺的落地窗大開着,潔白的窗紗被風吹拂着飄到了他的臉上。
沒有絲毫猶豫,他立即掉頭就走。
她只拿走了自己的包包,裡面應該裝着護照和身份資料銀行卡等重要物品。
走出那個街區,他徑直拉開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瑪莎蒂尼。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曾經居住過的那間公寓時,他喃喃的說了一句話。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呢……”。
伴着許願池寂靜的水聲流淌,江紫墨在一片朦朧的光影中走下了出租車,她擡頭遠眺,遠處的橋上恰有一列燈火通明的火車呼嘯而過。
這畫面,這聲音,這羅馬暮春特有的氣息以及這寬闊的後背是多麼的熟悉,以致於有那麼一秒,她猶以爲自己是在夢裡。過去的無數個夜晚,她都是這樣編織着這個夢境,沿着許願池的左岸一路慢慢走,再醒來,就回到了家。
這兩年裡,她一共來了這裡四次,這座城市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一樣的隨性,一樣的喧鬧,一樣的風情萬種。
只是往事如煙,越是回到故地,就越覺得前塵往事如前世一般遙遠。
直到下飛機前,她都以爲自己會感傷,沒想到真的回來了,剩下的卻只不過是緬懷。
剛剛離開江城的那段時間裡,她一度失落到無法自控。有時候總覺得那一切肯定是夢,總是覺得那樣朝夕相處的人,怎麼會就這樣變成了再不能相見的陌路。
現在,再次來到這裡,看着街頭熙熙攘攘的遊客和市民,這一刻的她終於想通,天地這樣大,失去了緣分,變成了回憶,又怎麼可能再次失而復得?
怪只怪她心太軟,口口聲聲說不能原諒,其實心思還一直停在過去的情愫裡,一步也不肯朝前邁,這纔給了白焰冰再度接近的機會。
她這次來,是想最後一次再拋一下銀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