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裡有一隻手!”
小女孩扎着可愛的羊角辮,握住了那隻很髒,很粗糙,很臭的手,回頭喊自己的媽媽。
美麗的女人一陣風一樣跑過去把小女孩抱起。
“花生!老孃跟你說過多少次?讓你不許離開我的視線!你難道聽不懂?”
花生崛起了嘴巴,對媽媽的訓斥假裝沒聽見,伸手抓住她柔順的長髮,來回摸着,頭卻低下去,還在偷偷看那隻伸出來的手。
“大花!怎麼了?花生沒事吧?”
正在不遠處抽菸的三個男人跑了過來。
五十多歲的叫元德,另外兩個三十歲左右的是方安東,吳裕華。
“沒事,土裡埋着喪屍呢。”
大花輕輕甩了甩柔順的長髮,讓它們脫離花生的魔爪。
花生有些委屈了,還兇她,還不給她玩頭髮,心情一點也不好!
於是她開始努力掙脫大花的懷抱,就是要下地。
“這孩子……抱不住了!”
大花嘆了口氣,將花生扔在地上。
“告訴你,不許再亂跑,要不然今晚沒吃的!”
方安東走過來笑着摸了花生的頭,說道:
“乾爹一會帶你去吃好吃的。”
說完,他走過去到了那邊看,果然有一隻手伸過來。
這邊算是個小山丘吧,估計有那麼幾十米高速,忽然出現一隻手還挺可怕。
“啊,還真有一隻埋在土裡的喪屍,他是不是嚇唬我們花生了?來來來,讓乾爹打死他。”
說話間,方安東拿出了槍。
花生愣了下,然後埋着小短腿跑過去,擋在了那隻手的前邊。
“不行,不能打死他,他不是殭屍!我摸過的,他的手不是僵硬的,而且還有溫度呢!他是個種在土裡的活人,澆水弄不好可以長出小人來呢!”
這句話一說出口,所有人全都愣住。
元德道:“活人?這地方是喪屍潮的中心地帶,屍王的屍骨就是在這邊發現的,其他大多地方喪屍都分散了,這邊是一個星期前纔沒有喪屍的,怎麼會有活人在土裡埋着?”
吳裕華笑道:“挖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話間吳裕華就去動手,挖了足足四十公分土出來,這纔將洞口打通,一股臭味從裡面撲出來,弄的幾人全都後退。
“這人在地下住多久了?小六!你們幾個過來,把他拉出來,這是個活人,好像餓暈了!”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有五臺車,還有七八個人圍在一起吃東西,聽了吳裕華的叫聲,他們急忙過來,把人從山洞裡拉出來。
“我去!好臭啊華哥!”
“你才臭!”
“我是說這個洞裡!他從這邊挖了一個地下通道,到挺遠的地方,我看那邊好像是廁所,雖然挖了很遠,還是有臭味!空氣太閉塞了!他弄了一些管子連通到地面用來呼吸……我去,這頭髮長的,一臉大鬍子,這是多長時間沒洗沒修剪了啊?”
叫小六的小子不斷吐槽着。
吳裕華捏着鼻子對小六道:
“去去去,給他弄那邊河裡洗洗!太臭了,順便搞點米湯灌進去,是活人。”
小六懊惱極了,可吳頭吩咐他也不能不執行,於是就叫了個人開車一直把很髒的人弄去河邊,然後把他扔在河裡,只留了頭在岸邊。
“光哥,弄點喂他吧。”
小六覺得自己已完成任務,拿出一根菸點燃了抽。
光哥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很老實,過來給昏迷的人灌粥,然後還給他洗臉。
......
楊牧身體快速顫抖了下,覺得冷,之後又感受到一股久違的味道在口中瀰漫。
那是食物,他張開嘴巴,大口大口的吃着,可食物只有很少,他只能張着嘴巴,猶如嗷嗷待哺的幼鳥。
“六子,他醒了!”
“靠!真醒了,張着嘴要吃的呢,光哥,快給他吃。”
“嗯!”
楊牧隱約聽到兩個人的對話。
哈哈哈!
他沒有被喪屍吃掉嗎?而是遇到了人?
楊牧很想睜開眼睛看他們的模樣。
可他太累了,而且在長達一年的時間裡被困在地下,他根本無法適應光,閉着眼睛他也能感受到陽光照射在眼皮上,那種感覺真的好難受。
楊牧的心情並不好,孤獨太久了,自閉了,壓抑了。
並不是說他得了精神病,楊牧畢竟還是楊牧,從小多災多難,沒什麼是他承受不了的。
可現在的他想要發泄,內心複雜難以平復,反正是痛苦,他甚至想哭,卻忍着不讓自己落淚。
楊牧,堅強些,你做的很好,殺了屍王,完成了肖戰的託付,並且活下來了!
哈哈,被困在地下一年,一個人住在地下一年,現在你活過來了!
哈哈哈!
“哈......”
“哈哈......”
楊牧笑出聲,而在笑的時候,他眼中流出了眼淚。
“喂,說什麼呢?小子,我叫韓小六,他叫李大光,哥兩個救你一條命,你想說什麼?”
"小六,他好像在笑呢?"
“媽了個巴子,這小子運氣好,竟被我們給發現了,不知困了多久。行了光哥,給他帶回去,東西他也吃了,不過看樣子有點不太夠,你回去再給他弄點其他東西。”
“嗯嗯,好,我再給他洗洗,不知道多久沒洗過澡,太髒了。”
“行,反正車隊要休息一會,你就在這裡給他清理吧。”
小六說完繼續抽菸看風景,只剩下李大光和楊牧兩個人。
“哈哈哈,哈哈!”
“小夥子,你這傻笑啥呢,怎麼這麼瘦,哎,看來長期營養不良啊。”
楊牧確實瘦的有點脫相,體重不足一百斤了,他可是差不多有一米八的身高,原本就沒多少脂肪在身上。
“別擔心,咱們車隊都是不錯的人,還有沒太多路程就能返回木蘭城,咱們這次到中原購買糧食種子也算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希望接下來的路程能夠安全吧。”
“哈哈,哈哈,光,光。”
“可憐人,被困多久了?都不會說話了?”
楊牧當然會說,他只是激動,被困一年,整整一年,滿滿的孤寂與無助,平常人或許早就崩潰了。
哼,活着果然是最珍貴的,這世界上有什麼比活着還重要?
以後要享樂生活,沒用的情緒與情感統統拋之腦後吧,所謂的理想與抱負不過是過眼雲煙,苦不苦,痛不痛,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
而此時的楊牧其實也還有點不正常,腦海裡有各種各樣的幻想,眼前總是出現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需要一段時間的心裡康復,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調整。
李大光給楊牧裡裡外外的洗了一遍,然後把他的衣服也扔了,就把光溜溜的楊牧背上車子。
韓小六還是坐在車上抽菸,看到兩人上來,笑道:
“這小子可真瘦,這麼瘦卻還有肌肉也不容易,回去給他找件衣服,帶回木蘭城吧。”
“是啊小六,這人怪可憐。”
楊牧上車後終於慢慢睜開了眼,快速適應了光線後,恍惚間看到了小六嘴巴上的煙,忍不住伸出手。
“煙!煙!”
“還是個煙鬼。”
小六微皺眉,李大光道:
“給他一根吧,是可憐人,我感覺他已被困那裡好久了。”
小六拿一根菸,放在楊牧眼前,楊牧伸手去拿,煙卻被他拿走。
“大鬍子,告訴我你被困多久了,我就給你煙。”
“煙!”
“說啊,你別困多久了?”
“三百......三百六十二天!”
小六和大光對視,然後全都哈哈大笑。
“他說被困三百六十二天?大光你聽到了嗎?”
“呵呵,估計是有些精神異常的可憐人。”
“就是,三百六十二天前這裡可是喪屍大潮的中心,而且好像正是喪屍逆流的時候吧?總不至於屍王是被這小子幹掉的吧?”
“嘿,小六,別逗他了,把煙給他吧。”
小六微笑着把煙送到楊牧手上,楊牧拿過煙,放到薄薄的雙脣中間。
小六回手將打火機遞給大光,大光拿着給楊牧點燃。
楊牧狠狠深吸七八口,三分之一的煙被他吸沒了。
“呼!”
這一下吐出了好多煙霧,引得小六抱怨,大光哈哈笑,楊牧也跟着傻笑。
一根菸抽下去,楊牧的情緒穩定了一點。
“煙,給根菸。”
“這話說的越來越溜了,果然不是傻子,還有三根,全給你,大葉子,木蘭捲菸廠製造,這煙就尼瑪是用茄子葉卷的,混了點菸葉,難抽啊!”
“哈,抽菸,抽菸。”
楊牧伸手顫巍巍的接過煙盒,從裡面拿出一根菸點燃,然後狠狠吸了,好舒服。
車子快速開回車隊,大光下車去給楊牧找衣服。
“小夥子,看你瘦歸瘦,這可是真有料,作爲男人你是存爺們,嘿嘿,你雖然一臉鬍子,但我看你年齡應該不大,叫什麼名字啊?”
“我......”
“叫你大鬍子吧,不知你困了多久,但可以確定時間不會短,你穿上衣服,我去給你找點吃的,咱們半小時後就出發,繼續趕路。”
“謝!”
“哈,還挺有禮貌的,等着,我去找吃的。”
楊牧看着大光離去,臉上還是笑着,眼睛裡還是有眼淚,這不是哭泣,而是情緒的奔放,腦部神經錯亂引起的應激反應。
楊牧無力的靠在座椅上,腳搭在車門邊框上,看着大光離去的背影。
這時,視線被阻擋,一個小人出現,是個有些可愛的女孩,五六歲的樣子。
“大鬍子,你好,我是花生。”
楊牧低頭看了她一眼,這名很奇怪,花生?
楊牧想起了另一個曾出現在他身邊的小女孩,她叫花椒。
當然,這兩女孩不同,長得很不一樣,她們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名字裡都有一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