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尷尬冰冷的氣氛中,魯琴程禮撒手不管,帶了程雨涵一家人跑林子裡去了,屠麗鳳也是不言不語板着臉離開。最後葉惠州和郭子仲沒辦法,兩個大男人一人去水池邊洗米,一人生火,把那一點點乾淨的飯做起來。
飯做好了,郭子仲取出三把借來的塑料調羹,黎芮不客氣要了一把。剩下兩把郭子仲給了郭奶奶一把,葉惠州直接要了最好的一把。
沒有碗,三人就坐在火堆旁從鍋裡舀飯吃。這飯做的奇怪,比飯溼,比粥稠。
郭奶奶和郭爺爺時不時輪換了調羹,一人一口。三四個人幾口下去,那鍋裡的飯就少了一大部分。本來按正常食量,這點飯不過三個人的分量,那還是加上菜來算的。若是單單隻吃飯,這麼點飯,就夠郭子仲囫圇填個飽。
郭爺爺和郭奶奶兩個人吃得慢,這邊黎芮和葉惠州吃了個二三分飽,看着那飯已經少了三分之一,也就明白的把調羹讓了出去。
屠麗鳳接了黎芮的調羹,郭子仲接了葉惠州的,兩人去池邊洗了洗調羹回來吃。
黎芮纔剛起身,就看到馬小萱悄無聲息的站到了屠麗鳳和郭子仲之間後面一點,一個指頭放在嘴裡咬着,眼睛盯着米飯看。
她暗道壞了。
下一刻,馬小萱伸出兩隻髒兮兮的手猛的往鍋裡抓去。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抓了兩大把熱騰騰的米飯在手上,嘴巴大張把左手手心的米飯吞咬一兩口,又換右手。
而鐵鍋內,那剩下的米飯,已經有烏黑的印記。
郭奶奶那本來要舀飯的調羹都下不去。
而馬小萱,幾秒內解決了手中的吃食,又從鍋裡搶了幾把米飯。
屠麗鳳反應過來,本來就又飢又餓,輪到第二批吃飯已經不爽了,這飯竟然被糟蹋成這樣,還讓她還如何吃。頓時氣惱的放下調羹抓馬小萱,嘴裡罵開了,“死丫頭,你餓死鬼投胎麼,還沒輪到你吃飯你就搶啊,找死了你。”
馬小萱滑的跟魚似的從屠麗鳳手中逃了出去,邊逃邊吃手裡的飯,嘴巴塞得鼓鼓的。
郭子仲和郭爺爺郭奶奶瞧着邊緣還有一些乾淨的米飯,趕緊下調羹舀着吃了。等屠麗鳳追累了馬小萱回來,發現鍋裡飯還剩三分之一,但是怎麼看,那白白溼溼的米上面都有點灰灰的痕跡。
而黎芮,則是要了郭子仲的調羹,招收讓馬小萱過來吃飯。
“用這個吃,別用手抓,很髒的。”黎芮拉拉馬小萱那條凌亂的辮子,道。
屠麗鳳頓時瞪眼,“她弄髒了這鍋飯,剛還搶了這麼多,還讓她吃?”
黎芮推着反應遲鈍的馬小萱坐下來吃飯,聽到屠麗鳳質問,道:“小孩子嘛,本來就是喜歡玩,手髒兮兮常有的,她也不是故意弄髒飯。而且剛她吃的也不多,當然還可以再吃。”
她其實也不喜歡馬小萱這樣陰沉沉又怪異的孩子,尤其是見到食物就如餓狼撲羊一般,讓她看了還蠻怕怕的,總覺得這孩子精神有點問題。但是,郭爺爺郭奶奶差不多已經吃完了,接下來就是屠麗鳳和程雨涵她們吃飯了。這兩人前面想着怎麼嫁禍馬小萱,這時吃下伴有馬小萱污垢的米飯,不正是一報還一報麼?
馬小萱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黎芮,手裡緊緊握着調羹,不知所措。
黎芮推推她,“你吃呀,你不是餓了麼。”
郭奶奶過去林子裡找程禮一家來吃飯,魯琴拉着程雨涵,臭着張臉,高傲的過來坐下。坐下來後,也不急着吃,就側着身爲程雨涵整整領子,收攏碎髮。
程雨涵卻抓住魯琴的手,嘴裡含着哭音道,“媽,這飯好髒,我不吃。”
魯琴轉頭一看,鍋內已經就一碗飯不到的分量,白白的米飯上,竟然有些灰灰的不明物質。她頓生怒火,頭頂簡直就要冒煙了。“誰把飯弄得這麼髒,讓人怎麼吃?”
屠麗鳳手指伸出,指着馬小萱道:“不就是這個野丫頭,”繼而已有所指的諷刺道,“我剛要教訓她,就有人巴巴的護上了,真不知道這兩人有什麼關係。”
魯琴剛剛過來,就故意忽略馬小萱和站在馬小萱後面的黎芮。這時候一看,又是這兩人,不禁氣得七竅生煙,眼睛睜得大大的,盯着一臉無辜的黎芮說道:“黎芮,馬小萱,你們是故意折騰我們的是不是?我哪裡得罪了你,你有什麼意見直接說,不要耍陰招。”
女兒陰毒,媽媽刻薄,做爸爸的無視妻女缺點,盲目護着。這樣的一家人,什麼都不付出,就知道索取。索取了,還要挑剔。她是和他們沒什麼任何怨仇,但是,不妨礙她看着他們吃點小苦頭。
黎芮便不回魯琴的話,只是拍拍馬小萱,開口說道:“你快點吃,等會兒天就黑了,外面冷。”
說罷就離開,也不管魯琴在後面不乾不淨的咒罵。
就在剛剛,黎芮看到盧肥過來悄悄叫走了郭子仲。黎芮走入樹林,周圍靜悄悄的,腳踩在乾枯樹葉上,發出了沙沙聲。樹林裡陰陰暗暗,黎芮輕悄悄往前走着。
走了約有十分鐘,出了樹林就是懸崖。一塊大而光滑的大石頭上,郭子仲和盧肥兩人席地而坐,眺望灰濛濛的天空,交談着。
黎芮的腳步聲驚動了盧肥,盧肥站了起來拿武器大喝,“誰?”
黎芮趕緊出聲,“是我,黎芮。”
郭子仲聞言,道:“小芮麼,你怎麼來了。”
黎芮近前,對着兩人一笑,道:“吃完了隨便走走,你們剛纔在談什麼?”
盧肥呵呵一笑,不答,反而擡頭看了看天,道:“天也黑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你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
郭子仲點點頭,道:“那就不耽誤你了,下回再聊。”
送走盧肥,黎芮和郭子仲坐了下來。
郭子仲指着下面看不清的地方問:“你知道那裡是哪裡麼?”
黎芮搖搖頭,不解。“是哪?”
郭子仲沉重的道:“就是清水鎮,臨水鎮外的第二個鎮。”
不用黎芮再問,郭子仲已經開口繼續講了下去,“盧肥告訴我,他們的食物,只能堅持五天。”
黎芮震驚,“才五天。”
“是的,幾條下山的路,都要經過這幾個村鎮,以前自然是到山上村最安全,如今,卻是清水鎮最安全。但是離開這片村鎮,接下來就有很長的路是一片荒蕪,途中少有大點的城鎮。所以,無論我們是多留幾天,還是準備離開,都要準備很多食物。清水鎮,是必去不可。”郭子仲長長嘆了口氣,“而伍村長他們,似乎也打算去清水鎮探一探,搜索食物。”
黎芮低着頭思索,良久擡頭對着郭子仲堅定的說道,“如果你要去,帶上我,我也去。”
郭子仲驚訝,回頭看着身邊的女孩。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從她的語氣中,他知道她是認真的。
“你真要去,很危險......”可能會死,而且只怕幫不上什麼忙,還可能拖後腿。這話郭子仲心中偷偷唸叨,不敢說出來。
郭子仲看不到,黎芮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她輕聲道:“我要去,我希望,我也能憑自己的力量照顧我自己,然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