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二五年一月二十二日,早上九點十二分——距離異種之災降臨還有一週多的時間。
法手。
這個昔日發達的國家,如今絕大部分地區都已經被黑暗吞噬,如其他地方一般。
西南的沿海地區。
因爲馬上就要異種之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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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父見怪不怪。
還沒等秦父以及秦多勉自己反應過來,男人有力的拳頭已經打在了秦多勉的臉上,發出了脆響。
“幾隻了?”秦父詢問道。
可是這些他都帶着自己的兒子熬了過去,活到了現在,活到了天災結束,異種到來之前。
已經愈發熟練的兩人,即使在營地給的燈光忽明忽暗,鋼叉只能用石頭來打磨,根本談不上鋒利的情況下,都屢屢有收穫。
他寧願相信自己願意接受的一切。
是這個營地的主人之一,衆人立刻噤若寒蟬。
並且其中不爲人知的是,“鼓動”對方逃跑的人,正是秦父。
秦多勉也很清楚這一點,幾個月下來,他早沒有了任何一點富家少爺的銳氣,甚至配合自己父親也在道歉。
可現在,兒子沒了。
一個星期不短了,要知道,秦父之前對秦多勉的評價是,自己哪天要是死了,在黃泉路上等個紅燈的功夫,估計自己兒子就屁顛屁顛的跟上了。
至少還沒有到吃人的地步,就夠了。
“是啊,每天能休息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你在做什麼!”反應最大的不是已經被打懵了的秦多勉,而是眥目欲裂的秦父。
這些秦父都想過。
將自己碗裡的一半倒在了秦多勉的碗裡之後,秦父用手指開始大口大口的食用。
“我來上交今天捕到的魚了,記在馬力希身上。”
軟弱就會被欺負,老實人的腦袋就該被人用槍指着這個道理秦父很清楚。
就像當一個任務你每次都以120%的完成度完成時,不久你就會發現,工資漲不漲不一定,但是你的工作量一級上司使用你的順手度,反而大大增加。
首先,這個營地一個好看的女性都沒有,一個都沒有。幾乎所有人都瘦骨嶙峋,面黃肌瘦,哪裡能有什麼好看的,能像個人就不錯了。
對方在黑暗中無法看清秦父那保持着極爲冷漠的表情。
秦父和秦多勉在感受到一陣疼痛之後,在黑暗之中醒了過來。
秦父沒有迴應男人,他只是艱難晦澀的跪在自己已經不成人形的兒子面前,顫抖的將自己的手指伸到了秦多勉的鼻子前。
如此幾分鐘過後,男人起身長舒了一口氣,將手上的血液隨意的往旁人的衣服上擦了擦,笑着說道:
“好的。”
其實他們也清楚這沒什麼真正的用途,但人嘛,總得有個念想。
自己抓滿十條魚或者更多,有好處嗎?
嘴角掛着些許血跡的秦父,此時正在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剛剛捕撈上來的小魚,伴隨着陰暗的畫面,其實有幾分滲人。
秦父點了點頭,認可兒子的說法,但是眉頭卻依舊皺起。
所在的營地屬於這個區域的中心,有了這個前車之鑑,在沒有絕對穩健的逃跑路線之前,兩個人是不會貿然行動。
中午的午餐,老規矩你多吃一點就是了。”秦父笑着說道,繼續啃着滿是腥味的小魚,隨後吐槽:
“真是垃圾的聚集地啊。”
因爲只在暗中鼓動,因此並沒有在對方死前的“懺悔”中被透露出來。
“煩死了,煩死了!”一個暴躁的聲音響了起來,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沒辦法。”秦多勉無奈的笑了笑,在對於生食這種東西上,他和自己的父親有很大的差別——他吃刺身類食物,極其容易有不適反應,拉肚子只能算家常便飯。
爲了求生,兩個人只能“自願”加入了這裡,再尋找逃跑的契機。
像是什麼都不欠了。
他突然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這下舒服多了。”
雖然飽腹很重要,但是天災紀元裡,拉肚子比餓肚子更加危險。
秦家父子還曾親眼見證過這一幕。
“知道了,放窗口就行了!”靡靡之音停頓了一瞬,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
沒有誰可以救自己,那就只能由「異石」來充當這個角色了。
撞骨架嗎?
——因爲不知道逃跑要面對什麼,那就需要實驗。
剛睜眼時,除了爲數不多的光源附近,什麼都看不清,但可以聽見周圍忽大忽小的呼嚕聲。
和往常一樣,被叼了一頓的秦父,來到了算是營地倉庫的門口對窗口後的記錄員說道。
愚騙自己,有時候也挺好的。
系統文字裡,排在首位的就是簡體東文。
死於槍火,滅於天災,在衝突中受傷……
上交完這些魚之後,秦父帶着秦多勉來到了營地的光源處,領取今天的食物。
自己也已經不似人了。
並非是二者主動加入的,實際上,這個避難所信奉的道理傾向拳頭,秩序由拳頭來決定,如果有得選,秦父是絕對不會來這種地方。
秦多勉對此不意外,他也靠在了一旁的石頭上。
僅管心中已經將對方罵上了千百句,但秦父還是拉起了兒子,點頭哈腰的說道。
很快就像周圍人一樣,開始舔舐碗底哪怕任何一點殘餘。
“好的,好的,給您添麻煩了。”秦父從對方的手裡接過工具之後,就帶着秦多勉離開了這裡。
什麼都沒有了。
“現在還剩七隻,您還要吃嗎?”秦多勉回答。
“快點過去吧,下午之前回來,別讓大家等着。”
秦父摸了摸自己深陷的眼窩,自嘲的笑了笑。
可……這是爲什麼呢?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自己思考過很多種自己兒子或者自己的死法,但沒有想過這一種。
只能說或許是自己年紀大了,已經不懂這些人的觀念了。
最後他就扭頭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對於食物這一點,秦父還是挺滿意的。
一六七.一零零.一零七.二四八
自己究竟做了多麼錯誤的一個決定?
秦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真相了。
隨後就是公開處死,殺雞儆猴,不給一點機會。
“好,我知道。”長期受到壓迫和奴役,果然是讓一個人成長最好的方式,秦父有些欣慰的看着秦多勉。
營地還具有基礎的電力系統,當然,在使用的成員上,秦父這樣底層的,自然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上司”給的任務是十條魚沒錯,但是根據父親的說法,在職場裡,不在正確的時候和正確的對象面前,就去拼盡全力是非常愚蠢的行爲。
不過到現在也總共就兩個。
他們連向他們求救的法手籍公民都不在乎,更何況自己這些外來者。
兩人根據聲音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其實也不算什麼,和自己一樣,是這個倖存者聚集地的成員之一罷了,只不過因爲加入營地的時間要早了一點,成爲了自己和兒子的“頂頭上司”,不算是最底層。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兩人的手錶其實都已經被沒收了,只能靠估計,兩人便帶着收穫回去了。
到時間光明迴歸,營地還會因爲異種而出現混亂,是渾水摸魚,趁亂逃跑的好時機。
“喂,起來了,趕緊他媽的幹活去,今天抓不到十條魚,回來就等着捱揍吧。”
“可惜你沒法吃生的魚。”
來到了河邊,兩個人立刻開始了捕魚。
“逃跑只是第一步,逃跑之後怎麼求生,也會成爲問題,要是能從這個營地裡帶一些東西走就更好了,主要……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營地中心走出來了一個男人,臉上帶着鬱悶和不爽,嘴裡一直在碎碎念着什麼。
“沒關係的,父親,我們再摸索一段時間,應該能找到離開這裡且不被抓住的路。”秦多勉聞言也壓低聲音的說道。
實際上,秦父和秦多勉,在前段時間,還遇到了法手的正規軍隊,不過這些軍隊不是來解救他們的。
不僅這些營地的管理者喜歡做這種事,那些底層的成員們,甚至也會用食物來獲取春風一度的機會。
“好的,馬力希先生。”
但是在天災紀元中,有骨氣但沒實力的人的腦袋雖然不會被槍指着,但是會被直接打爛。
“這樣也好,至少淡水魚裡體內的寄生蟲這些,不會爬到你的身上,你應該能比伱爹我活得久。
如果某天你只完成了100%,對方甚至還會苛責你爲什麼完成的這麼差。這不犯賤麼。
他們沒有成爲真正的魯濱孫,能夠成功的隱姓埋名那麼久而不被發現,極致的黑暗裡,人類的活動可以說被掩埋,但有時候也會被放大——比如有任何一點火和光這兩個極夜之災的必需品的時候。
秦父腦海裡回想起了那柄銘刻着細小東國製造標誌的探測器一樣的東西,眼神有些恍惚。
秦多勉看着魚籠裡那幾只並沒有什麼活力小魚,但沒什麼情緒的說道。
雖然這個時間看起來還蠻晚的,可實際上兩個人昨晚睡得很晚,今天應該還可以休息一會兒纔對。
被發現之後,經過一場堪稱被碾壓的戰鬥,失敗的兩人先是身上的東西被一掃而空,然後就被強制的帶到並加入了這裡。
明明也是底層。
即使說關了燈其實都一樣,但是身材也不存在任何可圈可點的地方。
迴應兩人的是靡靡之音。
兩個人離開營地稍微遠一點之後,秦父又開始了他天災紀元後纔出現的毛病——自言自語的碎碎念。
他們來的目的,不過是蒐集「異石」,找到營地的目的,不過是借用這些人充當一下勞動力而已。
今天沒有收穫「異石」,現在兩人對於「異石」的態度既不是服用更不會上交營地,而是會就地掩埋。
然後還沒等他上前阻攔,就被對方的手下架住了。
然而自己也就這樣陰暗一下了,什麼都做不了。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男人就一直喊着這樣的話語,再將自己的拳頭悉數落在秦多勉的身上。
自己剛剛認爲長大了不少的兒子,永遠長不大了。
隨後他就徹底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連這些魚的數量都越來越少了,而且現在魚的質量也越來越差,真是麻煩啊。”
所以要跑,就必須在異種潮涌來之前就跑,最合適的時候,大概是下月初,異種之災剛來的時候。
“沒事的,父親,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活下去的,只要準備的足夠多,就不會出現意外。”秦多勉對自己父親認真的說道。
秦父立刻從所謂的“牀”上爬了起來,眼神斜看向房間裡雖然黯淡但的確算光源之一的時鐘,現在不過早上九點多。
他相信,現在倘若哪一天自己不在了,秦多勉至少可以活一個星期。
而在異種之災,自己這個營地如果直面異種,自己會充當什麼成分——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知道一定是死在最前面的炮灰。
——能得到同爲底層的“上司”的誇獎,可以後他會提高標準得不償失。
這些都證明着法手軍隊擁有的這個可以探測「異石」的機器,他居然來自於自己曾經的家鄉。
“不好意思啊,他是你兒子嗎?這樣吧,以後你的伙食加倍,工作量減半,就當感謝你兒子對讓我開心點的獎勵。”
可對方不爲所動,不滿的扭頭之後我,秦父的嘴巴也被堵住。
拒絕和反抗加入結果是什麼不用多說,不聽話的活人不如死人。
其實此時此刻,兩人的周圍是完全沒人盯梢的,倒不是這個營地信任秦家父子,而是這個區域被分割爲了多個聯合的倖存者營地,他們倆個逃跑只會套到別人的地盤,而互通有無之間的營地,一旦遇見並確定身份,會立刻遣送回原本的營地。
看見掙脫手下束縛,與自己交錯而過奔向秦多勉的秦父的時候,他有些“歉意”的說道:
求生機率很低。
“不用了,休息一下吧,下午估計還會被拉去做苦力,能補充好體力。”
因爲有抓魚的經驗,平時除了一些機械的體力活之外,兩個人負責最多的就是捕魚。
對方的態度並沒有因爲這樣就變好,依舊帶着些許的高高在上。
很顯然,眼前的這個傢伙,又開始盤剝自己和兒子了。
他們來到這個避難所已經接近半個月了。
他其實已經不太能瞭解爲什麼這些人在這種時候,還在追求這些本能的慾望了。
雖然這肉泥的成分不明,但絕不是人。
和之前一樣,一碗粘稠到極點的肉泥,僅此而已。
男人的視線掃了一圈,最後鎖定在了距離自己最近的秦多勉身上。
而如果自己每次都只帶回去六七八條魚,偶爾完成一下指標,同時一定表現出自己竭盡全力的樣子,那麼雖然每次都會被辱罵甚至毆打,但絕不致命也不致殘,爲了繼續利用自己,該有的伙食也不會少。
秦父直接躺在了一塊曾經覆蓋苔蘚,不過現在已經幾乎死絕的石頭上,閉着眼假寐。
成功了就復刻,失敗了,就無事發生,順便看看結局。
這樣的聲音響了起來,隨着眼睛的適應,兩人也看到了高高站在兩人旁邊的一個黑色剪影。
沒有任何緣由,只是爲了……所謂的舒服?
秦父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