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二五年一月四號,下午十三點四十分——距離異種在藍星出現,只剩下最後的二十七日。
香山機場地底。
堅實的合金大門之內,一羣在天災紀元之前最有權勢和財富的人,已經被圍困在這裡接近兩天的時間。
“事情到底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博格斯有些崩潰和絕望的自言自語。
“神聖的狗屎,不是說好這是一條飛昇的道路嗎?怎麼搞半天是一條斷頭路?爲什麼會莫名其妙的惹上這羣人?我們是後來加入的,就不能放過我們嗎?”
博格斯不斷的朝自己質問,當然,他得不到回答。
在地震之災結束後,出門的危險性大大降低,博格斯的主人迫不及待的帶着別墅裡的所有人,抵達了光明會並加入其中。
後面主人和這個組織的成員們應該是進行了一番對話,具體內容博格斯完全沒有資格聽,但是博格斯知道對話結束之後,自己的主人倒是紅光滿面的,應該是聽到了什麼好消息。
就是該死的,當天晚上對自己又粗暴了不少。
但這沒什麼,博格斯本來覺得這樣的確挺好,至少這裡資源充足,甚至還有大量荷槍實彈的士兵把守,雖然自己住的僕役的通鋪房,不如之前自己在別墅裡的房間,但是安全感還是滿滿的。
聽其他早在避難所類似博格斯這樣伺候這些貴人的同事們說了一下這裡的情況後,博格斯倒是也覺得未來可期。
這裡安全無比,根本沒有人可以擾亂這裡人的生活,至少能活很久——光是這點,應該就超過了藍星99%的人了吧?
當晚博格斯帶着美好的期許就安然入睡了。
光明!
嗯,然後叫醒博格斯的是避難所內的警報鈴。
當時他還一臉懵逼,起身看見周圍驚慌逃竄的同事們,他下意識的開口詢問現在是什麼情況,然後就從昨晚告訴自己‘這裡安全無比’的同事口中聽到,光明避難所遭遇了入侵。
還有伴奏——外面已經開啓了槍戰。
博格斯當場就是白人問號臉,他甚至還陰暗的以爲這是光明會檢測自己主人忠誠度或者辦事手段的一個方式,畢竟那些網劇裡,這種劇情也是不少出現的。
博格斯這個幼稚的想法,在他推開門看見一具新鮮出爐的屍體、漫到自己腳邊的鮮血,在聽到耳邊真實的槍聲之後,博格斯嘴角抽搐的確定了一件事,這不是演習。
光你媽個頭的明!
博格斯當即就開始了跑路,也不知道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因爲剛來這個避難所,所以完全不認識路,只能跟着同事們逃跑的博格斯,在跟丟了之後,居然遇到了自己的主人。
當時的主人神色比自己還要懵逼,或許是因爲清楚之前光明會的恐怖的他,才更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吧。
隨後博格斯就跟着主人一起,跑到了這扇沉重無比的合金大門背後,暫時得到了安全。
然而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
外面的戰鬥結果似乎是輸了,因爲出去查看情報的幾個保鏢,只活着回來了一個,並且說現在這裡被那些人團團包圍了,根本沒有突破的可能。
至少就憑藉這裡衆人的武力值,突破純粹是癡心妄想。
於是衆人就被圍困在了這裡,沒有任何離開的方法。
“我看這些大人物,不是一個比一個怕死,不應該留出一百條退路,至少弄出點暗道後門之類的嗎?”博格斯曾這麼詢問周邊跟自己差不多地位的人。
得到的答案是避難所內有暗道,但這裡真沒有。
這裡算是核心倉庫,而非‘避難所內的避難所’,誰會沒事在這裡留個後門,那不是給偷盜者一條捷徑麼。
因爲是倉庫,其實被圍困在這裡的衆人,並不是很缺物資。
然而博格斯走出牆角,他能獨處的時間並不多,走到倉庫的貨架之間,看着被騰出一片空地,光明會成員們聚集休息的地方。
這裡倒是還有光亮,因爲有專屬的供電系統。
博格斯來到了主人的身邊坐下,小心的窺視着,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煩躁、驚恐、畏懼……只有負面情緒。
博格斯對此表示理解,因爲他也是這樣。
他們現在就是甕中之鱉,完全沒有求生的道路。
不是執掌這個國家的真正組織嗎?爲什麼連軍隊都調不過來!博格斯內心其實有些輕蔑的想着。
他從來不知道這兩個組織,都是從主人口中聽說的,但進來一天不到的時間,就遇到了入侵併且被困,他實在很難對其有什麼強大濾鏡。
在被圍困之後,貌似其中幾個人一開始還暴怒來着,說要好好問問飛鷹那些在外面的人,怎麼會縱容如此一場叛變發生,到底都是幹什麼吃的,怎麼一點警覺性都沒有,這種事情,難道不該扼殺在搖籃之中嗎?
總之一股上位者要質問手下的態勢,好像飛鷹全是他們手中的工具。
然後他發現他們聯繫不上外界,圍困自己的這些人,似乎還帶了信號屏蔽裝置,加上這個區域的位置在地底,大部分信號根本發不出去。
小部分信號倒是發射出去了,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並沒有收到任何的回信。
上位者當場啞火了。
總之,突破徹底成爲了不可能的奢望。
但絕望的情緒本不該在不過兩天的時間裡就蔓延到這種程度,問題則出在這裡的環境——這裡存儲的物資都是些食物和水源,不存在日常用品。
他們只能睡在堅硬的地面上,或者拆下裝物資的箱子,墊着紙板睡覺。
這其實還勉強可以忍受,但更大的問題是,這裡是一個大空間——是沒有廁所的大空間。
兩天衆人的排泄物,現在都堆積在空間的一角,但臭味已經瀰漫到了這裡,循環供養系統的速率,根本無法將這些氣味全部排出。
而那些需要如廁的人,更是心悸的前往‘廁所’,面如死灰的歸來——還帶着一身臭味。
這羣人哪裡過過這樣的日子,而且這裡的環境惡化的只會越來越快,因此已經有人不堪忍受了,尤其是組織裡的部分女性成員,看臉上的表情,大概真的想死了。
博格斯內心看着這些大人物的慘狀,實際上還是有些陰暗的快樂的。
“主人,我們現在怎麼辦?在這個地方等死嗎?”博格斯詢問自己的主人。
今非昔比,博格斯大概是主人眼中最信任的一個人了——因爲其他跟着主人來到這裡的人,應該都已經死在了外面。
“我們爲什麼要和這麼一羣不搭噶的人一起等死。”對方的迴應很是冷酷,低着頭,臉色陰沉。
“沒想到我憧憬許久的組織,竟然如此不堪一擊。既然如此,禽擇良木而棲,我們纔剛加入這個……不,我們根本沒有加入這個組織,我們只是來這裡參觀一下,外面那些人對光明會的仇恨,和我有什麼相關?”
博格斯眉頭一挑,自己的主人翻起臉來還真是不認人了,他可還記得剛來的時候,自己主人對這裡的成員們卑躬屈膝,盡顯一個新人的卑微樣子。 但是……他自然是支持自己的主人背叛的。
背叛,才能活着。
“我認可您的判斷,大難臨頭自然要各自飛,我們要怎麼做,需要我做什麼麼?”博格斯重重的點點頭,詢問。
“我現在還有點猶豫,畢竟這又是一場賭博,一旦光明會實際上沒有那麼不堪,這場動亂收尾以其勝利作終,那我這個背叛者下場一定會很慘。”對方有些猶豫的說道。
“至於要怎麼做,自然是把門打開,外面的人不也向我們說了麼,最先出去的那一批人,不會死。”博格斯主人目光幽幽的看向不遠處厚重的大門,“不過想靠我們打開這扇門,還有點困難。”
“嘎吱——”就在這個,金屬摩擦的尖銳噪音發了出來。
不合羣的聲音吸引了衆人的視線。
而發出這個聲音的,正是博格斯自己一直在盯着的金屬大門!
這扇‘困難’的大門,自己打開了?
“該死!有人的動作先我們一步,我早該知道,這羣人的心一個比一個髒,我就不該猶豫!”博格斯主人先是愣了一會兒後,懊惱的說道。
除了他們主僕二人之外,在場的大部分人似乎還處於懵逼狀態,直到提着槍的巴托裡走了進來。
“你們怎麼進來的!等等,我的門控卡呢!”
“有內鬼!入侵!保鏢!保鏢!”
“放我一命,饒我一命,是我把你們帶進來的!伱們答應過我的,我不用死!”
“你們這羣飛鷹的逆賊,到底是什麼身份!又是在圖謀什麼!我們能不能進行一場談判,或許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
……
在懵逼之後,現場瞬間變得混亂不堪,衆生百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應。
“噠噠噠噠——”然而那些手持有武器的保鏢,衝進來的入侵者們,根本不管你有沒有動手的慾望,直接一梭子掃射,將這些可能對其造成威脅的存在直接亂槍打死。
那些沒有什麼防備的保鏢之流,生命就此終結。
“閉嘴。”
濺射的血液和癱倒的屍體,給人在場衆人當頭又一棒,沒有人敢杵逆巴托裡的話語,嘈雜瞬間消失,沉寂取而代之。
“誰是光明會的會長。”巴托裡舉着槍,掃視着在場的所有人。
沒有人說話,但是衆人下意識的目光和視線,已經透露出了答案。
光明會並非以絕對的資歷來作爲判斷一切的依據,再加上大部分決策也不是會長一言拍板,而是有一個特定的決斷會,因此隨着衆人的視線,巴托裡看到了一個大概四十左右的沉穩中年人,而不是他預想的什麼耄耋老人。
“是我。”對方不管怎麼樣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面對着巴托裡的視線,他站起了身,主動攤開手的走向了對方,氣勢似乎沒有怎麼衰落:
“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還有,我認爲我們之間應該有什麼誤會,我們應該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誤會?調和?呵——在你主導建立淨化會的時候,你就已經有了取死之道。”巴托裡說。
“淨化會?那個獵殺飛鷹老弱病殘的組織,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這就是我們之間的誤會。”會長皺眉。
他大概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了。
那很簡單,只要解決問題就可以了。
真是愚蠢的人,不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動手。
帶着如此的想法,會長準備着措辭。
“我對你的狡辯不感興趣。”巴托裡只是默默上膛。
會長瞳孔一縮,死亡的威脅面前,終究還是出現了一絲慌亂:“真的存在誤會,我們和這個組織毫無關係,最簡單的邏輯,我們並不……”
然而巴托裡當着他的面,伸出一根手指捂住了左耳。
雖然這並不會擋住所有的聲音,但這代表了一個態度——
“有人告訴我,你們這羣地位崇高的人,蠱惑人心的本事非常的強,你們有太多骯髒的手段,可以用一百種方式將你們所做的事情描繪成和你們無關的樣子,並且試圖洗腦他人。
最好的方式,是不聽。
果然,你們這羣蛀蟲,還在妄圖掙扎,別掙扎了,就現在,下地獄向我的爺爺請罪吧。”
巴托裡果決的讓博格斯感到害怕。
“等——”
“碰——”
然而在在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個血洞從會長的背後出現,他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咳咳——”彌留之際的會長,陰毒的看着殺死自己的巴托裡,“有沒有可能,是你被戲耍了,你口中的‘有人’,纔是真正在洗腦你的人,你只是成爲了別人手中借來的刀而已!”
他聯想到了自己求救無果的事情。
“可笑,我不聽。”巴托裡面無表情,只是又開了兩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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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會長死不瞑目的眼睛,巴托裡臉上終於出現了些許的釋然。
兩個多月的時間,終於爲自己的爺爺報仇了。
至於他的遺言,巴托裡並不在乎。
博伊副領頭羊,纔是真正爲這個國家着想的英雄存在。
他收起槍,往回走。
“剩下的人,我不殺了。”他說。
沒等在場的衆人歡呼雀躍自己活下來時,巴托裡立刻跟上了下一句話:
“只有我一個人手刃仇人,也太自私了,大家一人殺一個,告慰我們死去的親朋好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