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黑暗中的呼吸聲被放大,幾個人壓低呼吸將精力集中在耳朵和電筒有限的光束照明內。
餘念三人都有過這種經驗,相比必然存在的喪屍,他們更擔心的是被可能存在的敵人發現。
黃毛是第一次,沒有攜帶備用電筒,他只能持握餘念分給他的一柄砍刀不安盯着沉默的黑暗,防備隨時可能會竄出的喪屍。
“我覺得他們不在這兒,太安靜了。”他小聲道,原本他是要反對進入這種地方的,但目前而言,他在這個團體內還沒有什麼地位,失去團體的力量,在這個變得陌生的世界中,他沒有把握自己一個人能活太久。
最重要的是,雖然職業要求他獨來獨往,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再也不想體會那種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活人的感覺了,不論是勉強睡着還是醒來,身邊能動的都只有鐵欄外衝他招手的活死人。
他寧可跟着這3人承擔一定的危險,也不想一個人再在活死人的世界裡獨自求生。
“他們好像真的不見了。”黑子道。
這座商場餘念和張志海都很熟悉,面積相當可觀,除了地面部分,底下還有兩層,中心區域是直徑數十米的天井,餘念記得底部有一套頗高的金屬雕塑,時常有小孩子在那兒玩耍拍照,只是此時沒了電力和人流,不復往日繁華。
深入數十米後,就到了中心區,光線從頂樓的透明玻璃天窗被導入,直插進來,將中心天井區域照得透亮。
餘念看了看白牙,發現它已經不再帶路,只是跟在自己身後做出攻擊姿態。
“白牙找不到他們了。”
“那兒!”黑子指向十來米外,一具趴在天井邊緣鋼化玻璃圍欄上的男屍,頂樓投下來的日光如同聚光燈一般打在他身上。
屍體屁股朝着他們,臉部朝下,像一口袋軟塌塌搭載鋼化玻璃上的大米,身着短襯衫和皮鞋西褲。
幾人互相掩護着靠近這具頗胖的男屍,這種體型已經不稀奇了,他們殺的男性喪屍中,凡是上了一點年紀的,多數都有點偏胖,除了在擊殺和後面拋屍的時給衆人多添點麻煩,和其他喪屍並沒有什麼區別,這個頂多是肚子大一點。
餘念蹲下身體,觀察着男屍,這才發現了這具屍體的不同之處;
它身體底下的那塊鋼化玻璃,顯然是受到巨力撞擊,已經產生碎紋;之所以這具屍體看起來就像一具大米口袋,是因爲整塊鋼化玻璃在保持完整的情況下整體嵌入了這具男屍的肚子,將之一分爲二,直達脊椎。
很自然的,肚子裡的貨就全漏了出來,順着鋼化玻璃掛了下來,但似乎掉下來之前就已經死亡,血並不多;受到這樣強大力量的撞擊,脊椎已經斷了。
黑子也在打量這具屍體;
砍完喪屍後搜屍已經成爲習慣,但這個男人身上基本沒帶什麼東西。
包括屍體附近,他們也大致看了下;除了各種散落的彩頁,女式包,鞋子還有幾個手機之外,沒看到有其他的物品。
“這不是槍殺的。難怪白牙不肯進來,我們找錯路,誤會它了。”
餘念道,雖然對法醫學一竅不通,但屍體上五花八門的傷痕他還是認得的,除了撞擊的傷痕,至少有砍刀和錘子的參與,遍佈全身,顯得很不專業。
“應該是上面掉下來的。”劉然跟在後面,擡頭往天井上方看去,現在臨近中午,太陽正處於一天中最炙熱的時刻,他立即被晃得眯起眼睛。
大樓頂部,天井最上方的玻璃幕牆,全部被擊碎了,難怪陽光這麼刺眼。
“我們被騙了!先出去!還能追上!”張志海急道。
“嗯,趕緊走。”黑子道。
餘念食指從鋼化玻璃上攆了一撮血,兩個指頭交替摩擦,“等等……這具屍體,好像還很新鮮!”
其他3人一愣,這具屍體顯然在掉下來之前就已經被破壞了大腦,如果是活人掉下來,他們現在看到的應該是一具喪屍纔對。
但既然是新鮮的屍體,黑子擡頭,疑道,“難道說……”
“這是……?”
沒等他把猜測說出來,餘念就發現了男屍褲帶裡伸出的一根黑色細棍,將它拉了出來(糟糕的臺詞)。
在男屍的衝擊下,鋼化玻璃圍欄早已脆弱不堪,滿布碎紋,這個動作成爲了最後一根稻草。
男屍頭重腳輕,頓時和碎玻璃夾在在一起,翻滾着掉落下去,砸斷了地面的雕塑。
巨大的回聲將幾人震得呆立當場,像是幾個不小心打碎了盤子的熊孩子。
餘念上前幾步,探出頭,和一羣喪屍望了個對眼。
“不好!走!”
這話其實不用說,所有人在看到屍體掉下去的同時就已經知道,見此情形,半分猶豫沒有,轉過頭撒腿就想跑,卻被身後幾隻不知何時出現的喪屍給阻了一阻,張志海擡槍就打。
霰彈槍在這種距離上威力極大,而且散播面積非常廣,彈匣內子彈還沒打光,幾隻一齊進來的喪屍已經被打倒。
緊接着更多涌入的喪屍將退路封死。
“不行!衝不出去!外面更多!”張志海喊道。
幾個熱鍋上的螞蟻四處亂竄,發現商場內還有其他的喪屍,也紛紛從躲藏的地方出現。
“往上走!先躲起來!”
餘念把對講機塞進揹包側袋,提着砍刀撒丫子就沿着扶手電梯往樓上跑,跟上狂奔的黑子和白牙。
“媽的,老子怎麼這麼背啊!”劉然,也就是黃毛心中哀嘆道。
張志海殿後,一邊跑一邊往霰彈槍裡塞子彈,這槍他沒用過,但結構比步槍簡單多了,摸了幾下就熟悉了。
黑子說霰彈槍有幾種子彈,但他從來沒用過,他分不清也管不了那麼多,從褲袋裡掏來就往裡塞。
“汪!”
“繼續爬!”
白牙的吠聲在安靜的環境裡極其嘹亮,它自己知道,因此很少會發出聲音;此刻沒了顧及,和黑子的聲音一齊迴盪在整棟大廈中。
白牙平時有些懶洋洋的,但餘念知道這狗可比人能跑多了,流線型的黑色身子上下起伏,幾個躍動就能躥出去十來米。
黑子是職業軍人,光比體能的話,2個宅男加起來都跑不過他,所以和白牙一齊狂奔尋路;而黃毛以前爲了不被警察抓到,長跑短跑自然是極好的,只是他餓了幾天,體能未復,跑得幸苦點而已。
黑子在尋路的同時,一邊大喊指引,餘念目光在二樓掃過,發現幾家商鋪裡幾乎都被喪屍塞滿。
回頭往一樓看去,那場面正如同節假日的商場,入目處盡是黑色的人頭,沿着電梯向上挪動。
“淦你孃的喪屍還會爬樓梯!”黃毛還沒見過這場景,氣得大罵。
剛轉上4樓的樓梯,黑子就一個急停,餘念不防,撞上了他的背。
“呼呼……走啊!”張志海和劉然往下跑幾步,將兩隻靠近的喪屍幹翻。
餘念繞過黑子,發現手扶電梯上堆着數個貨櫃,把路堵得死死的;往下一些,數十隻喪屍站在臺階上,男女老少、長相各異的面孔緩緩回頭,毫無表情的黑色眼珠子看向衆人。
“我們被包圍了。”張志海腦袋亂轉道。
“全他麻痹的炸了!從側面爬!”黑子咆哮道,從武裝帶上拉出一枚手榴彈就想丟進喪屍堆裡。
滋滋電流聲音響起。
“別炸!”
一個清脆的年輕女聲在餘念背後喊道,帶着幾分焦急。
“誰?!”幾人同時喊道,警惕的掃視四周。
餘念反手將側包裡的對講機掏出,幾個人的目光立刻集中過去。
黑色的對講機沉默了數秒,再次傳出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走左邊,沿着安全通道上來,快!”
顯然早就看到了衆人,總之是無路可走,還有什麼好想的。
4人一狗按照這個女人引導,來到安全通道入口,發現門已經被鎖上了,身後的喪屍還剩十幾米距離。
餘念沒用過對講,正要研究怎麼回話,那女人卻又知道了他們的境況。
“踹門!”
餘念和黑子二話不說,兩人同步踹去。
哐!
哐!
哐!
踹門的時間,餘念越來越發現自從末日之後,他好像就一直和門過不去。
“讓開!”
身後的喪屍還有幾米距離,張志海等不及了,趕開2人,對着門中間可能有鎖的位置就是一槍。
砰的一聲木屑飛濺,餘念和黑子立刻迫不及待復而撲上,黃毛也加入了進來,卻還是踹不開。
“他媽的這兒是有金庫嗎?!造這麼解釋!”黃毛大罵道。
“給我!”餘念反應過來,搶過張志海手中的槍,對着門和門框的結合處一字豎排而下,就是三槍,擡腳一踹。
哐咚!
門閂倒還牢牢的鎖着,被破壞了合頁的門頓時被踹得脫開,幾個人飛速鑽進去。
黑子和張志海拿出了手電筒給餘念打亮,他還待把門堵上,一個服務員打扮的女人已經把頭伸了進來。
“艹!”餘念被嚇了一跳。
“汪!”白牙衝着上方樓梯大叫,餘念心中頓時一凜,揮斧將這女人腦袋砍下,希望能阻那麼一阻也好,同時大喊道,“上面還有!走!”
“右拐!”
“直走大概20米!”
“穿過火鍋店!”
女人的聲音繼續引導,但不時會停頓一下,應該是在回憶路線。
……
餘念發現,這棟大廈內安全通道里並不安全,相當數量的喪屍都集中在裡面;
這也難怪,災變的時候,電梯裡只要進入一兩隻喪屍,就相當於廢掉,能夠下樓的路徑,除了手扶電梯,就只剩下安全通道可走,活人都往裡鑽,變成死人之後自然被堵住。
由於安全通道遠不止一條,卻又被喪屍截斷,他們向上行走的路線就變得複雜了起來,這和環境單一的公寓樓裡相比,區別明顯。
越往上,喪屍越少,大概到8樓,走出安全通道後,周圍清淨下來;白牙立即放鬆了許多,舌頭耷拉出來,口水滴答在雪白的瓷磚地板上。
吱呀一聲,他們身旁的一扇門被推開,幾個人手電瞬間掃了過去,武器對準那邊。
一羣男人手持五花八門的兵器呈扇形將他們包圍,個個臉色不善。
“你們5個白癡!”一個端着槍的男人陰沉說道,黑洞洞槍口對準4人一狗,連白牙也罵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