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喂!有人嗎?”
迷迷糊糊中,一個有點熟悉的男聲說話了。
“誰把老子綁起來了?!”
安靜了幾秒,他再次喊道。
餘念一個激靈,徹底醒了,伸手將斧頭和手電摸入手中。
“誰?”張志海的聲音響起。
“你是傻B嗎?你們抓的還問我是誰?”
屋裡的活人除了張志海和餘念只有黑皮兵了。
啪!
“我艹你媽!”黑皮兵罵道。
張志海早就看他不爽了,只是之前欺負一個不能動的人實在沒什麼意思,摸黑就給了那小子一巴掌。 Www ★тTkan ★C 〇
餘念感覺睡得還不錯,應該有好幾個小時了,看了看時間,已經4點,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要天亮。
“你沒事了?”
“還有點燒,不過應該沒事了。”那個聲音顯然分辨出了餘念是誰,沉默片刻,“謝謝你們救了我。”
兩人都沒說話,餘念打開電筒,射向黑皮兵的方向,他轉頭看向這邊,被光線晃得眯起了眼。
嗯……的確長得黑。
心中吐槽道,餘念看了看張志海,他拎着手斧,點燃了蠟燭。
餘念關上手電,給黑皮兵鬆開身上的繩子,感覺自己像個肉票販子。
束縛的目的不過是爲了防止他屍變後傷人,並不是很緊,否則這麼長時間,手腳早就壞死了。
“我們是誰白天已經和你說過了,問題是,你是誰?”
留下黑皮兵手上的繩子沒解開,餘念起身,和張志海站到一起,居高臨下看着他,冷冷說道。
“在我們互相認識之前,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下爲什麼剛一見面,就向我們開槍?”
“呃……”黑皮兵猶豫了一下,“我那時候病了,擔心你們打算殺了我搶走槍和裝備。”
張志海面無表情,瞥向餘念。
不得不說,黑皮兵的直覺是對的,至於在發現黑皮兵發燒後會不會殺了他就難說了,張志海倒覺得自己沒這個膽子,殺死一個將死之人也毫無意義。
這裡是兩人的主場,而且嚴格意義來說,他們三人現在是一夥的。
餘念把發現黑皮兵的過程以及怎樣帶他回來的還有趙家在內的事情都大致講了一遍,包括明天的計劃。
短短半天多,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尤其是趙家的事情,讓黑皮兵同樣陷入了震驚,花了不少時間才消化掉。
他又問起了一些關於災變的情況,似乎他之前的消息來源相當閉塞,許多常識都不知道,確認全球大部分地區都出現了災變和衆多慘不勝慘的舊聞後,露出極爲痛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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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猜到他在此之前執行任務,信息渠道一定是被限制了,非常理解這種感受。
接下來,他的講述證實了這一點,也讓餘念和張志海對災變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黑皮兵的故事是從前天開始的。
黑皮兵本名叫做凌峰,老家在湖南,由於長得黑,不出意外戰友給他取了外號就叫做黑子。
凌峰拒絕透露他和所在部隊的信息,這不是重點,餘念和張志海也沒有追問,通過他講述的內容推測他來自省內的部隊,軍銜顯然也不高,應該屬於基層士兵,他身上的裝備就能證實這一點。
前天上午,差不多是餘念看到第一隻襲擊了黃郡蘭的喪屍的時候,部隊也出現了感染者,當時正是操課時間,有戰友忽然倒下,而且不止一個。
部隊人口密集,發現不適的戰士,戰友的不適第一時間就被注意到並且送醫。
高燒的戰士生命體徵下降得非常快,部隊本身的醫院不具備治療條件,領導非常重視,士兵被緊急送往有條件的醫院,結果很快就死亡病例就出現。
然後他們又以另一種形式回來了。
經歷了初期的混亂,這種傳播速度極快,致死率極高的傳染病讓他們意識到這不可能是一般的傳染病。
短暫的上報和會議後,高層認爲他們極可能受到了生化武器的襲擊,儘管這種襲擊的方式是超過他們想象的。
如果這是一次針對國內的攻擊,那麼打擊很可能不只來自於單純的生化戰,部隊進入二級戰備,2小時後升級爲一級戰備狀態,這意味着部隊徹底進入臨戰狀態,只要一聲令下,立馬就可以進行戰鬥,這樣的舉國之力,在以前是無往不利的。
至於病毒的復活能力,軍隊和國家有自己的思維方式,儘管駭人聽聞,但一來只憑本能且沒有智力不能使用工具的感染者還不被任何一個職業軍人放在眼裡,二來許多人並不知道,其實軍演中真的有部隊曾做過類似的演習,單純通過咬人實現的喪屍災變,其危害性在高烈度的戰爭面前,和過家家沒什麼區別。
要是成建制擁有如此強大火力的部隊能被感染者用肉體擊敗,那無數人和無數經費建立起來的共和國部隊真是活該被團滅。
他們更多的是考慮如何在這樣一場戰役中勝利。
緊接着,問題來了。
他們根本不知道敵人是誰,在哪兒。
一級戰備狀態,所有人員上繳通訊工具,外界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而且隨時準備開拔,進入戰備狀態已經好一會兒了,全體官兵集中在操場,原地席坐,等待命令下達。
這不是演習,每個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一時連寫遺書的筆都不夠用。
但新的命令遲遲沒有下達,就好像蓄積了全身力量的一拳卻打在空處。
更可怕的事情立馬到來,防生化的措施早就做了,常規醫療手段毫無作用,防毒面具,三防服毫無用處,病情發展極快。
混亂中集合起來的操場上黑壓壓一片,有發熱跡象的士兵,開始主動脫離隊伍,自主隔離,前往緊急設立的營區,將混亂限制在小範圍內。
部隊不可能就留在原地等待感染後團滅,忽然之間就接到命令準備出發。
臨行前連往日的講話也沒有,只有連長的嘶吼在耳畔迴響:
養兵千日!
用兵一時!
爲國盡忠!
是軍人天職!
出發!
無數男兒用同樣熱血的吼聲迴應着,一車一車被送往未知的目的地。
沒人知道任務是什麼,去哪裡,哪些人去。
凌峰自然躲不開,從車廂裡看着外面倒退的風景,心中惴惴。
出發後沒多久,一個戰友看出來了些許眉目,行軍中是禁止交頭接耳的,他趁着中途停車的功夫,低聲道
“黑子,這是在往南啊。那邊是……”
不用說,凌峰也知道了,那個方向,只有那麼幾個城市。
一路上戰友互相檢查體溫,有發熱跡象的就地下車,等候後隊收容,否則軍法處置,現在看來實質上就是自生自滅,已經感染的人,命運已經註定。
凌峰的車比較靠後,面對沉默着下車的戰友,只能舉手行禮,路旁是孤單站在原地還禮的戰友。
感染無藥可醫,多數人在下車後不久就變異了,部分感染者變化速度過快,干擾到車隊行的感染者被要求射殺。
下達命令的時候,隨車的軍官牙都咬出了血。
他們出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由於各地都堵車極其嚴重,沒有路的地方,只能架橋越溝,或是用坦克作清障車開路,強行開了一條路,加上沿路這麼多內在干擾,走走停停,速度自然慢。
餘念和張志海聽着他言簡意賅的回憶,想象着強行軍途中沉默着下車的戰士,一次又一次的擡手敬禮和還禮,末日背景下宏大的悲壯感和震撼讓兩人久久無法平靜。
到凌晨,部隊減員3成左右,連部分開車的司機都是從戰士中臨時徵召的,這僅僅是他所在部隊的一景,其他的地方亂成了什麼樣子根本不敢去想。
放在古代,軍隊減員到這個地步,早就已經崩潰了。
看得到的敵人可以用槍炮消滅,看不到且無法抵禦的敵人,只能依靠心理工作和作戰意志支撐。
餘念估算了下,發覺他們減員的速度相比深圳市內還要更快,而且市中心人口密集的地方感染擴散也比較快。
難道人越多,感染傳播越快?
按捺下心中疑問,繼續聽凌峰講述。
黑子本想到達目的地後直接參與作戰的,但車隊接近深圳的時候,他被發現有低燒現象,自然不被放心,也被放下了車。
他還是追隨着車隊的行進路線,在夜裡徒步追了十幾公里,到達餘念小區,由於長時間高強度行軍,病情惡化,低燒變高燒,纔不得已進入藥店,被餘念發現後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了。
故事講完,餘念和張志海又補充了幾個問題,證實了他所說應該不假。
至於那隻深深扎入城市腹地的部隊目的究竟是爲何,黑子說他不知道,餘念等人就更無法知道了。
就算是在沒有其他因素干擾的情況下,在那麼短時間內,部隊能夠攜帶的彈藥和後勤物資也絕不可能太多,要知道所有的部隊,自身擁有的物資數量都是有嚴格管控的,目的不言而喻。
整個市中心數百萬人口,加上香港方向更多的人口都集中在那邊,一旦絕大多數人都感染,完成轉換,別說進去,就憑無數喪屍在中心區外製造的屍海屏障,沒有規模龐大的重型裝甲車開路,餘念認爲連靠近其幾公里範圍內都不可能。
那裡儼然已是生命禁區。
講完故事,已是一個小時以後。
黑子神色黯然,還纏着繩子的雙手環抱膝蓋,擡手阻止想要說話的餘念和張志海,定定的看着陽臺外泛白的天邊。
前天還和弟兄們一起訓練出操扯淡,親朋雖見不着面,怎麼說也在遠方有個念想,一轉眼真變成了世界末日。
落了單,生着病。
按面前2個陌生人的說法,他們現在被一羣喪屍困在了房裡不得出去,食物飲水也不多,這根本就是絕境!
和張志海對視一眼,餘念將他手腳上的繩子完全切斷了,沒有打擾他,又從包裡掏出水和食物放在他身邊,他至少十幾小時沒吃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