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喪屍都蘊含信息,這對普通倖存者來說當然沒什麼意義,但對我來說,它們都是獨一無二的。”
“我是醫生,你的意思是喪屍類似,能仔細說說嗎?”江薇也來了興趣。
“當然。”焦波說道。
活動板房內一應生活物品都很齊全,幾人從工地裡抱了幾根做腳手架支撐用的木料,表面的部分都曬得很乾燥,很快點了堆火,艾黎從包裡掏出搜來的茶葉盒撬開,抓了一小把丟進開水壺裡滾煮。
“喪屍學主要通過屍體隨身攜帶的物品、衣服、年齡特徵、磨損程度來判斷其轉化時間以及變成喪屍後的經歷。”
“手機、證件這些就不用說了,例如鞋子的磨損程度,500公里左右是一個檔次,1000公里磨損程度又是另一個檔次,屍體身上的泥土、灰塵也是有區別的,還有嵌在屍體上的雜物,石子樹枝什麼的也是蘊含信息的,衣服褪色、脆化的程度等等,這些方面來看,和屍體鑑定學科的確是相似的。”
“單憑這些信息,只能粗略判斷屍體轉化成喪屍之後的時間還有大致行走距離,但屍羣就不一樣了。”焦波從隨身包裡又拿出個水壺遞給艾黎。
餘念繼續翻看着他的筆記,這部分顯然是整理過的,幾個標題寫着整理提煉過的大標題。
1,小中大型屍羣的研究區別,行走速度、變化、對環境的影響。備註:對喪屍進行稱重,解剖觀察內臟和血液的變化,頭髮指甲生長速度,製表。
2,不同地域的屍羣展現出的特點,尤其是小屍羣(100以下規模)、大屍羣(1000-10000),以及超大規模(數萬甚至數十萬規模屍羣)的行進路線規律。
3,標記的投放,染色,或射擊標誌物。
“獨立的喪屍不具備思維能力,屍羣內部我還沒發現過它們存在社交的情況,似乎是單純的抱團行爲,但屍羣的流動,似乎是有一定的規律可循的。”
焦波的行李中包含一塊太陽能充電板,充電板轉換出的電力儲存在一塊8000mAh左右的蓄電池中,輸出5V的電壓,焦波拿出一塊平板電腦,快速地翻越,屋裡的倖存者圍攏了,發現都是各種各樣的行屍照片。
“了不起。”艾黎說道。
許多照片顯然使用的專業拍攝設備,焦距、光圈都很合適,餘念因爲工作原因對攝影稍微有所涉獵,很清楚在末世養護這樣一套設備有多麻煩,光是平板內的照片就多達數千張。
密集的照片滾動着停下,定格在幾張屍羣的照片上,看地貌是一處常見的山,但屍羣似乎硬生生從埡口處碾過了,餘念看到整片森林都被擠開了。
屍羣的新進路線被幾條紅線勾勒出來,後續還有不少照片是近距離拍攝的屍體行走的軌跡,顯然焦波是跟隨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的照片是一張衛星地圖照片。
焦波的手指沿着衛星地圖上屍羣的軌跡劃過,“比如這個屍羣,我跟蹤了大概有一週,通常情況下屍羣會選擇最省力,或者最有吸引力的方向行走,但這個屍羣,我沒有找到這些特點,你看。”焦波翻動着照片。
“這個地圖……”龔霆看了眼,發現衛星地圖上的屍羣軌跡進入矮山後沒幾天又回到了城市地帶,“這看不出什麼規律嘛。”
“我也看不出來。”焦波苦笑道,“但有一個特點,它們似乎都在往西方走。”
“這是你筆記裡提到的超大規模屍羣嗎?”餘念問道。
“不,不是。超大規模屍羣的那次我忙着逃命,也拍了幾段,但沒什麼意義。”焦波說道。
“我只見過一次,可能有十多萬到二十萬的數量。”焦波道,“沒辦法詳細統計,這個數字是守着一個通道靠人流量測出來的,如果有無人機或者位置更高的觀察點或許可以看到整個屍羣的動向,但在地面,只能看到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屍羣用了將近1天時間才通過,屍海上盤旋着黑壓壓的烏鴉羣,還有烏雲一樣隨風飄蕩的蟲羣,就像活動的地獄。”他眼皮子跳了跳,顯然記憶深刻。
“屍羣的規模一旦上升到數萬只,會破壞除了混凝土和岩石之外的一切物體,大腿粗的樹都能弄倒,小動物都能吃光,遇到一定要遠遠的避開,這種規模的屍羣一般是分散成多塊,但實際上相互牽引,不小心的話很可能被包圍了還無法察覺。”
“我們見過類似的,但沒有你見過的那個大。”龔霆想了想,如此說道,指的是蕩平和平幸村營的那個夜晚。
“這是我研究的主要方向之一,如果人類能繼續繁衍下去,以後毫無疑問會誕生出喪屍學這樣的學科,我們的歷史上必須要有這一筆。”焦波說道。
幾名倖存者旁聽着他的故事,一時都沒說話,就餘念自己而言,甚至有些羨慕這樣的人,爲他身上那點傻氣,或者說是書生氣。
“你在研究整個末世的演變。”艾黎忽然判斷道。
焦波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是,沒錯。”又搖搖頭:
“採訪不同的倖存者,能夠知道不同地區災變的變化區別、時間、程度,人的應對方式。當這些數據樣本擴大到一定程度後,也許能拼湊出一個末世的大致全貌,或許能知道病毒最初爆發的地方是哪裡,我想看看能不能通過這些規律找到災變產生的原因。”
“這個工程太大了,你一個人是不可能做完的。”艾黎說道。
焦波點點頭,“那是當然,每個人都難,我也不指望能找到幫手,做多少是多少吧。”
他又嘆氣“人類如果滅亡,至少該留下一點什麼。”
“我以前認識一些朋友,也是像你這樣。”艾黎頗有感觸地說道,他自己當然就是其中一員,實際上這隻北上隊伍的目的與面前的大鬍子記者是一致的,只是方法不同。
“所以,你願意接受我的採訪嗎?”焦波繞了一圈,再次問道,這次的目光看向的是餘念。
後者似笑非笑回看着記者,彷彿早已料到有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