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紹虎看着幾百工人蠢蠢欲動心裡也害怕。
面前的五百泥腿子今天看起來異常激動，一旦他開槍必然會造成流血衝突。
殺幾個工人問題不大，怕的就是工人們聯合起來。如果這五百人都不怕死的話，總不可能全部都殺掉。
楊松看他有點猶豫，心裡的底氣更足了：“以前黃金龍可惡，你比他還要可惡。這才上幾天班，你打死了我們多少工人？想讓我們回去上班，除非重新換個老闆。”
他將矛盾全部轉移到宋瑞和身上。
“對，到哪裡都可以，就是不給宋瑞和做事！”
“宋瑞和，你有本事抓我回去，老子就給你工地掀了！”
“殺了宋瑞和，爲工友報仇！”
工地上幾個工頭也會意，現在不能跟軍警對抗，只能把矛頭對準宋瑞和。
黃紹虎極度無語，看了一眼宋瑞和搖搖頭：“你們跟宋老闆之間的過節我不管，東區警察署停工就不對。現在凡是東區的人都跟我回去，老老實實到工地上開工。黃老闆打人的事情，不歸我警察署管。”
“你們身爲東區的子民，就應該爲東區建設做貢獻。給你們三分鐘時間考慮，不回去我就動手抓人，順便考慮一下你們的家人....”
憤怒的人羣再次寂靜無聲，黃紹虎以他們的家人作威脅。
如果不回去，就把他們在東區的家抄了，將他們的家人趕走。
楊松臉上都是冷汗，如果回去一切的鬥爭都失敗了，如果不回去手底下的人他不好交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工人們都看着楊松。
“把這個人給我抓了！”黃紹虎見工人沒有動靜，用手指着楊松：“看來他就是鬧事的頭....”
十幾個軍警端着槍往前推進，威逼着工人們往後退。
“給他拼了...”有人大吼一聲。
“對，拼了，咱們都是光棍怕什麼...”
人羣頓時躁動起來，不少人看到軍警抓楊松都急眼了。楊松是他們的領頭人之一，一旦被抓走大家就會羣龍無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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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孃的...”一塊板磚從人羣中飛了出去。
楊松趕緊回過頭來攔住衆人：“大家不要動手，不要動....”
“嘭！”軍警走到前面對着他頭上就是一槍托。楊松兩眼一黑，被人拽住了胳膊。前面的人看到楊松被打暈，全部上前來護着他。大家伸手抓住軍警的槍桿子，你推我搡地朝前涌了過來。
“打人啦，軍警打人啦！”
“兄弟們，給他拼了，衝啊....”
有人跟着起鬨，幾百人全部都擠到前面來，手裡的鋤頭扁擔對着軍警一頓亂砸。
“還真他媽反了？！”黃紹虎看着四五百人衝擊軍警，鋤頭扁擔一路亂打。他摸出手裡的槍來，對着天空之上就是一槍。
“砰！”
槍聲響起。
人羣稍微停頓了一下。
面前的工人手裡抓着軍警的槍，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拳打暈過去。
軍警的槍托如同雨點一樣，砸在前面的人羣之中。
“啊，老子給你拼了！”捱打的人頭破血流，抱着軍警的腦袋磕了上去。
“嘭！”對面的軍警一陣眼花，血漿子沾了他一臉都是。他手裡的槍猛地扣動了一下扳機，子彈對着地面上射了出去。
跳彈“乓”地一聲，現場一片哭喊之聲。
羅勁見羣情激憤已經無法控制，只能衝到最前面來擋住。幾百個人互相打砸着，撕扯着。平日裡老實巴交任人宰割的工人，今天就跟發瘋了一樣。他們的憤怒如同被點燃的烈火，又如同奔涌的江河，在槍聲響起的一刻就爆發了。
沒有人再去管軍警不可打的命令，很多人只想讓自己的一腔熱血灑完。
五百人的衝擊力度不小，十幾個軍警根本攔不住。
第二輪的軍警全部都上了，宋瑞和的保鏢也全部都上了。
一個保鏢剛衝上去，十幾把鋤頭對着他的頭頂一齊砸了過來，人還沒有倒下腦袋已經稀巴爛。
羅勁見到保鏢衝上來，趕緊大聲呼喊着：“殺了宋瑞和，把這些保鏢給我打死。”
其他一些工頭也知道羣情無法宣泄，嘴裡跟着高喊着：“殺了宋瑞和，打死保鏢！”
人羣聽到呼喊聲，幾百人鋤頭扁擔全部衝着保鏢而去。剛上去的幾十個保鏢，身上的鋤頭扁擔如同雨點一樣。只要有人倒下立刻就會被打成肉醬。
“完了，完了！”宋瑞和看着山呼海嘯一樣的人羣嚇得肝顫。
他現在開始相信，如果剛纔動手的話，幾個建築工一定會用磚刀砍死他。五十多個保鏢，被打死了二十多個。
“這幫泥腿子，不要命了！！”
“撤吧，趕緊撤吧！”
貧民們壓抑太久了，憤怒的鋤頭全部衝着保鏢而去。現場血肉橫飛，每分鐘都有人在倒下。現場喊殺聲滔天，讓工人們徹底爆發了。
黃紹虎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他手裡舉着槍在發呆。
東區的警署署長，跑到西區工地上殺人了。引起了極大的憤怒，導致五百工人現在要跟他拼命。
他的仕途完了。
程華和雷鵬也蒙了，他們到達的時候地上已經倒下好幾十個人。
軍警在開槍，保鏢也在開槍。幾百個工人前仆後繼，手裡的傢伙收割着一個一個的生命。
“別打了，別打了！”程華奔跑着大聲吼叫。
殺紅眼的工人們根本不管，手裡的鋤頭依舊拼命打砸。
“別打了！”程華衝上前來，一把推開面前的工人，對着他臉上就是一耳刮：“想死啊，不知道這是軍警。”
他揮舞着雙手來回奔跑：“別打了，都別打了！”
雷鵬也跟着喊叫：“被打了，都別打了，趕緊給我停手。”
黃紹虎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抓起手裡的哨子。哨子聲響了起來，現場的軍警開始往後面推，不少人手裡拖着自己的同伴。
他們東倒西歪，臉上肩膀上到處都是鮮血和泥土。
宋瑞和的保鏢更是如同喪家之犬，在工地上來回奔逃，後面的人緊追不捨。
工人們一開始是想着法不責衆，現在大開殺戒之後還在興奮之中。好在有明白過來的人，趕緊將身邊的人拖住了，鋤頭扁擔的咔嚓聲停了下來。
軍警全部推到了馬路邊，保鏢也有二十多人拖着槍逃了回來。
“都給我停手！”程華怒吼一聲，攔住了追趕的人羣。
馬路邊軍警和保鏢全部都殺紅了眼，退回來之後舉起了手裡的槍，槍栓拉得嘩啦嘩啦的響。
黃紹虎面目猙獰地看着對面的人，雙方仇恨地怒火還在燃燒着，蠢蠢欲動的工人們胸口起伏不定，臉上如同打了雞血一樣。
程華走到了最前面，用手攔住暴動的工人，兩隻眼睛盯着面前五十幾杆槍。
他不知道今天是怎麼打起來的，以前的工人沒有這麼血性。這些人都是工會的成員，也都是剛加入貧民幫的人。
“黃署長，你跑到工地上來殺人做什麼？”程華決定先發制人，把所有的髒水潑到對方身：“宋瑞和亂殺我的工人，你一個警察署長也亂殺我的工人，難道工人真的是豬狗嗎？兔子急了還會咬人，難道我們臨時還不能咬你一口。”
“程華！”黃紹虎氣得咬牙切齒：“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帶領工人鬧事，當年三大貨場你就是罪魁禍首，今天還對軍警出手，我看你是真的想造反不成。”
“造反不敢！”程華毫無畏懼地走到前面：“我今天是剛到這裡，我只看到你們的子彈在大肆屠殺工人。”
“我是程氏集團的管家，這些工人都是我的人。”
程華兩眼充血怒不可揭：“宋瑞和把工人當豬狗，我把工人當兄弟，當親人。工人們不去宋瑞和的工地上班，這算是哪門子罪過。”
他指着黃紹虎越說越激動：“你今天殺了我這麼多人，如果不把宋瑞和給我交出來，我保證西區工地永遠不會開工。”
“對，殺了宋瑞和，否則永遠罷工！”
“把東區工地給我掀了，殺到宋氏集團去，報仇！”
“報仇，報仇！”工人們再次激動起來。
程華是真的生氣了，五百工人死了好幾十人，還有不少人受傷。
如果他有槍在手，如果他可以痛痛快快地幹一場，今天這些人一個都別想活着。
不論衝突是什麼原因引起的，他覺得工人們沒有錯。他開始相信夜楓那句話，這世道本來就不該是這樣。工人在那裡上班是自由，更何況這些人一分錢沒有從宋瑞和手裡拿到。
宋瑞和沒有資格抓工人，黃紹虎更沒有資格抓工人。
他閉着眼睛心裡在流血，若不是爲了顧全大局，他真的願意把血灑在這裡。
黃紹虎手裡的槍依舊舉着，卻不敢對着程華開槍。民不畏死奈何以死相威脅。
他指着地上死掉的幾個軍警：“你們今天對軍警動手，這就等同於謀反。把罪魁禍首全部給我交出來，否則的話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通訊員！給我去發電報，通知警務總長和東區警察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