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潔公司的倉庫裡，夜楓和秋歌一直守在賈叔的身邊。
阿驛早就給賈叔擦乾了身體，換上了一套半新舊的軍裝。夜楓剛開始沒有明白，阿驛告訴他這是老馬吩咐的。
“賈叔，你這輩子一無所有，就剩下我們這羣孤兒，我代表大家給你跪下了！”
夜楓說完和秋歌一起跪下了。他知道賈叔的遺體不會停留太久，孤兒院的孩子也沒有辦法來送行，兩個人決定通宵爲賈叔守靈。老馬白天忙了一天，不光給賈叔佈置了靈堂，還供上了一些窩窩頭和水果。
靈堂上兩邊是老馬親筆寫的輓聯，中間用報紙寫了一個大大的“奠”，桌子上點着兩盞油脂燈。靈堂頂上用藤條紮了一個幔帳，以松枝和柏樹枝掛滿了幔帳。
保潔公司的條件有限，也給賈叔準備了三尺贊新的白布。夜楓不知道這些習俗，但是看得出老馬很是用心。松柏代表高潔，白布表示與世長辭。夜楓很想掀開白布看看賈叔的臉，但不知道這是不是對死人的不尊重。
“夜楓，你不要難過的啦，今天下午很多人給賈叔送行了。”阿驛一臉陰雲，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
看到夜楓和秋歌跪着，他連賈叔的遺體都不敢碰了，手裡拿着一個小鐵盒子摩挲着。
“都有什麼人？”夜楓眼睛瞄着他手裡的盒子，這是以前賈叔撿垃圾收集的。賈叔都藏在箱子裡從來不給人看，不知道爲何在阿驛的手裡。
阿驛輕輕摳開鐵盒子遞給了夜楓：“有工會的人，也有總部的人，梅姨晚上和小倩他們也來過一趟。”
“是嗎？”夜楓心裡好受一點，接過鐵盒子看了一眼。
盒子裡是賈叔生前的勳章，最上面的是一枚贊新的騎士勳章。夜楓拿起來捋了一下穗子，小心翼翼地擺在桌子中間：“材質這麼新，是剛送來的嗎？”
“總裁親自頒發的！”
夜楓一愣：“你是說總裁今天來過？”
他本來是不相信的，也就是隨口一問。畢竟保潔公司公司五千多人，賈叔不過是孤兒院的一個保鏢。看到阿驛肯定的點頭，夜楓心裡好一陣激動，但同時也很失落。他下午趴在雪地裡一整天，晚上又去端毒龍幫，和總裁就這樣擦肩而過。
“阿驛，你告訴我，總裁是個什麼樣的人啊。你們都有誰見過，他知不知道我？”
阿驛被他連珠炮的詢問噎住了，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總裁啊，總裁是個年紀很大的人，大概五十多歲了。不過人很精神，身材也很高大，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這個.....他坐着輪椅...”阿驛半天才憋出一句：“不過絲毫不影響他的形象的啊，他人很和藹的，說話很有魅力....王處長他們對他尊敬得很....”
“啊，不會吧？”
夜楓沒有想到總裁是這樣的情況，剛說出話來又覺得不敬：“我沒有那個意思，總裁以前是軍人嘛，軍人難免會受傷....”
“是的，肯定是戰場上負傷的...”夜楓確定以及肯定，對總裁更加敬仰了。坐在輪椅上還不忘奮鬥，這樣的情況下還來參加賈叔的葬禮，看來總裁是個偉大的人。
阿驛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下午見面的情形，總裁坐在輪椅上給賈叔鞠躬，還親手給他佩戴了騎士勳章。總裁說賈叔就跟這油脂燈一樣，以自己的血肉燃盡了一身。不光在亂世之初維護了公平正義，更是在孤兒院平凡的崗位上盡職盡責。
他不光知道阿驛的名字，也知道夜楓和夜仙兒所有的人。
“總裁表揚了你。”阿驛說話的時候顯得很靦腆。
夜楓很快就捕捉到他興奮的目光：“總裁肯定也表揚了你吧？”
“是啊，是啊！”阿驛迫不及待地點頭：“總裁說你睿智幹練，爲十九區的發展做了不少貢獻。他還說了我的醫院，說將來要給我開一個大大的醫院，讓我當院長呢...不光是醫院，以後還有孤兒院，還有學校....”
“會有的，一定會有的！”
夜楓對於自己的成績並不驕傲，但聽說總裁要建學校和醫院，他還是很感興趣的。醫院相對簡單一點，但學校卻是非常的困難。總裁的學校肯定不是給富人建的，可窮人飯都吃不起哪裡有錢讀書。
他將賈叔的三枚勳章都擺到了供桌上，這代表着賈叔鞠躬盡瘁的一身，每一枚勳章都來自不易，需要好多年的奮鬥。
不一會兒保潔公司的人都進來了，大家以此到賈叔靈前拜祭。
拜祭完之後老馬抱着一個骨灰盒遞給阿驛：“老賈的遺體在這裡停一個晚上，明天交給你火化。今天晚上我在門衛值班，你們大家在這裡陪陪吧。”
範師傅一臉悲傷：“沒事，我陪賈隊長就是了，門口有什麼動靜你可不要逞強。”
說是陪賈叔，除了範師傅一直在旁邊靜坐之外，阿驛還在繼續整理他的書籍和文件。高隊長和孟班長以及袁隊長四個人，都在清理晚上的物資。大家實在是太累了，忙了不到兩個小時所有人都在保潔公司倉庫裡睡着了。
夜楓打了個哈欠：“範叔，我都已經是正式員工了，你們說給我培訓的到現在也沒有動靜啊？”
範師傅閉着眼睛：“你要啥培訓，打架你是大拇哥，算計別人也在行。組織的秘密王處長已經講過了，公司的章程小孟也給你講過不是？”
“那馬叔剛開始說得頭頭是道，還說什麼要考覈，實習期不過就滾蛋，我的薪水也沒有發！”
範師傅咧嘴一笑：“這是老馬唬你們新員工的，不關我的事啊！我們根本就沒有工資，你要花錢找他要就是。”
夜楓其實早就看出來了，可惜的是培訓沒有，總部也沒有機會去。
範師傅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見他有些失落心有不忍：“總部有啥好去的，除了幾棟樓和一些蔬菜大棚啥玩意沒有。保潔公司的人都在外面，除非是遇到大事情纔會去總部。”
說完他心虛地瞄了一眼夜楓。
“你就接着騙我吧，跟馬叔一樣沒有實話。”夜楓氣鼓鼓地抱着手臂，眯上眼睛打盹。
範師傅見遮掩不過去，臉色有些尷尬：“這次不騙你了！程氏集團的事情瞭解之後，送你和秋歌去總部看一看。就怕你去了之後有想法。”
“真的啊？”
夜楓突然睜開眼睛，發現倉庫的玻璃上透着光亮，高隊長几個人都在打着瞌睡。大家說是陪賈叔，每個人都累得昏昏沉沉。清晨的倉庫實在是太寒冷，夜楓裹了裹衣服打了個噴嚏。範師傅也跟着他站起來了：“這天是亮了嗎？我得去給你們做早餐了。”
高隊長和袁隊長几個人也被驚醒了，裹着身上的棉衣走出了倉庫。走到外面才發現天亮還有個把小時，倉庫的光亮是積雪反射的光線。
新的一天在大家哈欠連天中開始了，院子裡馬叔拿着塑料桶在鏟着積雪，院子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的。
“馬叔，這雪你剷掉幹什麼，不挺好看的嗎？”夜楓端着一個塑料杯站在屋檐下開始洗漱。
“好看頂什麼用，化成水燒熱了還可以泡腳....這水比我們的自來水要乾淨。”馬叔也是一夜未眠，剛有點亮光就起牀了。
夜楓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水杯，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消毒水的味道很濃。這種水不可以直接飲用，裡面的污垢和微生物屍體夾雜着明礬，讓水看起來有點乳白色。
他想起以前賈叔也經常剷雪，那時候天真的以爲賈叔摳門。化過的雪水用來煮飯，洗澡，給孩子們洗漱。
“夜楓，這貨場的物質從哪裡週轉，有沒有想過？”高隊長也端着杯子出來了 他走到塑料桶裡舀了半杯積雪。
貨場的物質有幾千噸，要想轉移到總部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轉移過程還不能明目張膽地進行。
賣掉換錢更不可能，到時候想再賣來送到總部目標更大。
夜楓吐掉嘴裡的鹽水：“隊長，要不吃完早飯我們都去貨場看看，順便讓老李阿公多介紹點人？”
“這樣合適嗎？”
“合適的，程氏集團招大量臨時工，我也要去現場看看…”
高隊長稍微思索就明白：“那得讓程剛回來一趟，沒有他帶隊名不正言不順。你自己儘量不要參與，在後面出出點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