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螢火小隊頑強的逼退了又一批涌上來的獸潮,衆人已精疲力盡,傷口塗滿鮮血然後凝固乾涸。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留下啓動核心粉碎器,你們趁還有力氣,趕快撤回城裡。”狐火把住核心粉碎器的拉桿,毅然決然的決定留下斷後。
“這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我們一定有辦法全部回去的。”剃刀激動地拉住狐火,平日裡雖是被欺負的慘烈,但在危急時刻,剃刀仍是除了凝雨外,最關心狐火的人。
凝雨,作爲狐火最親密的人,此刻正一言不發的看着她,紛亂的思緒讓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讓我留下來吧……”一貫老實不太說話的磐石靠在城牆上,血污的臉上揚起沉重的笑意。
“別開玩笑了,這不是……”狐火話未說完,握住核心粉碎器的手變被磐石拉了下來。
“就像剃刀說的,這會並不是逞英雄的時候。
單從個人戰力上的比較,我無疑是小隊裡最弱的一個,今後的戰鬥必定會越發艱難,我們應該保存有限的戰力。
其次要想發揮粉碎器最大的威力,必須等待獸羣靠近,我這體積再怎麼也比大家能抗一些。
所以…所以沒必要爭執了,讓我留下吧。”磐石握緊核心粉碎器的手不住顫抖,雙眼微閉,隨即睜開,眼神堅毅的看着凝雨。
“大個子,你這是要做什麼?!”爆破衝上前去,一把抓住磐石的衣領。
當他對上磐石雙眼之時,抓住衣領的手又慢慢的垂了下去。
從磐石的眼神裡,爆破讀出了他內心的堅定。
“隊長,沒時間再猶豫了,拖下去,我們誰也走不掉。”磐石提起手裡的加特林機槍,擋在了隊伍的最前面,朝着咆哮的獸羣傾瀉子彈。
“磐石,這裡就交給你了,你是我們最可靠的夥伴……”凝雨收起長劍,做出了艱難的決定。
“隊長,我們……”剃刀和爆破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着磐石寬大的像是山岩一樣的背影,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似的,沉默了下去。
所有的悲痛和不捨化爲無聲的淚水滴落,留守的結局便是死亡,黑暗世界中的螢火,又將熄滅它僅有的少許光芒。
“隊長,把這個交給凌風,告訴他,我們等他回來。”磐石將掛在脖頸上身份識別牌扔給螢火,眼裡滿是希望閃爍。
“我會轉交給他的……”凝雨握緊手中的那一小塊金屬,最後看了一眼磐石,隨即轉身帶領螢火小隊撤離了戰場。
“大家都離開了嗎?
那便是輪到我的主場了!”磐石死命的按下加特林機槍的扳機,爲了吸引到更多的異獸,他擴大了攻擊範圍,像是一臺無情的殺戮機器,朝着獸羣瘋狂掃射。
直到機槍槍管過熱,再也無法射出子彈。
如同螞蟻一般的獸羣被磐石吸引了過來,它們瞪着血紅的雙眼,低吼着撲過來想要把這唯一的獵物撕碎。
磐石扔掉機槍,轉身退回城牆處的核心粉碎器那裡,雙手緊握住開啓粉碎器的拉桿。
“來呀!你們這些怪物!
和我一起埋葬在這片大地之下吧!”磐石對着迎上來的獸羣怒吼,他在等待最後也是最佳的時機。
“再近一點,再近一點……”磐石不斷念叨等待着獸羣靠近。
直到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越發清晰,直到異獸的利爪劃破他的皮肉。
磐石的嘴角終於揚起勝利的微笑,他按下了核心粉碎器的拉桿,插在城牆四角的地脈粉碎器同步運作。
原本只是一條巨大裂縫橫亙在汐斯塔諾四周,這時城牆下的地面被撐了起來,裂縫瞬間塌陷,形成了一道數十米寬的斷層。
這塊人造的懸崖就像護城河一樣將汐斯塔諾與城外地界隔離,人類再一次獲得了在末日中喘息的機會。
而磐石,連同數以萬計的異獸墜入了泥土之下無垠的深淵。
他成爲了這片大地無言的守衛者。
隔天,城內搭建的簡易墓地,陳凌風依舊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沒有靈魂的坐在莫小璃和梅莉亞的墓碑旁。
“啪”一塊小巧的金屬吊牌砸在陳凌風的手上,隨即又彈了起來掛在星痕的護手處。
“這是磐石給你的,他在昨晚的守衛戰中犧牲了,託他的福,我們暫時緩解了獸羣侵襲的危機。
他要我轉告你,‘大家在等你回來。’
是呀,我們也再等你回來。”凝雨說完簡短的話語,閉上眼睛將束髮的髮帶扯了下來。
如瀑的長髮四散開來,她冷峻的臉上多了一絲柔美的淒涼。
再沒有多餘的語言,凝雨轉身離開了這片透露着肅殺與孤寂的墓地。
陳凌風仍是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雙眼甚至沒有擡起來看過一眼凝雨。
等到凝雨離開多時,他似乎纔像是如夢初醒般放下星痕,然後面無表情的開始徒手刨着地面的泥土。
他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泥地裡,一下一下的挖着,直到指甲破開,流出的鮮血將泥土染成了紅色,他也全然沒有知覺。
很快,地面上多處了一個小小的墓穴,陳凌風將磐石的身份識別牌放入了墓穴裡,接着又捧起挖出的泥土填回了墓穴裡。
做完這一切,他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抱着星痕,雙眼空洞的坐在墓碑旁。
風有些寒冷,陳凌風的雙手上還在不住滴落鮮血。
空氣中忽然飄來淡淡的櫻花香氣,一個瘦長的人影合着環佩輕響的節拍,揉動着身姿飄然而至。
“呵呵,真可笑,這是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模樣嗎?”來人俯下身子看了看面如死灰的陳凌風,隨即擡手掩住櫻脣笑了起來。
陳凌風沒有搭話,這會那怕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挪動分毫。
失去了希望的人類,只剩下沒有靈魂的軀殼。
“真是可笑,你就像這隻藍尾的嘲笑鳥一樣,被人捏住了雙腳就再沒有掙脫的辦法,然後自暴自棄,最終不在掙扎。”來人伸出手,用兩指捏住一隻長着藍色尾羽的小鳥。
小鳥乖巧的一動不動,仔細觀察下,那隻鳥的眼神就和陳凌風一樣空洞,充滿絕望。
“你是來,刻意嘲笑我的嗎?
或者說你是來送我上路的……”陳凌風擡起頭,嘴裡終於擠出一句。
“我可沒那麼無聊,在這漆黑的世界裡還要刻意過來嘲笑你。”時刃直起身子,攤開手心,那隻藍尾的嘲笑鳥在沒有束縛後依舊選擇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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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像被剪斷了翅膀,已經放棄了生存的希望,所以不再掙扎,就和頹然坐在時刃面前的陳凌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