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被魔頭的掙扎嚇了一跳。
他不知道那枚小小的，渾身佈滿傷口的核心已經不歸太一掌門控制。只以爲對方因禍得福，借生死契機掌握了不屬於“聖”的力量。
那是足以和偉力相持的東西，儘管非常短暫。
“絕不能放你逃走！”
天帝咬牙，竟緩緩邁步，帶着神物主動接近太一掌門。
他知道，掌握那種偉力的魔頭一旦逃脫，對他就是致命威脅。
可惜，力量耗盡的天帝行動速度太慢，一秒過去，甚至還不如魔頭主動“貼”上來的效率。
10公分……8公分……6公分……
“你終究要死，現在就死！”
眼看不斷掙扎的“魔頭”就要被神物一口吞下，整個世界突然重重一顫。
那些造成蒼天破碎的罪魁禍首，那些由修仙者變成的巨柱猛地開始搖擺，將光線齊齊射進核心。
滋！
得到紅線的核心，立即爆發出雷漿一樣強烈的扭曲電蛇。
無數電蛇，每一根都猙獰可怖。
轟！
天帝這邊，只看到血腥一閃，然後便被神物帶着不斷後退。
“什麼！”
他不敢相信，無往不利的神物，居然被莫名其妙出現的東西擊退。
沒錯，是擊退。
因爲他聽到來自神物的“咔咔”響聲。
類似於精金受到衝擊，韌性即將崩裂的響聲。
如果不退，巨斧很有可能真的破碎。
儘管。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真實還是錯覺。但對他造成的震撼。卻無法用言語形容。
那可是神物！
自天地誕生之前，從來未嘗一敗的神物。
今天，居然被生生擊退。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用了什麼手段。”
天帝瞪着血紅雙眼，大聲質問核心。
現在，就算傻子也能看出，剛剛的爆發不屬於太一掌門。
核心沒有回答，也不知是沒有智慧，還是不會說話。
只是。經過剛剛的爆發，繚繞在它周身的電蛇，已經黯淡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
“好機會！這種情況，可能是傷到根本的虛弱。”
天帝猜測。
神物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它一閃衝向核心，以磅礴的偉力，還有厚重無比的斧鋒劈向電蛇。
核心自知不敵，立刻後退。
它後退的姿勢很怪，明明看着是一條直線，但留在天帝眼中的血腥軌跡，卻彎曲如蛇。
以堂堂天帝的聖九巔峰修爲。都能造成這種錯覺，可想它有有多麼恐怖。
“到底是我看到的軌跡是真。還是直線是真？又或者，兩者都不是真？”
這種層次的交鋒，給天帝帶來巨大觸動，讓他隱隱看到了不屬於聖級的大門。只是，這扇大門是那麼的虛無縹緲，別說打開，就連尋找它的軌跡都做不到。
血腥核心退得很快，神物追擊的速度也同樣不慢。兩者只是輕輕一劃，便從龍頸打到龍尾。
時間，甚至都沒有過去一剎。
“如此恐怖，居然如此恐怖！”
天帝抓住神物的手開始顫抖。若不是他握着斧柄，處於神物的保護範圍，只怕剛開始移動，就已經粉身碎骨。
“不好！快退！”
天帝剛定神，便看到核心再次繚繞血光沖天的電蛇。
跟一開始挽救它於危局的電蛇形狀一模一樣！
原來，所有激射紅光的巨柱，一直跟隨核心，從來沒有停止爲它灌輸。
誰知，這一下神物卻沒有後退，而是瞬間將聚集與龍尾處的陰霾吞噬一空，然後斧刃劃出一道同樣莫名，但又似乎包含至理的鋒線，朝核心斬去。
滋——
核心同樣不再退避，瞬間爆發無數電蛇。
轟！
兩個毫無道理，又無法揣測的存在狠狠撞到一起。
說它毫無道理，是因爲兩者都是死物，死物沒有人的驅使，怎麼可能發揮如此強大的威力？
說它無法揣測，是因爲即使看不到控制者，它們的威力，也超出了所有生物可以想象的極限。
交戰處的空間，立刻開始塌陷。
完完全全的塌陷。
但詭異的是，這種塌陷的範圍並不巨大，就連能量餘波都沒有泄露一絲。
那是一種妙到毫巔的掌控，所有能量，都被拿來對敵，沒有一絲一毫浪費。
“這就是那個層次的力量？這就是那個層次的強大？”
天帝的眼睛亮了起來。
說到底，他不過是一個力量狂人。否則，也不會放棄天帝之尊，只爲一種突破的可能，便導演一出身死命隕，末日毀滅的大戲。
在力量狂人面前展現力量，就像在喵星人面前展示鮮魚一樣，讓它們無法抗拒。
所以，天帝居然忘了一切。忘了傾聽來自神物的“咔咔”聲響。
“哈哈……看你還往哪逃！”
核心之中，太一掌門的大笑遠遠傳來。可因爲空間破碎，聲音顯得極爲飄渺。
這一笑，立刻將天帝從癡迷中拽出。
他只是癡迷，不是傻子。不會置生死大敵的威脅於不顧。
“猖狂個什麼，又不是你在控制！”
到現在，天帝總算明白，那種層次的力量，不會爲魔頭所掌握。
“你不也一樣，當初還嚇了我一跳，以爲你得到神物認主，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天帝死死抓住斧柄，不讓自己跌落的樣子確實難看。更重要的是，這種狀態，任誰都能看出。他不是執掌神物的存在。
“照樣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天帝含恨而發。激得太一掌門不斷咆哮。
魔頭現在。確實能用“死無葬身之地”來形容，他的軀體，已經全被神物吞噬。只剩一點最後復活的希望，藏在覈心之內。
如果，經此一役之後，核心不再理會，甚至順手抹去，都不用廢多大力氣。
到那時。魔頭，就真的死了。
“你也好不到哪！”
太一掌門怒斥。
“至少我還有個身體，至少我還能恢復，沒準還能更進一步。”天帝說的是實話。
看過遠超“聖”級層次的大戰，說不定就能讓他多出點領悟。
儘管，這種領悟的可能很小，但畢竟也是一種可能。
“我現在只要想，隨時可以找準機會撒手。你以爲我落不到地面？到那時，只怕我還活着，你卻已經死透！”
兩人你來我往的交鋒。真正戰鬥的神物和核心，卻各自凝立在一端。沒有絲毫動作。
巨斧依舊平直，斧鋒向外，並不是高高豎起，隨時準備劈下給對手致命一擊的樣子。
核心的血腥顏色，也變得非常黯淡。但那無數毛絨一樣環繞着它的電蛇，卻沒有失去行跡，依舊完好無損。
而兩者之外的空間，卻已經破裂。這種破裂，不僅沒有癒合的跡象，甚至就連阻止繼續加深都做不到。
“這是超出仙界承受極限的力量……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力量……我若能掌握……”
太一掌門和天帝同時閉嘴，同時如此狂想。
那些裂成碎片的空間，還在繼續消散，先是彷彿被狂風吹動的沙礫一樣四處飄揚，然後，沙礫變灰，灰變虛無。
就這麼毫無理由的消失。
“不對！是神物，神物在吸收破碎的空間顆粒。這玩意，居然能夠吸收爲己用！”
首先發現這點的是太一掌門。
他已經死無葬身之地，在無牽無掛的狀態下，更容易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個別人，指的是天帝。不包括神物和核心。那種變態存在，不會不瞭解對手的動作。
“哈哈，神物能吸收空間破碎後的顆粒，核心卻不能。這麼說來，它只會越來越強，而你和你的核心，早晚都得被打成渣滓！”
天帝欣慰的大笑。
果然，儘管所有來自蒼天的紅線依舊對準核心，但它的恢復速度確實不如神物。
兩三剎後，神物的氣勢，已經徹底壓過對方。
“要開始了！”
天帝緊緊攥住斧柄，生怕被甩而錯過領悟的機緣。
下一瞬，神物果然開始進攻，以一種毫無道理的狀態，“慢慢”豎起，“慢慢”向核心劈斬。
天帝知道，這種慢不過是自己的錯覺，是那種沒有打開大門，就無法窺測真形的錯覺。
神物和核心的戰鬥過程，根本不是自己看到的模樣，他看到的，只不過是自己能隱約看到的部分。就像一副色彩絢爛，體積龐大的巨大畫章。作爲沒有能力全部把握的存在，只能按自己可以理解的部分，拼湊一些自以爲是的圖形。
真實畫章到底啥樣，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明白。
這一次，核心沒有選擇硬碰，而是開始繞圈躲避。
平面之中，外延最大。
其實立體同樣如此。
神物在起初的劈斬不果之後，並沒有傻乎乎的跟在後面死追，而是突然一旋，以絕不可能的路徑，迎頭殺向核心。
這就是那個層次的力量，不管是天帝還是太一掌門，都無法理解。
這一次，核心似乎躲無可躲，再次爆出血腥電漿。
轟！
又是一聲巨響，所有還殘存的空間碎片，全部化成虛無。
而核心，也被生生斬掉總體積的九分之一。
原先它雖然被削，雖然傷痕累累，但至少還保持着大致渾圓的狀態。可現在，卻已經變成被啃掉一口的橙子。
“哈哈！你死了！”
緊攥着斧柄的天帝暢快大叫。
他不知道核心真正起作用的只是中心一點，太一掌門的真靈在縮在其中，只以爲這麼一記狠的。絕對能將對手置於死地。
反正有機緣見識如此大戰的只有他和魔頭。魔頭一死。他便成了唯一可能領悟更高境界的存在。
“想得倒美！”
太一掌門根本不給對方狂想的機會。他甚至從對方口氣中察覺。天帝已經將他當成可以和自己真正較量的對手。
這對寬高自大的天帝來說，殊爲不易。
當初，魔頭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被控制的小小修仙者。一個曾經職掌上三天宗門的小頭目。這種頭目，在天帝的無盡壽命中，曾今出現過許多。就算得到一些機緣又能如何？到最後，還不是身死賬消？
甚至，他先前和魔頭對敵。心中真正的敵人只是操控魔頭的邪魔。而魔頭，不過是一具沒有生命的軀殼，和地球人類看待的機器感覺沒有二致。
可現在，他卻真正開始重視太一掌門，把他當成可能超越自己的對手。
無數年來，唯一享有這個殊榮的，只有守一。還是被天帝察覺擁有私心的守一。否則，他守一也不過是一種難以入眼的死物。
“你還沒死？！”
天帝大驚之後立即明白，神物根本沒有傷到重點。
砰！
被斬掉的十分之一核心，開始發出不暢的響聲。
那是環繞在它表面的電蛇。因爲失去控制而激烈爆發。
神物動了，再次劈斬十分之九的部分。
“很好。這一下擊實，不說崩碎，只要再斬掉十分之一，就能創建巨大無比的優勢，讓對方難以翻身！”
天帝眼光毒辣，對戰局的把握清晰無比。
可惜，核心並沒有如他所願的那般選擇硬拼，而是再劃一圈，開始逃竄。
“逃？有用麼？！”
天帝記得清清楚楚，當初神物只是一旋，便逼得對方不得不戰，又因此取得優勢，這一次，想來也不例外。
只是，他又猜錯了。
雖然神物果然如他所料般的一旋，但對準的方向卻不是逃竄的核心，而是它被斬掉的十分之一。那個環繞電蛇，正處於爆發邊緣危險東西。
轟！
又一聲巨響過後，核心殘部出現裂紋。
然後開始以極慢的動作炸開，就像被擊碎的玻璃那樣，慢慢分裂。
神物沒有接着攻擊，將對方徹底摧毀，而是生出一股吸力，開始攫奪殘部碎片。
“難道這是寶物？”
天帝大驚。他很想攙和一下，分一杯羹。可惜，作爲螻蟻，沒有上強者餐桌的權力。
核心殘部在抗拒神物吸收，那些電蛇也好像找到目標一樣開始爆發。
只是那點攻擊，在已經佔據絕對優勢的神物面前，顯得不堪一擊。不僅沒有取得作用，甚至還被神物吸收一半。
“電蛇居然也能吸收？那可是與神物同級的存在……”天帝死死盯着兩者的交鋒，很多莫名其妙的問題，都讓他摸不到頭腦。
而躲在真正核心中的太一掌門，此時也在暗暗祈禱：“千萬比放棄，千萬別發現……”
因爲真正核心此時並沒有試圖阻止神物的動作，更沒有趁機逃走。它只是靜靜飄浮在虛無之中，似乎在等待什麼。
擁有無數鬥爭經驗的魔頭，立刻便明白它在準備後手。這招後手，絕對是強大無匹的底牌。一旦揭開，就有可能把已經取得絕對優勢的神物打入深淵。
沒準，被斬掉的殘部，還是核心主動放棄的部分。
就像壁虎主動放棄尾巴，用尾巴吸引敵人，爲自己創造機會一樣。
“最後的底牌是什麼？這種感覺不像早有準備，也就是說，只是一種機緣。這種機緣到底是什麼？它又準備怎麼做？”
魔頭透過核心，掃視着自己所處的環境。
空間完全破碎，無法修復的虛無。位置在九天之根的蒼天龍尾。四周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哪會藏着什麼底牌。
“不對，突然出現的東西，既不是蒼天，也不是龍尾，它們早就存在於廝！真正突然出現的，是虛無！是空間的徹底破碎，也就是說……”
想到這，他的眼睛瞟向高空。
在高空不知高到何處的地方，正有另一個世界在枕戈待旦。只是被那層看不到的世界隔膜所擋，無法橫渡而至。
“難道……真正機會，就在這裡？”
他感到一種難以置信的荒謬，但超越了聖級的層面，不是他能理解的東西。或許，那層看不到的隔膜，只要某種條件成熟，就會被掀翻？
片刻！
短短片刻，神物就完成了對核心殘部的吸收。
它先是吸收電蛇的一半，然後再完成另一半。兩個動作，根本沒花多少時間，或者說，根本沒花時間。接下來，就是吸收已經喪失爪牙的殘部碎片，同樣一掃而空。
砰！
神物一震，氣勢變得更加強大，儼然上升了不止一個臺階。
“是了！他能夠吸收邪魔能量壯大自己，就同樣能夠吸收別的什麼東西，儘管我無法理解……”
天帝果然沒有注意到太一掌門注意的東西，他還在自己看到的東西里面不斷思索。
然後，平躺的神物再次豎起，將厚重斧刃，對準凝立不動的核心，沒有絲毫預兆一下斬出。
這一擊，核心逃無可逃！
不說類似偷襲的效果，就算神物佔據的巨大優勢，對方都無法扳回。
毀滅，或許是既定的結局。
可就在結局即將到來，斧刃即將斬上核心的瞬間。一道粗大無比的紅光，突然穿透九天與邪魔世界的隔膜，灌入核心之中。
轟！
核心爆發出完全覆蓋整個虛無的血腥光芒。
而處於光芒中神物，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不僅無法前進，就連後退逃避都不可能。
轟！
光芒稍暗，天帝便看到無數扭曲如蛇的電漿，已經將神物完全纏住。而神物斧刃的邊緣，居然都在電漿之中開始融化。
是那種冰雪遇到陽光照射的融化，看起來沒有一絲勉強。
“完了！”
天帝大驚。他知道，攻擊最強的斧刃一旦消失，接下來就該輪到斧柄，而掛在斧柄上面的自己，只會比斧刃消失的更快。
那是徹徹底底的死亡！
就在這時，一隻肉乎乎，厚敦敦，上面佈滿巨大鱗片的龜爪，突然從蒼天底部伸出。輕易抓破被電蛇覆蓋的虛無，將神物已經掛在神物之上的天帝撈走。
偉力無邊的電漿，居然無法阻止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