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辜衣的地位低,往常經常會有人藉此奚落她。在以前,盛辜衣就算是告狀告到家主那裡,這種小事,家主也是不怎麼管的。可是如今,她們要是再笑話盛辜衣的出身,盛辜衣只要找好證據,每年在夜天星住在這棟別墅裡的十來天左右的時間裡將那些證據拿出去,讓夜天星給她出頭,夜天星就絕對會幫她出氣。看她維護盛辜衣的程度,簡直會讓她們產生夜天星與盛辜衣纔是真愛的誤會。
對盛辜衣百般維護,對最得寵的雲煙又一直是姐姐妹妹的稱呼,夜天星這樣的大度,這樣的好脾氣,當真是讓人始料未及。所以,現在這棟別墅裡的女人,一年到頭就盼着夜天星到來。在把夜天星盼來了之後,她們就一窩蜂地往上湊,就希望夫人能跟家主多說兩句帶上她們名字的話,讓家主轉一點點注意力到她們的身上。
今年,自然也是如此。
盛家的規矩森嚴,身爲夜天星的專用婢女,所以盛辜衣纔可以到別墅外面來迎接夜天星。這別墅裡別的以婢女的身份存活着的女人,她們是不能到外面來的。因爲這個,夜天星的視野才能乾淨一點。
不過,也乾淨不上多久。在走進別墅之後,夜天星的視野中就是一片的花紅柳綠天藍雲白。總之是一大片鮮豔的顏色,看得人眼花繚亂。
“夫人您回來了呀!”
“夫人喝茶!”
“夫人不會又兩天就要走吧?多在泰嶺待幾天嘛!”
“夫人……”
一大串嬌滴滴的聲音伴着那讓人眼花繚亂的衣服顏色,簡直有種混亂的感覺。這種混亂浸染到夜天星的身邊,讓夜天星十分不適應的差點兒沒有倒退幾步。
眉心跳了一跳,卻忍着沒有爆發,無奈而好脾氣的一句一句迴應過去後,夜天星才坐倒在沙發裡,只接過了盛辜衣遞上的茶抿了一口。
很是舒服地嘆出一口氣,夜天星撫平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點厭煩,當真是有些無奈地想着,這都是她自己做的孽,她還是乖乖受着好了!
只是,如果她當初就知道這些女人這麼不要臉的話,那她是絕對不會擺出一副好脾氣的臉孔的。寧可板着一張臉裝冷酷,也不會爲了免去點麻煩而遭今天這樣的罪!
心底裡暗暗的想着,男人跟女人到底是不一樣。如果是一個男人,被這麼多美女包圍在中央,那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但是她身爲一個女人,簡直無法想象這世上怎麼會有生物喜歡這種場面——
無數的鶯鶯燕燕圍坐在身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難道被圍坐在當中的那個人就不會嫌吵?
勾勒了一下這些女人包圍在盛明光周圍的場面,夜天星打了一個寒戰,而後看向了一直站在她身後,低眉順眼的給她端茶遞水的盛辜衣,眼底的意思清清楚楚。
看着夜天星多多少少有些求助的眼神,盛辜衣一時間有些好笑。
表面上,她跟夜天星每年只有十餘天的時間相處。但其實私下裡,她們雙方見面的機會還是有一點的。她對這個女人,也算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熟悉了。
平生很少會佩服人,但這個女人,實在是值得別人的佩服。她真的沒有見過比她更加認真,更加拼命的女子了。如果不是她們雙方的陣營不同的話,盛辜衣覺得,她會很想跟夜天星來做個朋友。
而此時此刻,就是這樣一個比漢子還漢子的女子,幾乎沒有畏懼過什麼的女人,正在用這種請求幫忙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能夠把她周圍這一羣噪音製造機趕走,還她一個清靜的空間。
抿着嘴笑了下,盛辜衣又立刻冷了一張臉,頗是有些目中無人的感覺的開始趕人:“夫人累了,你們先退下吧!”
因爲夜天星就在這裡,因爲之前幾個不給盛辜衣好看的女人的着實是有些差的結果,如今盛辜衣用這種生硬的語氣說話,這別墅裡的女人也不敢跟她嗆聲了。憤憤然的瞪盛辜衣兩眼,再看看夜天星這個正主兒沒有任何要挽留她們的意思後,一羣女人最後還是退走了。當然,在離開之前,她們還最後煩了夜天星幾句。
最讓她覺得頭疼的人走了,夜天星鬆了一口氣,從桌子上端起盛辜衣沏給她的茶再喝一口,然後就頭也不回地問站在她身後悄無聲息的盛辜衣道:“安分些了?”
“安分多了。”夜天星這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的問話,盛辜衣很明顯的是聽懂了。
她們所說的安分不安分的人,是盛嫣。兩年前在夜天星的婚禮上逃過了一劫的盛家第一貴女。
因爲夜天星的威脅,因爲盛明光的懷疑,兩年前婚禮上的變故,最後還是被查了個水落石出。不給夜天星臉面的人,也在如山鐵證之下,無法隱藏。
當然,這整件事情的真相是沒有曝露給廣大民衆知道的,在盛家內部就自己消化掉了。
盛明光給了盛嫣一個非常好的懲罰,他沒讓她死,只是讓這位昔日的第一貴女跟着盛辜衣來伺候夜天星。
做出這樣的懲罰,盛明光或許是有着他的私心的。畢竟,夜天星每年也只會在泰嶺基地待三個月。在這三個月當中,她有九成的時間都是在基地外面的,需要盛嫣伺候的時間,當真是不久。
就這樣,讓曾經的第一貴女去直接變成婢女伺候她,這應該能把夜天星的面子圓回來。如此到位的懲罰了盛嫣,這樣一來,夜天星就沒有任何話好說。而被懲罰的盛嫣,其實也沒有受什麼罪,就是臉面上過不去而已。但是,這當真是無法避免的了。幹出了那麼蠢的事情,還想要什麼損失都不受,哪裡有那麼好的道理?
只是折些面子的懲罰,盛嫣也不會缺胳膊少腿,更不會沒命。這樣,盛高夫婦應該就不會起什麼反心了吧?
盛明光想的很好,只是可惜了,他的這一番好心,沒有人看清,沒有人體諒。他的這個想法,也沒有人配合他完成。
昔日的第一貴女的尊嚴很重要,貴女的心性很驕傲。估計盛嫣寧願死,也不願意來伺候夜天星。被夜天星得意的看上那麼一眼,盛嫣估計就會感覺自己死了三遍,而且,還是受了剮刑,死了三遍。
被盛明光派到了夜天星的身邊,盛嫣也好歹可以說是走進了盛明光的這棟住宅。但是,盛嫣以前一直想的是,她一定會走進這一棟別墅,身份的變化,是從盛家的第一貴女,變成盛家的家主夫人。可不是像現如今這樣的,從第一貴女,變成一個婢女。
原本是要當家主夫人的,原本是要做這棟別墅的女主人的,可是現如今卻成了一個婢女,而且還是這棟別墅裡地位最低的婢女!這身份差別,不可謂不懸殊。
這要讓盛嫣怎麼忍受?尤其,或許是有她自己的心思,也或許就只是單純的爲了報復的盛嫣現如今的頂頭上司盛辜衣,可是從來也沒有讓盛嫣好過過一秒鐘的!
這整個別墅裡,最髒,最差,最累的活計,全部都是盛嫣的。以前的第一貴女,哪裡受過這樣的罪?心裡本就已經不好受了,再加上,盛嫣以前當真是不會做人。以爲自己絕對可以嫁給盛明光,所以從來都沒有對盛明光身邊的這些所謂婢女的女子有任何的好臉色。現如今身份一變,進了這個別墅之後,這別墅裡所有女人見着她,幾乎都會踩一腳。
身份、地位、生活有了如此劇烈的變化,盛嫣整個人可以說是恨意滿胸。恨盛明光,恨夜天星,恨盛辜衣,恨這別墅裡的所有女人,甚至,連自己的父母舅舅都恨了起來。
盛嫣的確是被夜天星給激勵了的,盛嫣也的確是對夜天星現在所在的那種位置感到嚮往,但是,有些事情,有些特性,是需要天賦的。
就比如,如果現在的盛嫣是夜天星或者盛辜衣的話,那她們絕對不會再胡鬧騰,乖乖的受懲罰就好。驕傲算什麼?尊嚴算什麼?能活下去就好!有那樣的身份,只要還沒死,一切就總有轉機,總有她們能翻盤的時候!
就算是沒有任何的希望了,那她們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罵人和撒潑上。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時間浪費不起。她們首先會想盡一切辦法的讓自己的日子可以輕鬆一些,而不是像盛嫣那樣,別人越踩她,她就鬧騰的越兇。然後又沒有人來給她撐腰,最後鬧騰的結果,就是隻能被別人踩得更低。
夜天星去年在泰嶺基地的時候,可是看了好多場以盛嫣爲主角的以多欺少,恃強凌弱的戲碼的。那內容精彩的,夜天星都不捨得離開基地去歷練了。
盛嫣太看不清楚形勢,太驕傲,所以,就算是這麼好的懲罰,她也能夠讓自己吃足了苦。
而盛高夫婦可就只有盛嫣這麼一個女兒,盛嫣被送進了家主的住宅當夫人的仕女,他們的一顆心自然也就吊了起來,一天到晚想的事情就是,要怎麼才能知道自己女兒現如今的情況。
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盛高夫婦纔打通了一個渠道,能夠知道家主住宅裡的事情。然後,在知道盛嫣如今過的日子之後,原本還有些感謝盛明光的安排的盛高夫婦,對盛明光,又哪裡還會有什麼謝?
人是容易被矇蔽的,容易唯心的動物。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受罪之後,盛高夫婦就會忘了盛嫣現在還能活着都算是好的,更加記不起來盛嫣曾經做過的事情,她們只會覺得,盛明光說不定已經開始忌憚他們了,想要削弱他們的實力,想要收回他們手中的權力了。否則的話,盛明光又怎麼會那麼對他們的女兒?
裂痕,從來就是如此容易產生。
夜天星很清楚這個,所以她特別注意對天星訓練場的把控,在避免天星訓練場中出現裂痕的同時,她也在拼命努力的製造着盛家內部的裂痕。
所以,其實,盛嫣現如今的慘狀,最根本的原因,是夜天星。她悄悄地影響着這棟別墅中盛明光的女人的想法,促使她們去排擠,去欺辱曾經高高在上的盛嫣。盛辜衣的種種做法,有她自己的原因,也多多少少是受了她的指示。
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年,這一條夜天星從最開始就想要在盛家內部製造的裂痕,終於是有了要顯現的兆頭。
盛嫣已經“安分”下來了,這就是那個兆頭。
就盛嫣那樣驕傲的女人,前兩天還在仗着自己的實力狠揍污衊她偷東西的人,然後自然又受了好一頓的皮肉之苦,這兩天突然就安分下來了,沒什麼事兒的話,誰信?
盛嫣……她沒什麼可能是自己突然想通了,然後就突然安分隱忍了下來,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接到了某個讓她信任的人的指令,然後,她照着那個指令做了。而發出那個指令的人……又會是誰呢?
盛明光在知道有人根本不在意他家主的身份與威嚴,直接將人手送到了他的宅子裡面的行徑之後,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
夜天星就問了她四個字,得到她回答的四個字之後,她便安安閒閒的靠在沙發背上,眯了眼睛,疲憊又舒服。
盛辜衣略略垂眸,看着夜天星的側臉,一時間,心中不知道該做何想法。不知道是該佩服還是忌憚,不知道是該害怕還是……
這個人的心思,當真是深的沒邊兒了!
當初,兩年前的婚禮上,夜天星完全沒有配合她,氣得她咬牙切齒。她那個時候,只以爲夜天星是不信她,不願意欠她的人情,更加是因爲一點懷疑,不願意讓她佔便宜,卻是從來沒想過,夜天星在那個時候,竟然就已經考慮過了盛高夫婦對她的態度。
要是在那場婚禮上,夜天星直接處理掉盛嫣,盛高夫婦絕對會恨死她。可是現在,盛嫣等於是被盛明光弄的這麼慘,那麼盛高夫婦對她的確是有恨,可是卻絕對不強烈。甚至,盛高夫婦對盛明光的仇恨,都會遠遠的高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