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星離開的時候,墨梔可謂是最輕鬆的一個人了,她甚至都來不及隱藏着不讓全茗誦和鬱英看見,就深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鬱英沒有注意墨梔的深呼吸,但就坐在墨梔身邊的全茗誦注意到了。她皺一皺眉,偏頭看着在夜天星到犀蘿界裡面一刻鐘左右的時間裡,就只跟她說了幾句話的墨梔。
只見她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恢復正常之後,立即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一張秀麗清雅的臉,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全茗誦沒有問什麼,這倒不是因爲她對墨梔不熟悉。墨梔臨盆前一個月,夜天星就勸通了唐隱,把墨梔接到了絕對安全的犀蘿界裡面來。
天黎已經是她生的第二胎,所以她對於生孩子這件事情,總還是有點經驗的。所以,見墨梔臨盆之前夜夜痛苦難耐,她便跟她說了很多她生第一胎的時候的事情,並且告訴了她很多懷孕、生產的時候應該注意的事項。
有關於孩子的共同話題,她們這一對妯娌自然熟悉的特別快。再加上墨梔生孩子的時候,犀蘿界裡面自然不能叫進來專業接生的人,所以小子夜,其實是她接生的。而且,因爲是第一胎,墨梔在懷孕期間,心情又一直都不怎樣好的原因,她生產的時候,出了好幾次情況。
她是第一次給別人接生,當時真的是緊張極了,但是很明顯的,墨梔要比她緊張千百倍。所以當時,她手底下忙忙碌碌的同時,嘴也一直在動彈,一直在不停的安撫墨梔。
等到夜天星趕來的時候,墨梔已經安安穩穩的疲倦睡去,小子夜也健健康康的被裹在襁褓裡。她幾乎快要被累癱了,大多也是緊張的,因爲只要她出一點錯。墨梔和小子夜就會出很大的問題。
她接生了子夜,她在她生孩子的時候陪在她身邊,幫助她,照顧她。孩子生出來之後一直到現在的好幾個月裡,都是她一直在手把手的教着墨梔這個新晉媽媽怎樣照顧小嬰兒。看着自己健康漂亮的孩子,墨梔對她心存感激。再加上她的確是一個很不錯的女子,人好,實力也高。這幾個月以來,她只要有時間就會教她怎樣提高實力。她們有欠有還,你幫我我幫你,到現在,她們妯娌之間,真是和睦到都令她覺得她跟墨梔有一種閨蜜的感覺了。
可是,就算是早已不陌生,早就很熟悉,她也不會去提起墨梔的傷心事。今天是她和唐隱的結婚紀念日,但是看現在的樣子。唐隱是絕對不可能會來的。她沒有那個能耐安慰的墨梔不再傷心,所以她就不會提。
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天繼這樣對她,如果她和丈夫的關係是墨梔與唐隱這樣的,那不管是誰,她都不希望那人在她的面前說起這些會讓她無比狼狽的傷口。
只是,同情心疼着墨梔的同時,全茗誦心裡又有些許不解。
墨梔的那一臉暗淡八成是因爲唐隱,但是她和唐隱之間有問題,怎麼跟天星之間也有問題了呢?看她剛纔的那個樣子。天星在的時候,她估計難熬壞了。
會在天星的面前緊張,不自在,甚至是帶着一點負罪的愧疚。她……做過什麼對天星不好的事情嗎?
腦中眨眼間轉過這個念頭,卻又想不明白,猜不出來之後,全茗誦把手覆在墨梔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接着,她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同樣在擔心着墨梔和唐隱的鬱英身邊去。
鬱英看着夜天星憑空消失的地方,又回頭看看神情暗淡的墨梔,心裡實在是想不明白。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這話的確是對的。就是她的大兒子,那般冷情冷心的人,被像小梔這樣優秀的女子苦追着,時日久了,也難免動搖。
她看得出來,大兒子是真的動過心思的。他那樣的人,只要一動心思,那就是喜歡了。只是,一片癡心眷戀的小梔,準備接受嘗試的兒子,他們以前不是什麼問題都沒有嗎?她真的就已經等着年紀已經不小的大兒子成婚了,可是現在,這到底是怎麼了?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
她是想要看着他們二人在一起,她覺得這對大兒子好,一個如此愛他的人,是不容易找到的。小梔在他那裡有驚人的執着,所以她很看好他們的婚姻。但是現在她倒是覺得,這個婚,還不如不結的好!他們二人這個樣子,哪裡跟幸福沾了一點邊?而且他們這樣的關係,對小子夜也有影響!
現在唯一一件能夠慶幸的事情,就是大兒子在子夜出生之後,到過很多次犀蘿界。他很喜歡子夜,是個又慈又嚴的好父親,可是他對親生兒子的這一份喜歡,卻一點也波及不到他兒子的生母身上去。
見與不見,沒有任何區別。在大兒子的眼中,爲他生了兒子的他的妻子,就是空氣,不是帶着香氣的空氣,甚至也不是帶着臭氣的空氣,就是普普通通的空氣,儘管會出現在眼前,身邊,卻沒有半點兒的存在感。
她是因爲大兒子對妻子的這種態度生過氣的,但是每一次想要找大兒子說兩句,就一定會遭到阻攔。女兒若是能趕得及阻止就阻止,就是沒有她攔,小梔也會一臉苦楚的攔住她,並且還說了狠話。
她苦苦的求她不要去找大兒子說什麼,她說她不論說什麼都沒有用,她說她說的越多,她跟大兒子夫妻之間的關係就會越僵。就他們現在相處的這個鬼樣子,小梔還說,一些事情如果解決不掉,那麼,這就已經是最好最好的結果了。
小梔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滿眼的痛苦。她說“一些事情”,究竟是什麼事情呢?
全茗誦和鬱英,她們所想的是同一個問題,她們都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而她們問題裡的主人公,好不容易舒緩了呼吸,整個人又一下子突然緊了起來。不爲別的,因爲夜天星又回來了。
看着眼前的三個女人三個孩子,夜天星沒有問話,也沒
有解答。只是跟他們說了犀蘿界現在所在的位置。
“……我剛出去看了一下,慶安有些事情,可能我要在這裡待一會兒。嫂子,這一會兒時間。你就帶上小憶和小黎,順便回家看看吧。媽,你也別一直在犀蘿界裡面窩着,總要出去透透氣的,您跟嫂子一起去吧。好了。你們有什麼要準備的嗎?銘冬還在外面等着呢!”
可以到慶安基地的孃家去看一看,這對全茗誦來說自然是好事。但是鬱英,她是不打算出去的,可看一看女兒那不容置疑的模樣,她轉頭看了看會被單獨留在犀蘿界裡面的墨梔,也點了點頭答應了。
兩人也沒有什麼好準備的,鬱英牽着天憶,全茗誦抱着天黎,幾個仍然還是不適應空間轉換的人,對夜天星點點頭。接着。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便到了犀蘿界外面的現實世界中。
“伯母,姐。”
犀蘿界外,響起了全銘冬帶着淡淡喜悅的聲音。他忙着修煉,忙着訓練場的事,一天被時間和事情趕得腳打後腦勺,算一下,真的已經許久都沒有見過姐姐了。姐姐大他五歲,從小在他這裡就代替了早早去世的母親的角色,他們姐弟二人感情深得很。這許久不見,他也是想她。
“你這個臭小子!還記得我是你姐?月月我都回慶安,月月見不着你這個大忙人的面!你……”
全茗誦將懷裡的小天黎交給鬱英,然後豎起眉毛。張嘴噼裡啪啦地對着全銘冬好一頓說教,邊說邊動手動腳,瞬間忘了犀蘿界裡面的墨梔。但是她忘了,鬱英沒忘,見夜天星並沒有跟他們一起出來,她皺了皺眉。腦子裡面模擬了一下夜天星和墨梔單獨相處說話的場面。
“哎喲!姐,別打別打!現在這不是見着了嗎?你幹嘛下手這麼狠?”已經漸漸的變得穩重的全銘冬,在姐姐那裡,又恢復了以前的嬉皮笑臉。他躲開全茗誦朝他招呼過來的拳腳,連聲道。
“你弟弟我現在可是管着慶安所有的訓練場啊!你這麼一打,萬一給別人看見了,那豈不是威嚴掃地?以後還怎麼服衆啊?”
見全茗誦停手了,全銘冬又嬉笑着貼上前去,嘿嘿嘿笑着找死的說:“姐,是不是你在空間裡面一天到晚沒事兒幹,就專門學着怎樣打人了?”
“我真該佩服姐夫早就預料到了這個,也真該爲姐夫默哀……我姐真的變暴力了!”
“你都這麼說了,我不暴力一下,還對不起你了!”全茗誦冷笑着,開始活動骨頭。
“別別別!姐,我錯了!你可千萬不要把應該發泄在姐夫身上的暴力轉移到我這裡來啊,我無福消受的……”說着,見全茗誦笑着真要打人,全銘冬又忙把天憶拉了出來。捂住天憶那一張經常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嘴巴,他強行的說天憶在害怕。
“姐,以後家暴,記得一定要避開小憶啊!看的暴力場面過多,小孩子會長歪的!”全銘冬說完,在全茗誦要踢人的腳擡起來之前,立即又接上另外一句話。
“你看他現在都已經怕成這樣了,姐,你就行行好,別再嚇我小外甥了。咱們回家,吃吃飯,喝喝茶,說說話……不是更好?”
“切!跟你一塊喝茶,我那是在找嗆死!”全茗誦瞪了弟弟一眼,伸手扯過被捂住嘴,憋屈的沒辦法說話的天憶,先往全家宅子走去。
鬧騰了一番,終於找回了以前姐弟相處的感覺的全銘冬,笑看着姐姐先走掉,自己也不着急,一邊跟鬱英有禮貌的說話,一邊看着鬱英懷裡胖嘟嘟的小天黎。
犀蘿界外,一行五人走了。犀蘿界裡,墨梔抱着孩子,站了起來。只是站着,並不敢跟就在她身前一米處看着她的夜天星對視。
“讓我看看這小傢伙。”
夜天星看着低頭不語的墨梔,先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伸手,想要抱一抱她的第三個侄子——唐子夜。
聽夜天星這樣說,墨梔忙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把懷裡的孩子放到了夜天星伸出來的雙手上。
“嫂子,坐啊。”
夜天星很小心的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唐子夜,說了一句之後,自己先坐下來,把懷裡的孩子圈在腿上,然後輕輕地點着腳後跟。微微搖晃的幅度,讓孩子睡得更熟。
“天家,唐家,至少是在長相上,沒有一個孩子比得過子夜。這小子長大,還不知道該怎樣禍國殃民呢?”
夜天星輕輕捏了捏腿上孩子的小臉,看也不看墨梔,只是這樣說。
在夜天星坐下來之後跟着一起坐下的墨梔,不知道應該怎樣迴應夜天星的這句話,她索性沉默,等着夜天星說她把別的人全部送走,只自己留在這裡要跟她說的話。
夜天星沒有辜負她的沉默,很快就繼續再開口。
“這樣好的孩子,嫂子想要嗎?”
墨梔的心一抖,她擡頭看着夜天星,用詢問的眼光請求夜天星解釋她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夜天星沒有回答她,只是問了她一個與此毫不相干的問題。
“嫂子知道仇家嗎?”
墨梔點了點頭,首都基地的事情鬧得那麼大,柳州基地雖然與京城相距甚遠,但是她也是聽到了這件事情了。
“仇家是一個很團結的家族,儘管是仇晏興這樣一個敗家子因爲我的原因而死,他們一家子人也都會記恨我的。”
“他們之前去了平州,找了羅家。我不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但想來應該是準備藉助羅家的手對付我。但是,在平州基地,他們沒有成功。羅家人在某一方面來說,還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可信的盟友。他們的計劃沒有在平州施展開,現在,他們在慶安,可能是想找全家。但是在這裡,他們還是不可能成功。接下來,他們的下一站,我覺得,應該是柳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