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穆蘭斯是機械文明開始後的城市。
而且,它在北極圈內,四季分明。這是許多人的夢之城,因爲北極圈外根本沒有辦法看到雪花。肅穆蘭斯的雪,曾被無數詩人寫進詩歌裡……
“那些不能銘記歷史的人,註定將重蹈覆轍。”
卡維利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他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旁邊的摩爾將軍將手搭在他的肩上,示意他冷靜下來。卡維利是他最信賴的下屬,做事沉穩且顧全大局,但每次做事之前總要先宣泄出他的各種不滿。
對着卡維利這樣充滿疑惑的眼神,摩爾將軍示以淡淡的苦笑:“諾亞的墜毀已經讓元首怒不可遏,這次如果不將功補過的話,你我都可能被送上軍事法庭,然後被冰凍起來。那時候我們的一輩子就完蛋了,想象一下你醒來的場景——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但是!”卡維利強調他的觀點,“西京的淪陷不正是守護西京的本恩上將窮兵贖武,甚至在泡防禦被擊破時,他還天真的以爲自己可以取得勝利……”
“這次的情況並不一樣!”
摩爾將軍打斷了他的話,狠狠的吸了口煙,然後將煙扔到地上,並用腳碾滅了它。摩爾將軍的內心也在掙扎,上次諾亞在肅穆蘭斯墜落,上面的軍事人員和非軍事人員遭到一股不明武裝的屠殺——其實摩爾將軍是發現了那撮軍隊的。但正因爲他當時的畏手畏腳,才導致了諾亞的覆滅。
對此,陳相玉並沒有向他問罪。梅西將軍也同樣沒有向他質詢什麼,但是摩爾自己心裡清楚,他已經在軍事法庭的審判名單上了。
這次發現部分不明武裝人員在肅穆蘭斯附近活動,摩爾希望能獨自解決,以求彌補自己的過失。他已經想好了,邀功的時候必定對陳相玉宣佈他的立場,他是堅決擁護陳相玉的上位的。
提馬西德死了,梅西就算在軍中威望再高,也不足以挑起一場政變。而梅西被打壓,也正預示着陳相玉開始清理老臣,這個時候他需要提拔一些年輕的軍官,來作爲自己的心腹。
摩爾正在等待着這個時機。
但是卡維利……他畢竟年輕,對打仗之外的事一竅不通。
“卡維利,情況有些複雜。”
卡維利並沒有聽出摩爾的意思,他依然振振有詞,“那些情況我都考慮過,並制定了詳細的應對計劃……”
“你該休息休息了,聽說你最近你要結婚了?不要晾着人家,未婚妻時常需要自己的男人的關懷的。”摩爾將軍搖了搖頭,然後走到卡維利跟前,親自取下了他的配槍。
“摩爾將軍,我……”
“卡維利·修·索恩!”
“到!”
“回家半個月,這是命令!”
卡維利雖然一臉不情願的樣子,但既然摩爾將軍說這是命令,他也沒理由抗命不從。其實他心裡也明白摩爾將軍的顧慮……
這樣魯莽的派兵,是怕敵人會有增援到來吧?北方戰場的防線已經退到了北京的邊緣,而北京距離肅穆蘭斯只有一步之遙。肅穆蘭斯,決不能在北京被攻陷前出現閃失。
世界戰場的總局勢,現在的東國可謂是岌岌可危。東京被轟炸、西京淪陷、柏林戰場的軍隊退守北京和東國空軍主力艦被摧毀,這些對東國來說都可謂是致命打擊。
卡維利從摩爾將軍的辦公室出來,心情其實倒放鬆了許多。也許摩爾將軍說的對,自己是該多陪陪自己的未婚妻了。
妮娜……
想到這個名字,卡維利的臉上紅了紅,隨後他便加快了腳步。幾個趾高氣昂憲兵在軍區巡視,他們的目光四處逡巡,看向每一個人都帶着鄙意。
聽說某位大員的兒子丟了……這些憲兵開始不安分起來,似乎是得到了什麼命令。卡維利對這些憲兵很反感,原因也並不僅僅是他們常出沒在軍區且目中無人,而是因爲那個老糾纏自己未婚妻的傢伙,似乎也是一名憲兵。
不過,沒必要爲這種事而糾結,反正——勝負已分。
卡維利的心情忽然變得非常好,他一路上哼着小曲兒,把被停職的煩惱都拋到了腦後。他開着噴氣機車,駛過了肅穆蘭斯大教堂,目光在教堂上停留了幾秒。
“婚禮,就在那裡舉辦好了……”
將車停在樓頂,卡維利向自己的家走去。然而推開門之後,卡維利眉頭一皺。他的房子裡有一個男人……一箇中族男人,五官端正,鼻直口方。他的樣貌勾起了卡維利一些不快的回憶,這個男人……不正是那個和自己未婚妻青梅竹馬的傢伙嗎?
卡維利的面色陰沉下去。
那個男人也看到了卡維利,並對着卡維利尷尬一笑。這時,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傳進了卡維利的耳朵。
“陳風,他是誰?你老婆的朋友嗎?”
一個銀髮少年闖進了卡維利的視野。陳風茫然無措,然後蹭的站了起來,道:“子弒,你胡說些什麼!”
卡維利並沒有搭理子弒,而是對陳風冷冷道:“妮娜呢?”
“修……老公,怎麼了?”妮娜本來正在做飯,肅穆蘭斯的氣候使這裡的農產品並不像中京那麼稀有,這裡的人還是能吃到一些蔬菜和水果的。你那聽到了自己丈夫的聲音,心中也是一驚,因爲卡維利很少回來的……雖然妮娜每天都盼着他能回家來,但惟獨今天例外。
因爲陳風,和一個奇怪的人,來了。
這是絕對出乎妮娜意料的事情……現在北方的戰局並不穩定,陳風怎麼會來到肅穆蘭斯?中京,應該是現在的東國最安全的一個地方了。而且陳風身上衣服髒亂,還有有一些血跡,似乎受了傷。而另一人,一名銀髮少年,卻乾淨得很。
那少年的那句話,也傳進了妮娜的耳朵。妮娜現在簡直想殺掉那個銀髮少年,卡維利什麼都好,就是對自己過去曾和陳風有過一小陣浪漫歲月耿耿於懷。這是一個北族裡少有的傳統男人,希望他不會在意那個少年的胡言亂語。
卡維利將目光轉向自己的未婚妻,那目光中的怒火讓妮娜的身體一震發寒。
“陳風……你們先出去,好麼?”
陳風無奈的搖了搖頭,妮娜眼中那求助的目光讓陳風非常後悔。他早就跟子弒說過,自己根本不想去妮娜的家……
子弒攤了攤手,然後便被陳風拉了出去。
外面,充滿了噴氣機車的喧囂。樓層與樓層之間的蝸道里,只有爲數不多的行人匆匆走着。
“陳風,你真是一個懦弱的男人。”子弒撇了撇嘴,道。
陳風靜靜的看着前方,道:“隨你怎麼說了,我可以不怕死,不怕流血,但惟獨怕,她不幸福。”
“傻蛋,不屬於你的東西,跟你有什麼關係。就算她再怎麼幸福,也不是你的幸福。”子弒走到了陳風的前面,截住了陳風。
陳風慢慢推開了他。
“子弒,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
這話語有些蕭瑟,卻讓子弒似有所悟。子弒想起了自己,得到的,和失去的。其實,在其他人看來,這些並不是生命的全部意義。生命並不只有輸和贏。
但子弒是不同的。
至少他自己這麼想。除了努力去贏,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其他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