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傳

末日時間

王雨若是那種很容易讓人產生保護慾望的女孩,她美麗可人、天真爛漫,純淨得像一塊水晶。也許是神經比較大條吧,剛剛還哭哭啼啼的她很快就雲開霧散有說有笑了。有這樣一個樂觀的女孩在身邊倒也是讓李榮軒心情爲之一好,積壓在心中許久的陰霾也逐漸散去,而健康的心態也讓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較之前恢復了一些(其實是終於喝了些水的緣故)。

普布次仁依然心跳呼吸全無,李榮軒決定將他帶出這影視基地,找一處地方好好安葬。他大致得計算了一下時間,從他們決定火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五十分鐘,這比原先的計劃多用了很多的時間,此刻即便一切無比順利也不太可能趕在下一次轟炸前離開梅里。車程這東西無法由人力改變,不是你想快點到就能快點到,李榮軒所計算的已經是最短車程,因此與其拼了性命去趕不可能完成駕駛任務,還不如干脆熬過下一次轟炸過後再逃離梅里。況且現在女友夏天生死未卜,自己父親雖說多半已經感染了病毒,但也不能棄之不管啊,該找的還是要找,即便是到了市裡也還有一場硬仗等着他。

再三思量後,李榮軒決定在這更衣室休息片刻再作行動。那“破壞者”體型龐大,走路時必然有較大的動靜,此刻他們關上更衣間的門,一旦聽到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就能躲起來,想必也算是比較安全的。

在此期間,他借用王雨若的手機再次給母親打了電話,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大致地說了一遍,爲了不讓母親擔心,他並沒有將自己如何在屍海中撿回一條小命的經過說出來,最後他再一次關照母親千萬不要出門,在家等他來接。

“對了雨若,你家在哪裡?有和家裡人聯繫過嗎?”再次撥打夏天的電話無人接聽後,李榮軒將王雨若的手機還給了她,問道。

聽到家人王雨若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父母很早就過世了,是哥哥把我拉扯大的。”

“那你的哥哥呢?”

“我是華亭市人,哥哥也在華亭,平時我每天都和哥哥通話聯繫,可是一個多月前哥哥突然失蹤了,電話始終打不通。”王雨若在手機上翻找了一會兒,將它遞給了李榮軒,道,“不過你看,這是哥哥前天給我發的一條短信。”

李榮軒接過手機,讀到:“小妹,不管你在做什麼,請儘快回到我們在華亭的家,我過幾天就回來,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交代!”

“是的,奇怪的是,我收到短信後立刻回電過去,但是哥哥已經關機了。當時我還覺得奇怪,甚至不相信這是哥哥發我的短信,不過昨天發生的一切讓我不再懷疑它的真實性了。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哥哥是個很了不起的生物學家,我想他的失蹤一定是和這生化危機有關,也正是因爲這,他纔會讓我這麼快回家,但又不和我說清楚發生的事情。”

李榮軒稍稍思考了一下,這短信是梅里市危機爆發的前一天發出的,讓王雨若趕快回華亭,說明至少那時候華亭還沒有爆發危機。之前,他的打算是找到父母和夏天后去姑蘇找夏天的父母,華亭市在姑蘇市(夏天父母的家)的東面,假如他們到了姑蘇後還要找下一站,那一定就是華亭市了。這樣看來,他與王雨若的行程還算是一致的,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王雨若的哥哥。

李榮軒回憶起普布次仁和他說過的第一次遇到喪屍的時間,也是一個月前,這與王雨若哥哥失蹤的時間完美的契合,如此看來他應該是被國家秘密派遣前去研究生化病毒的,他應該是這次危機少數的幾個知情人之一,甚至可能是化解這次危機的關鍵人物。這樣看來他的人身安全應該是得到國家的保護的,如果他護送王雨若到達華亭市,那作爲報答,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一定也會得到王雨若哥哥給予的同樣的保護。

想到這,他用帶着肯定的語氣對王雨若說:“雨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安全得將你送到你哥哥身邊的!”

看着小姑娘欣喜的表情,李榮軒心中不由一顫,假如她的哥哥不是什麼生物學家,假如他的哥哥不在華亭而是在金陵,自己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

半個小時後,李榮軒再次背起普布次仁開始了逃生的道路,只是這一次同行的還多了一個王雨若。李榮軒爲小姑娘找了把道具刀(更衣間有很多),自己也在腰間別了一把,再拿起那杆道具長槍,方纔小睡了一會兒的李榮軒覺得自己的體力已經恢復了三成左右。

其實起初李榮軒並不想睡,神經緊繃的他哪裡敢在這裡睡覺,不過體力透支的他眼睛才合攏沒多久就開始打呼嚕了,直到自己被一陣劇烈的飢餓感弄醒。是的,除了普布次仁給的半塊巧克力和在衣櫃裡找到的半瓶水,他到現在已經三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先前在屍海中衝殺時完全沒有顧及到,但此刻稍稍歇息了一下,飢餓便如潮水般淹沒了李榮軒一切其他的感官體驗。

“你的臉色咋這麼難看啊?”一旁的王雨若並不知道李榮軒之前的遭遇,因此看到李榮軒眉頭緊皺,一連痛苦的表情,不由得發問了。

“你不餓嗎?”李榮軒邊走邊問,在王雨若的帶領下,他們很快便找到了通向地下車庫的樓梯,此刻他們正一步一步得向下走着。

“餓啊,我從昨天到現在就沒吃過東西啊!”王雨若點點頭。

李榮軒在一旁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將自己三天沒吃飯這事說出來,畢竟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會打擊到士氣,雖然也許……根本不存在士氣一說。他將背上逐漸下滑的普布次仁的身體向上拖了拖,道:“我也是,一會兒出去了我們找個便利店弄些吃的。”

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一隻喪屍也沒有,兩人也一直輕聲得說着話,氣氛顯得較爲輕鬆,不過李榮軒並沒有放鬆任何的警惕,因爲他知道,還有一隻“破壞者”隱藏在未知的地方,兩個人隨時都處於危險之中。

進入到車庫,李榮軒四下望了一下,這裡面積很大,大大小小停了不少的車子。這些車子遮住了李榮軒的視線,讓他很難確定那個巨大的變異喪屍是否就在附近。

“滴滴”兩聲,李榮軒按下了從那個喪屍身上搜出來的車鑰匙,他注意到,不遠處一輛陳舊的桑塔納車做出了反應,就是它了!索性車子離他們不遠,兩人欣喜地對望了一眼,彎下腰朝着那車小跑過去。

“嘭!”一聲巨響傳來,李榮軒心中一沉,彈出一個腦袋朝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一隻約有兩個成年人大小的喪屍正站在一輛汽車上四下尋找着發出聲音的地方。五大三粗的肢體、糾結隆起的肌肉、砂石一般粗糙的皮膚,這個東西就像是一直巨大的黑猩猩一般粗壯強大,不!要比黑猩猩強壯上更多!

破壞者!該來的總是要來,李榮軒咬了咬嘴脣,心臟劇烈得跳動起來。那破壞者光是外貌就能給予人不小的衝擊力,它的身上已經沒有任何衣物,想必在身體瘋狂長大的過程中都爆裂掉了,而唯一還能可以看出它曾經是個人的地方只有那一顆大小與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的腦袋。這顆腦袋和人的頭大小一樣,畢竟腦子裡面沒法長肌肉,這小腦袋配在那碩大的身軀上怎麼看都是有些可笑,但是李榮軒這時候哪裡還笑的出來?

他想到了普布次仁和他講過的有關破壞者的事情,這玩意兒被機槍掃中都不會立馬死,手無寸鐵的自己正面與之對抗那就好比是嬰兒和成年人比掰手腕那樣,倖存率絕對是零。此時此刻的他寧可再面對一次那茫茫屍海,也不願和這破壞者周旋哪怕一個回合。

唯一的辦法就是趁那破壞者還沒發現自己,慢慢地溜到車上,然後憑藉汽車速度的優勢一舉衝出去!他正琢磨着行徑路線,不料就在此時,身旁的王雨若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

原來,先前兩人躲在一輛轎車的後面,只有李榮軒一個人探出頭去望風,豈料王雨若這丫頭等得不耐煩,自己也把腦袋探了出來,結果看到了那破壞者。她之前就被這東西追殺過,可謂是死裡逃生,現在再看到不由得不能控制住自己,驚恐得發出聲來。

糟糕,要被發現了!李榮軒心中大喊不妙,再看那破壞者,那猶如金剛般的身軀聞聲立刻轉向了他們,而那雙邪惡的小眼睛(其實眼睛不小,只是和身軀比起來顯得猥瑣了)正好對上了他的眼睛!

“我靠!”李榮軒差點破口大罵,他一把將王雨若的腦袋按到破壞者視線不可及之處,自己也立馬蹲了下來。背靠着汽車,李榮軒憤怒得看向王雨若,後者卻是驚慌得已經說不出話了,大眼睛淚汪汪的,一臉無助的樣子。看到王雨若這副模樣,李榮軒的氣一時也沒出去撒,聽着聲音,那破壞者已經循聲而來,此刻他們倆(還有普布次仁的說……)算是徹底暴露在了這煞星的眼中。只是估計破壞者一下子看不到了他們,行走而來的速度並不是很快。李榮軒趕緊捏着王雨若的肩膀將她從驚魂未定中弄醒,後者的眼中也瞬間流露出了後悔的神色,她咬着下脣連連搖頭,完全不知所措。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李榮軒心急如燎,輕聲得對王雨若說,“聽着,你會開車嗎?”

“會。”王雨若點點頭。

“那好,一會兒我去把喪屍引開,你去開車,然後就往出口開,我會拼命往那裡跑,汽車速度一定比這破壞者快,到時候你停一下讓我上去我們就可以逃脫了!”說着李榮軒將汽車鑰匙交到王雨若手上。

“不!”王雨若將鑰匙還給李榮軒,眼中多了一分堅定,“你還揹着個人,跑起來不方便,讓我去引開它!”

聽她這麼一說,李榮軒也是忽然想起背上還有個普布次仁,這樣衝出去速度一定大大打折,這王雨若之前就是從破壞者手中逃脫的,破壞者從樹林一直追到這辦公樓都沒有追上她,也許做誘餌這個工作真的更適合她呢。不過……李榮軒不是騎士,但是身爲人民警察的他身上自小就有一股俠氣,要讓一個弱女子去引開喪屍,這實在不是他可以做的出來的事情呀!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了!這怪物是我引出來的,就應該我來承擔!”王雨若一字一句得說,此刻的她和幾秒前那滿面驚慌的小女生比簡直判若兩人,她肯定得朝李榮軒點了點頭,接着掙開李榮軒拉住的手,一個人便朝着停車場出口的地方奔去!

聽到這番話,李榮軒差點就愣住了,這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孩呀!她的行爲可以說是勇於承擔、不畏生死,但說她頭腦簡單、思想單純一定更加合適。用自己的身體來引開破壞者,這樣的行爲比普布次仁劃開自己的血脈更需要勇氣,而且假如李榮軒是一個“惡人”,或者說是爲了自己生存,可以將周圍人視作棋子的那種人的話,上了車的他是絕對不會停下來救她的。要麼她是不知道自己的行爲是有多危險甚至是荒唐,要麼就是她單純到了就像童話故事裡的角色一樣對所有人都不設防,猶如水晶一般透明。

不知道爲什麼,李榮軒在她的身上隱約看到了普布次仁的影子,心中的一腔熱血再一次沸騰了。

王雨若,只要我活着,一定會帶你逃出去的!他暗暗地發下了毒誓。

感受着自己肩上的那份重量,李榮軒將普布次仁的身體向上託了一託,鼻頭莫名得有些酸酸的。

且不談李榮軒心頭錯綜複雜的情緒,另一邊勇敢的王雨若已經開始了與死神的角逐。

破壞者,這是普布次仁爲這類體型威猛、力大無窮的變異喪屍起的名字,顧名思義,那就是爲了破壞周圍一切所生的生物。這隻巨大的喪屍看到從汽車後突然狂奔而出的王雨若時,立刻憤怒得咆哮起來,那聲音彷彿雷鳴一般,震得王雨若鼓膜生疼。一聲叫罷,這破壞者也就開始行動了,只見它佝僂着脊背,雙手着地彷彿大猩猩般四肢前行,儘管這樣的姿勢看起來很怪,但它的速度卻並不慢:它的每一步跨出的距離都有正常人兩倍那麼大,如果不是因爲它會對途徑的一切進行無差別的攻擊,也許它早就追殺王雨若了。

所謂的無差別攻擊就是指,凡是擋在破壞者前方的東西,都是敵人,都是需要徹底毀壞的——不論這東西是不是活的。轟!轟!轟!轟!一輛一輛的車在破壞者的拳腳之下扭曲變形、甚至成爲廢鐵,難以想象這種程度的破壞是出自一個血肉之軀之手。

這樣絕對的力量假如打在身上的話……王雨若根本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被追上的後果,因此她加快了腳下的速度,同時聰明的她也不斷地選擇穿梭於那些高大的SUV間:一來,這些車子可以多多少少得阻擋破壞者的視線;二來,破壞者要毀壞這些車子所花去的時間也比普通的小車要多上幾秒,這樣積少成多的拖延,才讓王雨若和破壞者之間的距離反而越來越遠。這個小技巧是她之前被破壞者追逐時就發現的,正是揪住了這一空子,她才得以活到了現在,也正是如此,她有勇氣站出來,用自己生命的安危來爲李榮軒贏得取車逃亡的時間。

再說李榮軒那邊,揹着普布次仁的他很快就來到了那輛桑塔納的旁邊。一邊小心地打開車門,李榮軒一邊心焦得關注着王雨若的動向。見到小姑娘暫且平安無事,他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這破壞者在這地下車庫裡橫衝直撞,其速度要比在平地上慢了無數倍,而王雨若泥鰍似的穿行更是將破壞者的劣勢放大到了最大。看來這丫頭還挺聰明的,李榮軒心安得想着,他將普布次仁放在汽車的後座上,自己鑽進了駕駛室,將汽車發動了起來。

很好,汽車各方面性能都很棒,油也幾乎是滿的,李榮軒將後視鏡稍稍調整裡一下,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烏黑的臉,以及臉上那幾乎如釋重負的微笑。是的,汽車的速度遠在破壞者之上,只要趕在破壞者之前將王雨若拉上車,然後油門一腳踩到底,他們就安全了!

看,我們就要逃出去了!我們就要安全了!這一刻,他多麼希望有人可以和自己分享這份喜悅,可是普布次仁……可是普布次仁……

“啊!”尖叫聲打斷了李榮軒短暫的走神,他趕緊擡頭,正好看見在離出口不遠的地方,王雨若停在那裡不動了。她目光呆滯,就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一動不動。

搞什麼呀!李榮軒被弄得莫名其妙,幹嘛不接着跑呀,跑到外面我停車拉你上來不是更容易!不過……好在破壞者也停下來了。

等等!破壞者怎麼也停下來了?余光中的破壞者確實停下了腳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李榮軒趕緊朝那破壞者的方向看去,不看還好,這一看幾乎把他嚇了一大跳。

那破壞者也不知道是不是悟出了再這樣下去早晚會被王雨若徹底甩掉的道理,只見它停在那邊,一聲嚎叫搬起了身邊的一輛斯科達轎車,高高舉過頭頂。它……它竟是想要把這輛車當作武器扔出去嗎!

這王雨若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呀,這時候傻站着,不是找死嗎!她此刻背對着破壞者,也許根本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如果再這麼站在那裡,一定會被破壞者拋出的汽車砸成肉餅的!

“嘟!嘟!”李榮軒焦急得按響了汽車的喇叭,巨大的聲響在車庫內迴響着。

與此同時,破壞者彎腰,後仰,斯科達在空中劃出一道死亡的弧線,炮彈般得朝王雨若呼嘯而去……

(第一集沙場死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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