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我撥通雷雄的電話:“你到了嗎,你的人看來已經忍不住了。”

“我剛趕到。”雷雄喘着粗氣說,“我會叫我的人回來。”

“很好,然後你來。”

“我?”

“是的。脫光衣服,雙手放在可以看見的地方,你如果進來,我會先放一個人質。如果兩分鐘之內你還沒有進來,他的小命就沒了。”

一陣沉默。

我掛上電話,把堵住門的沙發推開,將江指揮銬在門鎖上,讓外面的人能夠看到。媽的,外面停了二十多輛大小警車,天上還有直升飛機,探照燈晃得人眼都睜不開。

“要殺掉我了嗎?”江指揮可憐巴巴地問我,他的身子在寒風裡顫抖。

我躲在門後回答他:“也許。你他媽不是想死嗎?”

他開始小聲抽泣起來,這個男人用自由的左手揉着自己的眼睛,那些淚就像血一樣涌了出來。他張大嘴,冒出白氣,從喉嚨深處發出無助的嚎叫,把右手的手銬撞得哐哐作響,到後來開始打起嗝來。

“不要喊叫,你的指揮官已經過來了。”

他眯起通紅的眼睛朝前望了望,隨後便如釋重負地羞愧起來。我向後退去,槍口始終不離朝房子走來的高大男子。

雷雄在門口站定,也不看江指揮,開始慢慢脫下衣服。很多有權勢的人脫下衣服之後,都顯得和常人無異,但雷雄顯然不是這種類型。他渾身脹滿咄咄逼人的肌肉,線條像剃刀一樣鋒利,衣服對他來說,不過是避免鋒芒外露的掩飾。他是一塊真正的岩石。

在他光着身子轉了一圈之後,我把手銬鑰匙遞給他,讓他解開軍官,然後把自己銬在茶几上。雷雄順從地一一完成,最後,他朝我笑笑:“你好像很怕我。”

“是的。”我點頭承認,“你給人的感覺很可怕,如非必要,我永遠也不想和你發生關係。”

他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江指揮的肩膀,示意他趕快出去,隨後不經意地問道:“有沒有衣服,屋子裡可真夠冷的。”

我讓抽水機給他套上睡衣——這被證明是個很糟糕的決定。抽水機拿着睡衣,遮擋住了視線,在意識到這中間稍許有些不對勁的時候,抽水機的腰間已經爆出一個血洞!

“媽的!”我大吼一聲,一腳踢翻餐桌。剛走到門口的江指揮神經質地尖叫起來,發足狂奔。雷雄丟開癱軟的抽水機,朝我撲來。而我則兇猛地朝昏昏沉沉的小姑娘撲去。

那姑娘本來正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抓住她,用手槍指住她的太陽穴,那麼主動權又將回到我這邊。但是她的母親發了瘋一般撞了過來,力氣如此之大,一下子把我撞倒在地。我使了個掃膛腿絆倒了這個女人,正想把手槍塞到她的嘴裡,雷雄大力地踢了過來,幾乎要把我的手腕都踢斷,槍也丟在一邊。我順勢用膝蓋猛頂他的襠部,趁他痛苦不堪時,就地滾翻,撿起一支突擊步槍。

槍口正對準雷雄。

與此同時,他也舉着一支手槍,冷冷地注視着我。

那位勇敢的母親抱着孩子,不敢動彈。

“快走!”雷雄喝令道,“不要在這裡拖後腿!”

我的心中充滿沮喪,緩緩道:“也許放你進來不是個好主意。”

“就新手來說,你乾得很不錯了。”

這個時候,抽水機居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捂着嘴,將涌上喉嚨的血重新嚥下去,腹部的傷口正在慢慢癒合,這個怪物低聲笑起來,露出兩顆尖銳的獠牙:“警官,下一次殺變異人的時候,對準腦袋開槍。”

我大喜過望,叫道:“攔住那女人!”

“當然。”抽水機桀桀怪笑,伸手將白曉薇抓了回來,與此同時,一排子彈將正對大門的地板徹底擊碎。

如果白曉薇剛纔繼續在這條路上走的話,肯定也要被撕碎了。

門外傳來江指揮的慘叫和密集的子彈聲。

“嘩啦”,四扇窗戶被打破,投擲進來數枚催淚彈,屋子很快就被刺激性氣體籠罩。

我一把操起生化頭盔,高聲罵道:“雷雄你這個畜生,你老婆女兒還在老子手上!”

“這不是我的命令!”他的聲音充滿迷惑,“我沒有下令衝進來!”

“但是你的瘋狗們都上來了!”

他們出動了輕型裝甲車,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動用了唯一的一枚反坦克導彈。警察們嚎叫着衝了下來,毫無配合地展開來正面進攻。

抽水機手足無措地立了一會兒,這才放下兩母女,開始朝外面射擊。那對母女哭喊着在地上爬,試圖找到躲避子彈的地方。雷雄對着耳麥大叫:“是誰下的命令,停止攻擊,停止攻擊!”

子彈穿過大門和窗戶,像一陣旋風,將桌椅、茶几、牆上的照片和茶杯全都捲起,撕成碎片。玻璃碎片和木屑跳起來濺在人身上,像是爆炸的鞭炮。

這世界真的瘋狂了。

“他們想殺了你的妻子!”我大聲喊道,“你的手下都叛變了!”

“不可能的!”

“哈哈,那就出去和他們打招呼吧!”

雷雄徒勞無功地對着耳麥聯絡,最後終於聯繫上了直升飛機的駕駛員:“是的,快停止,什麼,都發了瘋?怎麼可能……他們還向你射擊?快去總部!”

這個男人的雙眼頭一回失去了焦距,我意識到他已經不再是最大的威脅,提議道:“嗨,指揮官,我覺得咱們應該暫時停戰,以免你的妻兒成爲死屍,嗯?”

他還在猶豫,我勾起最後一支步槍甩給他。他條件反射般接過槍,利索地檢查了彈匣,打開保險,上膛,一股力量又回到了這個男人身上。

幾乎同時,四名全副武裝的突擊隊員挾着呼嘯的北風撞了進來。

我們早已將衣物聚在一起燃燒起來,吸引他們紅外夜視儀的注意。黑暗中,抽水機是無所不能的殺戮機器,他甚至沒有用槍,單單使刀便幹掉了兩個,我也幹掉了一個。

雷雄開始沒有開槍,但當一名突擊隊員把槍指住他的妻子時,他打死了那人。

“小李——”他呆呆地說,“這不可能。”

“也許吧。”我忍着痛說,“抽水機,把刀遞過來,等會兒再吸他們的血!”

那吸血鬼把匕首擲過來,囔囔:“我得快點兒,你真以爲這個男人在我腰上打的洞是假的嗎?”

我把刀在打火機上燒了燒,隨後割開自己的手腕,挑出裡面的彈頭,取了些火藥撒在傷口上,隨後便是刺激的燒灼。我用繃帶胡亂纏住傷口,這才能夠使用頭盔上的夜視望遠功能朝外界窺探。

很快便發現了蹊蹺之處。

在十幾輛警車攔成的屏障後面,躲着幾十名全副武裝的警察,但是在他們身後,還站着三個人。之所以能夠特別注意到這三個人,是因爲他們的體溫高出別人一籌。

在紅外夜視儀下,常人裸露在外的皮膚都顯示出橘紅色,被衣服包裹的地方則是藍色,但是這兩個男人的周身卻顯示出不斷跳動的火紅色,好像正在熊熊燃燒。每隔五秒鐘,這種紅色的輻射便呈環狀向周圍散開,於是離他們近一些的警察頭部也變成了這種顏色。似乎他們擁有特殊的能力,使得警察都發起高燒。

有古怪。

我悄悄伸出槍管,對準其中一個高溫人。透過瞄準鏡可以看到,那是個穿着三件套黑西裝,戴墨鏡的男子。他似乎意識到了危險,把頭朝我這邊一別,將手指貼住自己的額頭。

一道細紅線朝我襲來,那是極度的高溫,我的額頭一陣刺痛,但還是扣動了扳機!

“砰——”

呼嘯,不是風聲,一柄黑色的木刀閃電般劈來,九千九百個太陽同時升起,慘白的牀單上瘦弱的婦人,輕盈的白貓,痛苦地勃起,子彈橫飛,會飛的人,像蛇一樣的人,只剩骨架的狗,轉動的眼珠,死人臉上轉動的眼珠,喪屍之城,紅都女皇,千萬顆衛星轉動,隆隆地碾壓過……

方平。

這個名字像子彈一樣射進腦子裡,令人頭暈目眩。過了很久,我才意識到自己身處險境。子彈仍舊在頭頂飛舞,但我已經徹底弄不清楚自己是誰了。

屋外,警察們似乎正在激烈地交火。

那個高溫人已經死了,他平躺着,溫度正迅速降低。但另一個傢伙仍然控制着一半警察,這些頭腦發熱的傢伙和那些脫離控制的人互相廝殺。清醒者不明所以,但戰術熟練;被控制者悍不畏死,作風冷酷。

“那是心靈控制者。”雷雄抿着嘴道,“一直有這樣的傳說,政府有一個秘密的特工機構,專門訓練能夠操縱人腦思維的異能者。原本以爲一定是無稽之談,沒料到是真的。”

我觀察片刻,道:“現在看來,這些人至少有兩個缺點。一是隻能控制少量人的思想,二是隻要本身死掉,控制就會解除。咱們應該搏一下。”

“搏?”

“雷雄,政府已經放棄你了,這一點恐怕你也知道。我只是不明白是什麼值得他們這麼做。”

雷雄沉吟片刻,決然道:“上頭命令我們搗毀兄弟會,找到一塊紅色的布。”

“布就在這裡,你要拿嗎?”

他的瞳孔開始收縮,脖子後面濃密的頭髮開始張揚起來,這個男人一動不動地望着外面血腥的戰場,說了一句:“動手吧。”

我們貓着腰爬出窗戶,剛剛稀疏下來的小雨又逐漸潑灑開來,打得整個院子一片狼藉。那些紅花綠葉被雨滴澆得不住點頭,即將被無情的狂風撕成碎片。

在雨裡,無論是槍彈聲還是人的呼號聲,都扭曲成了一種遙遠而可笑的幻覺,面前的一切,像是一出無聲的木偶劇。直到我觸到一具軟綿綿的屍體,才意識到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

廝殺正在接近尾聲,因爲清醒的警察無法判斷誰是敵人,是以出手猶豫,有些人乾脆就瘋狂地向同僚掃射,最後卻也難免一劫。最後的倖存者,則被心靈控制者再次奪去魂魄,淪爲殺人工具。

那名死在我們腳下的警察,是從遠處一輛警車後面爬過來的,他的腸子還繞在輪胎下面,一路上扯出六七米,好像一條紅色的導火索。

雷雄幫助他慢慢合攏雙眼,閃電般竄了出去。

在他身後,抽水機無聲無息地跟着,如一抹遊魂。

雷雄不愧是人狼部隊的最高指揮,槍法極精,每一槍皆從人的額頭鑽入。尋常人面對自己日月相處的同僚,總會顧惜幾分,這人作風果斷,心狠手辣,倒和我們變異人相仿。

抽水機不見了。

我看不見他在哪裡,但卻感覺到他對於殺戮和血的慾望。這股慾望到哪裡,哪裡就有人倒下去。他似乎能夠隱形,只有風吹草動和悽慘的呼號才能暴露他的蹤跡。

我捏碎一名警察的喉結,冷冷打了個寒顫。

風雨中,站立着的人稀稀拉拉,像是孤魂野鬼。一名心靈控制者發現了雷雄,他閉上眼睛,將雙手抵住太陽穴。

還沒等他再次睜開眼睛,他肩膀後面便顯出一張蒼白的臉。抽水機張開血盆大口,將獠牙狠狠刺進了這人的脖子。他的手透過這人的胸骨,從前面鑽出來,手中捏着一枚別別跳動的心臟。

我則摸上一輛警車,自頂上朝另一名心靈控制者撲去。沒有等他回頭,一下子把他的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那張機械般嚴正的臉對準了我。

黑墨鏡斜斜掛了下來,他的眼睛像剛剛熄滅的炭火,還蘊藏着陰險的能量。

不知爲什麼,我伸出手指想將這雙危險的眼睛摳出來,但雷雄悄悄摸上來,一腳將我踹倒在地,他獰笑着抽出手槍對準了我。

難道他要下手了麼?我就地一個滾翻,同時抽出手槍胡亂射擊,但槍很快便被踢飛,而踢飛手槍的居然是抽水機,他雪白的獠牙上還殘留着血滴,腐臭的屍氣扎進我每一個毛孔!

這不可能!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最後一擊。

疼痛襲來,但不是被子彈擊穿的疼痛,而是一種古怪的痠痛,腦子裡像是被揭去了一張紙,或者說……

一個封印。

那些涌進來的畫面,完全無法理解。據說,人臨死之前,腦中會把自己一生的畫面全都閃回一遍。很久以前,我納悶在這些人瀕死的幾秒鐘或者幾個小時之內,怎麼可能回憶完漫長的人生,但現在明白了。

人生就像是一座天空中的玻璃之城,每一段畫面都鑲嵌在玻璃上,精美無比。當死亡的巨手將這座城池碾碎時,那些玻璃碎片便紛紛灑落,躺在地面上的亡靈被碎片擊中,顯出酸甜苦辣種種悲喜。

但不知道畫面裡那個不斷戰鬥的男人是誰,但當那些記憶穿透我的身體,靈魂深處卻也爲之哭泣或歡喜。

碎片越落越稀疏,逐漸化爲冰冷的雨滴,我幾乎是依依不捨地離開這個世界,重新回到大雨的夜裡。

被我殺死的心靈控制者軟綿綿地躺在雷雄懷裡,胸口張開了一張血盆大口,內臟一塌糊塗。雷雄把槍從他背後抽出來,甩乾淨槍管上的血漿,解釋道:“剛纔他控制了你的思維,令你產生了幻覺。”

“我原以爲自己已經不會做夢了。”

障礙處理乾淨,我們決定逃走。白曉薇冷靜地翻出了家中所有的現金和首飾,加上毛毯和服裝,她將孩子裹得厚厚的,衝進了雨裡。這個女人的生活在兩個鐘頭之內被我毀掉,但她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這更加叫人不安。

抽水機一邊享受人血大餐,一邊將槍械彈藥往一輛麪包車上裝,他是唯一一個心滿意足的人。

麪包車周身配備有防彈裝甲,我們還是不放心,將警察們的防彈背心都剝了下來,除自己穿戴之外,其餘全都貼在車廂內側,增加防護力。雷雄找來一些空的純淨水桶,把其餘車上的汽油吸出來,灌入其中。

小玲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切。真奇怪,我的記憶當中有一個小女孩,長得和她很像,但那個小女孩總是笑眯眯的,而我還沒有看過她笑的模樣。

“走吧。”雷雄揮手說。

我大聲問:“去哪兒。”

“叛黨營地。”

這是我頭一次聽到叛黨這個名詞,很快便意識到那就是廣播中所說的恐怖分子們。恐怖分子配變異人,倒也相宜。我還想問,抽水機緊張起來,抄起了身邊的衝鋒槍:“有車來了。”

來的只是一輛車,一輛黑色公務用車。抽水機試着射出一梭子子彈,全被彈了開來,是防彈玻璃!

“試試這個……”他小聲嘀咕着,端起了警用火箭炮。

紅光一閃,耀眼的白色尾焰標示出導彈的軌跡,向公務車撲去。在擊中車子的一霎那,從車子側身滾下來一個人。爆炸剛剛開始,這人已經站起來朝我們走過來。

他是一把鋼鉗。

這人和前面三名心靈控制者一模一樣,穿着黑色三件套,戴着墨鏡和通訊器。他像是整塊鋼鐵砸成的人偶,衣衫筆挺,全無呼吸產生的褶皺。爆炸就在他身後發生,衝擊波卷着火焰將他籠罩,但是當他不慌不忙走出來的時候,連頭髮都沒有抖動。

抽水機急忙發動引擎,汽車開始顫抖,那特工加快了步幅。當汽車終於緩緩開動時,他小步跑了起來。

“開槍,快開槍!”

子彈劈頭蓋腦朝他砸去,卻總是恰好被躲開,他甚至沒有改變一毫米線路。我想是這個雜種強大的心靈控制能力,使得我們在射擊時不由自主地偏開槍口。

媽的!

道路都被警車和屍體擋住,抽水機橫衝直撞,車廂內翻天覆地。兩名女性終於忍不住大叫起來。我換了個彈匣,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再次探出頭去。

特工已經離得很近,他摘掉了墨鏡。

他的眼眶裡好像沒有東西,這人的眼珠居然是無色透明的!

一股熱流涌來,我連忙縮回頭來,假若他可以隔着鋼板和防彈衣控制人,那我也實在無法可想,閉上眼睛,只覺有一條怪蛇在腦中游動,吞噬意識。

也許是經過一次心靈控制,或者本身是變異人的緣故,這次的感覺要好對付得多。我集中全副意念,想像腦中凝結成一支鋼針,朝怪蛇狠狠扎去。在那怪蛇掙扎扭動的過程當中,似乎看到特工已經攀上了麪包車的後車門。

我一腳踹開後車門,特工扒在門後,奮力朝上爬去。我把槍送到門後胡亂開了幾槍,自己藉着車側一蹬,躍上車頂。

這時,他剛剛露出半個腦袋,我乾脆一腳狠狠蹬去。誰料他敏捷無比,一把抓住腳踝,借力竄了上來。而我的腳踝則像被炭火掠過,扭動一下都疼痛無比。

特工的視線掃過我的身體,立刻使人產生被肢解之感,連胸口的腐肉,都躍躍欲試,似要破體而出。我咬碎鋼牙,大吼一聲,朝他的下陰踢去。他隨意地伸腳來擋,好似一根鐵條。

正在無法可想之時,背後傳來一聲暴喝:“雜種!”

雷雄已然撞了過來。特工正要躲避,我抽出靴子裡的匕首,朝他的皮鞋狠狠紮了下去!這個強人條件反射地回踢過來,一腳便踢鬆了我半邊牙齒。但他卻被雷雄撞了個正着。

大雨滂沱,汽車頂上滑溜無比,無處着力。這一撞,兩個人便一起朝前跌去,倘若沒有阻力,一定會跌到車前,攪進滾滾車輪裡。

他要和他,玉石俱焚!

在他們共同往車前跌落的一瞬間,我終於抓住雷雄的靴子。他的分量撕扯着我肩膀上的傷口,到處都在噴血。他倒掛在車前窗上,特工則跌下了車。

車明顯地震了震。

一直過去很久,我纔敢回頭看。衣衫依舊那麼整潔的特工在很遠的地方望着,揮手向我們告別。

我長長嘆了口氣,隨後便被渾身的傷口疼地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