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叫弦意的妹子還沒說兩句,劈頭我就看見她身後爬出一隻手,轉角地方傳來喪屍獨特的呼吸聲——剛纔我就聽見了,特別地重,就像機器裡積了很多灰塵然而還在堅持工作的發出的聲音。不用它們尖叫什麼,你就能知道有生命體在那。
什麼叫帥不過三秒,我手上真的沒有幾本筆記了求放過!這裡也沒有可燃物啊!於是我們遇見喪屍就只能跑了嗎?
“妹子別說了快跑啊!”我拉住她的手就往北邊跑,那裡就是上山的方向,跑到最上就是食品加工廠,然而中間……是景涼標識出來的危險地帶。
別管危不危險了,我淚奔,說得就像我一個從來沒來過工廠區的女孩子能折騰出第二條路線一樣。
這裡的地理結構和剛剛那條小巷完全不同,我毫不猶豫地往馬路中央跑,頭頂上紅綠燈的大大秒數倒數顯示‘三十一’。我聽見喪屍看見人類時尖銳的叫喊,其聲音跟我家倉鼠被人碰了時候的淒厲求救沒什麼兩樣。
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有隻喪屍突然升級到LV2,一個長距離跳躍就差點追上了我們,弦意把那袋麪包往後丟,麪包散開,卡死前頭的十幾只喪屍,然後一直在回頭看的我就目睹了喪屍版人踩人事件。
果然,只要開始擠年宵市場,人類智商就會急速下跌是有原因的。
頭頂就是紅綠燈的倒計時,我掃了一眼左右街道,街邊有一個有人的修車場——曾經的。
洗車的機器還在出水,但是已經沒人操控它了,它就一直衝刷着車的玻璃窗。而後頭的開關處有血和某種透明**,一條血路直蔓延到大馬路上,想象得出這裡不久前變成了人類和喪屍的修羅場。
整個工廠區,就我目所能及,已經變成一座死城。
灰色建築與街道,天空是一片沒有顏色的慘白,空氣中只剩了機器轉動時候那種難聞的塑膠味兒,你看不到更多的人類,你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個世界的齒輪已經停止轉動,而你是其中的一員。
本來這裡人就不多,因爲機器人普及化,好多工人下崗。現在的工廠區已經差不多改造成了住宅區,大部分在工廠區上班的,都是負責監控人工智能的職員。
不,那不是人類,那是喪屍,我繼續刷新自己的世界觀,弦意舉起地圖與眼睛平行,她緊皺着眉,想要找出一條可行的路線來。
前面就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店長在兩邊的街道上畫了兩條加粗線,只爲說明一件事:快遞領取站和停車場就在街道兩邊。
十五,十四,十三。
一旦右轉,視野驟然收窄,左邊是一座寶藍色的天橋底,一條很窄很窄的路子延伸出去。右邊的停車場周圍滋生了各種爬行植物,看得到這個場子裡都是大型貨車,可以撞死好多人的那種。
弦意看到停車場,明顯鬆了一口氣:“先躲過去那邊吧,是不是有貨車?”
貨車離它後面的鐵絲網只有一線之隔,這是一輛運送麪包的大貨車,黃色油漆繪成貨櫃的背景色,我們面對着後面的雙開門,門上畫着這個牌子的廣告標語。
我看一眼身後的喪屍,雙手抓住鐵絲就往上踩了。第一腳沒踩穩往下滑,我立刻往上伸手抓住鐵絲網的最高點,剛好插|在一根鐵絲上,好像滲出血了。只差一丁點,風鈴快拿出你舉報B站彈幕的手速來!
抓住車頂,再將自己整個人拖拉過去,裙褲往前滑露出腿,真疼啊,鐵絲簡直像是要扯掉我整片大腿的肉一樣。我半個身子停在車頂,膝蓋還卡在鐵絲網和車子之間那一片空隙裡。感謝這位還不太懂倒車的老司機,雖然快撞牆了但是這大幅減低了遊戲難度啊!
我一蹬腳,翻身,努力保持平衡,然後坐起身,把手伸向弦意:“抓住我,我拉你過來!”
十,九,八,七。我已經看不到紅綠燈了,但心跳卻依然跟隨那個頻率跳動着。我用力,往後拉,也不管這樣是不是會造成反效果。
喪屍們繞過停車場,準備從門口跑進來——難道它們怕停車場外的紅外線?
最後一刻,弦意縮起腿,最後隨即整個人攤在車頂上。太陽越發地猛烈了,照射在白色的車頂上。我止不住喘氣,簡直像離水的魚。車底的喪屍越來越多,但和在五金店裡的時候不一樣,這次再也沒有門可以給它們抓了。有喪屍試着往上爬,然而它們已經被玩壞的腦子並沒有給它們這個權限。
弦意側躺在車頂上,壓着右邊胳膊,看得到她的左手指尖因爲運動過度一直在微微發抖。她半眯着眼,我找出一件外套,打算給她擋太陽。但是她推開它,脫掉那副半死不活地耷拉在鼻樑上的眼鏡,把凌亂的劉海往上撩,露出偏狹長的眼睛:“下面還有多少喪屍?”
“先別管這個了,一樣的。來,喝水。”我擰開蓋,把水瓶遞給她。弦意接過,低聲道了一句‘謝謝’,大口大口地灌。等她喝完,我倒了點水在腿上,用紙巾擦開,哎,嫌我從小到大跌倒的次數不夠多嗎。唯一完好沒有疤的大腿也破了。
弦意的臉頰和額頭被曬得好紅,她抓起眼鏡戴上,指尖還在發抖。
“剛剛沒說,我叫風鈴。”
她有點沒回過神,死機了一會:“……呃,風鈴?”
“就是掛在門邊,被風吹會響的那種。”
我有一個自帶段子效果的名字,每次自我介紹必聽的一句話就是:你的姓真好聽欸。還有腦洞大的:你媽媽是不是夢見過風鈴?或者算命的:你命裡註定漂泊,有沒有考慮過出國?有次班裡出去秋遊,有人說:語音你看緊點風鈴,沒準她什麼時候就被吹跑了。
已經很好了,有人安慰我說,至少不是風扇風味風俗什麼的……算了,作爲一個被人從小調侃到大的,我就沒覺得自己名字多好聽多文藝多傷感過。
“嗯……我姓季,季節的季。”弦意趴到車邊,這輛車足夠高了,可以趴在上頭但下面的人怎麼跳也碰不到邊緣。比起剛剛喪屍大概算少的,弦意往下看了一會兒,然後發現它們頂多也就是扒拉一下車外的廣告。
問:被喪屍包圍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答:想換號重來,GM求放過。
於是現在要涼拌嗎?想辦法開了車門鑽進去並保證自己毫髮無傷?
雖然理論上我們可以休息,但是萬一運氣不好,工廠區只剩我們兩個人類,那聚集在這的喪屍只會越來越多,我們遲早藥丸。
地圖剛剛掉到圍欄外,可以看到它已經卷成一團廢紙並被撕爛,目測現在只能靠我們腦海中的記憶逃到食品加工廠。我真期待我有鐵錘,可以敲開車窗。夠了,腦補是不具備任何價值的無意義行爲。
別看弦意,弦意比我還慘,她一幅‘我只是出門買個冰淇淋’的模樣,穿着大褲衩和人字拖,頭髮亂得像稻草,目測身上只有鑰匙和零錢,連身份證都不一定有,剛剛能跑得快已經算是開了掛了。
#論兩隻沒有異能的妹子該如何在末日求生#
我們現在離食品加工廠隔着一條街,要去那邊必須得上一道長樓梯,長樓梯右邊就是快遞站。
停車場對面是快遞交接點,我們這邊可能快遞員不夠用,所以一些小件經常就要自己出門拿,送貨□□有是有的,雖然我只在街上見過。我沒怎麼來這邊,不過市中心的快遞點總是大排長龍,可以想見那裡是什麼情況。我看了看錶,現在快六點了,夏天晝長夜短,大概要到八點纔會天黑。
……不知道喪屍有沒有夜盲症?缺不缺維他命A?
我繼續擴闊腦洞,不過這樣賭很危險,現在肯定沒路燈,傷不起啊,我還沒見過沒路燈的街道是什麼樣的。算了,不想這個了,沒準喪屍在晚上會突然暴走紅血從史萊姆變成開荒級副本BOSS,而我們那時候也還是隻有系統統一發放的新手裝備。當沒有技能點可以點樹,連練級都是一種奢侈。
再站起來看看這個停車場的佈局好了。
很大,貨車對正門口,可以看到對面的快遞點。我看了一眼圍在車下嗷嗷叫的喪屍,深深地嘆口氣,該怎麼逃到門口卻不被喪屍咬呢?
——我知道這是一種新型病毒,然而這並不代表它就不會通過血液傳染,如果掉點血就能逃出去,我不介意,但問題是沒有人知道它的媒介。
弦意似乎修整得差不多了,她戴上眼鏡,用手擋着太陽光,也站起來——和我這個單純只是在瞎扯的不同,弦意看了周圍一圈,然後她中二地用中指託了託眼鏡,半塊鏡片反射出一片亮眼的光芒:“學姐,你喜歡釣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