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

我回家

末世歷四年十二月,冰封大地。

在藍海呆了超過一年的炎獄人都知道,藍海一年一度的冰封期會整整持續六個月的時間。在這半年裡,離開鋪滿了人造炎流脈絡的城市就是死路一條。

至今仍有不少當初第一批來到藍海的炎獄人記得,因爲不知道這冰封期的可怕,他們付出了多麼慘重的代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全身上下漸漸失去了知覺,最終一聲不響的紛紛死去。這種經歷,沒有人想再經歷一回。

每年一到冰封期,這些分屬各大勢力的藍海城市就會相當熱鬧。軍隊,自由傭兵,商人等等全部都龜縮在暖和的城市裡,每天喝酒打牌,無所事事。

軍人沒仗打,傭兵沒飯吃,商人沒錢賺,大家都很痛苦。現在三大勢力剛剛入駐藍海滿三年,城市中各方面的娛樂設施也都沒法跟炎獄比。其實有沒有的玩無所謂,問題是,女人不夠。

第一次冰封期的時候,炎獄三大勢力在藍海剛剛興建好的城市,十個有九個發生了士兵暴動或者是大規模流血鬥毆事件。結果有人稍微做了個統計,就在冰封期那半年中,死於爭鬥的炎獄人最少有三十萬,跟三大勢力打一場大規模戰役死亡的士兵人數不相伯仲。

爲了解決這個相當嚴峻的狀況,三大勢力的領導層可謂是各施神通。

反應最快的是貴族。貴族人數本來就少,所以問題也好解決的多。風皇修斯特發出諭令:在藍海,除雙方自願決鬥外,同族間私自殺戮者誅其全家。不需要懷疑這道諭令的執行力,也沒有人懷疑。而且風皇的這條諭令不僅沒有激起貴族內部的不滿,相反,因爲在藍海能受到這條諭令的保護,許多在同族間勢弱的小貴族家族紛紛舉家遷入藍海居住。

第二個做出反應的就是公會。公會入駐藍海的人口基數是最大的,在那一次冰封期中的損失也是最慘重的。智者倫薩先是設法說服了畏寒的妖精一族入駐藍海,妖精天性□□,容貌妖媚,在炎獄是有名的賣春集團。接下來,他又命令各公會城市立刻興建鬥獸場競技場等娛樂設施,讓人們積鬱的熱血有處可發。

言歸正題,這一次的冰封期終於進入了第三個月,在公會城市哥里蒙城中鬥獸場的觀衆席上,一個長相頗爲正經的男人正抄着一截鐵管瘋狂敲打面前的椅背。在他身週五米的範圍內空無一人,其他觀衆們都努力的讓自己離這個瘋子遠一點。

“你他媽的是狼啊!給老子往上撲!對,撲上去,撕碎他!對!幹得好寶貝!”

‘哐哐哐’的金屬敲擊聲和着男人聲嘶力竭的咆哮,形成了觀衆席上一道相當扎眼的風景線。負責維持場內秩序的工作人員當然早就注意到了這一點,只不過很巧,今天鬥獸場的負責人——那名秀麗男子,恰好也在觀衆席觀看鬥獸。他仔細查看了男人的臉之後,阻止了自己想要過去維護秩序的手下。

畢竟,能夠出得起五十萬金焰買一個奴隸的人,還是不要輕易得罪的好。

場中一人一狼鬥得正到關鍵處,只見那頭雷狼驀然一張口,發出了一顆籃球大小的雷彈。剛剛躲過一爪的人類鬥獸士躲避不及,被這顆雷彈一電,整個人瞬間就軟癱了下去。

勝負已分。

觀衆席上的那名男子,終於肯將他手裡那根剛剛從護欄上拆下來的鐵管鬆開。那張正經純良的臉不再扭曲,轉而鋪滿了笑容。

沒錯,他就是龍晟。

“小狼崽不錯,今兒的酒錢有了哈哈。”

自言自語了兩句,龍晟拍拍屁股就走。雖然鬥獸很好看沒錯,可比起鬥獸,他還是更喜歡那種叫做酒的玩意。

把賭票換了焰幣,龍晟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往經常去的那家酒館走。說起來,他目前的經濟狀況實在不容樂觀。

這都是周離乾的好事。

當初答應再給周離一個小時處理些事情,龍晟想着對方也無非就是把龍錚送到林九那託他照顧罷了。結果沒想到周離送到林九那的不只是龍錚,還有他前段時期去外面打家劫舍弄得那些錢,說是龍錚的撫養費。

於是語言不通的龍晟一個人呆在這個充滿了異族的城市裡,每日都在溫飽線上掙扎。弄錢的方法很多,但打家劫舍偷摸拐騙這些行當都不符合龍晟大爺的做人準則。

離開鬥獸場走了沒幾步,那家名字叫做溫暖小屋的酒館已經出現在龍晟的視線中。推開酒館厚實的木門,熱氣和聲浪就撲面而來。龍晟在門口略一駐足,接着就立刻向酒館角落的一張桌子走了過去。在哪裡,正坐着四個看上去不是什麼善類的男人。

“馬可!上酒,有多少上多少!”

自顧自的拉開張椅子坐下,龍晟掏出剛剛拿到手還沒捂熱的錢袋子往不遠處吧檯上一拋,正好扔進酒館老闆馬可伸出的手掌裡。揉了揉在外面被冰風凍得有點僵硬的臉,他感覺到一隻寬厚的手掌搭到了自己肩上。

“你終於來了。”

被一雙銅鈴大小的牛眼用一種極爲哀怨的眼神盯着,龍晟無法抑制的全身泛毛。若說這話的是位千嬌百媚的小姑娘還好,偏偏說話這大漢身材極爲魁梧,壯的跟頭熊有一拼。他名叫東嵐,是個鬥獸士,常年混跡於鬥獸場,每天都與死亡擦肩而過。性格勇悍,缺乏心計,有點不通世事。另外,酒品極差,發起酒瘋來無人能擋,是酒館老闆馬可最不歡迎的客人之一。

“嘖嘖,東嵐你別寒磣人,老子雞皮疙瘩全起來了。”“哈哈,看龍晟的臉色,跟捱了一刀似的。”“別笑龍晟了,佐羅,要不讓東嵐給你拋個媚眼,讓我們看看你是啥臉色?”

龍晟一來,大家的話匣子似乎就打開了,一桌子人的笑鬧聲立刻引來酒館中其他客人的側目。龍晟先是捧着酒瓶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接着纔開口加入了鬨鬧的隊伍。

其實龍晟跟這幾人也才認識了沒幾天,不過幾頓酒下肚,現在他們已經成了鐵哥們。能喝酒,人坦蕩,朋友遍天下,這話的確說的沒錯。

“今天姑娘怎麼沒來?”

酒至半酣,龍晟很隨意的提了這麼一句。姑娘是個綽號,說的是黑針,龍晟的酒友之一,也是他們這羣人中酒品最好的一個。黑針是個自由傭兵,實力不錯,在哥里蒙城這一片還挺有名氣。每次喝多了酒,這傢伙既不說話也不睡覺,就眯縫着一雙細眼對人笑,笑的特溫婉,特姑娘。這也就是他那個綽號的由來。

聽龍晟提起黑針,正在喝酒吵鬧的一桌人突然全安靜下來了。

“他來不了了。”

過了足足有三四分鐘,這羣人中年紀最大的山伯開口說。龍晟從衆人的反應中已經猜到一二,但聽到山伯這麼說,他握着酒杯的手指還是不由自主的收緊了些許。

“怎麼,姑娘出了什麼事?”龍晟開口問。

“聽我一句,龍晟,別管這事。”山伯按住龍晟放在桌面上的右手,表情十分無奈。他的話音剛落,旁邊就突然又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

“不就是個龍騎將嘛,我們救出姑娘之後離開這裡不就行了。”說話的是東嵐。

“離開?現在是冰封期,怎麼離開?離開就是個死。”山伯被東嵐給氣樂了,這傢伙說話從來不經大腦思考,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十句裡有八句是傻話,還有兩句是廢話。

“姑娘怎麼跟龍騎將扯上關係了?”剛剛東嵐的話倒是給了龍晟不少提示,他也不看山伯,轉去問其他人姑娘的情況。

“昨天中午來酒館喝酒的時候,姑娘從馬蹄下面救了一個小孩,還稍微教訓了一下那個在街上縱馬狂奔的小兔崽子。結果誰能想到,那小兔崽子竟然是城主第九龍騎將的親侄子。第九龍騎將沒有後代,一直是把這個侄子當成兒子來看的。那小兔崽子一告狀,我們的龍騎將大人就親自出手把黑針給逮回去,交給那小兔崽子報復了。”

這一口一個小兔崽子,慢條斯理的給龍晟解釋情況的人叫佐羅,外號小刀,也是個自由傭兵。他的武器就是把指長的小刀,幾乎任何時刻你看到他,那把小刀都正在他的指間翻轉跳躍。

其實在龍晟來之前,他們四人就討論過黑針的事情。若論從龍騎將手裡救人,他們幾個如果計劃得當,還是有幾成成功的把握的。但救了人之後,又往哪裡逃?現在是冰封期,出城就是死。但留在城裡,那位龍騎將大人一道令下,把整個哥里蒙城翻個遍,他們幾人照樣是個死。

而且,爲了一個酒肉朋友去拼命,似乎不是那麼值得。

心一煩,這酒就變得難喝了。沉寂下來的幾人各自舉着酒瓶悶頭喝酒,誰也沒有說話的興致。龍晟一口接一口,悶不吭聲的將自己瓶中酒喝乾,接着突然站了起來。

左腿向外一插,龍晟轉身走人的動作那是相當乾脆利落。就在其他四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大步走到了門口,就欲推門離開。

“喂!龍晟!你要幹什麼去?”

東嵐一聲大喝,趕在龍晟徹底消失在門口之前叫住了他。背對着衆人的龍晟腦袋往右微微一偏,然後緩緩的轉了回來。

他開口,酒館中嘈雜非常,他的聲音又不高,所以東嵐四人沒聽清他說的到底是什麼。眼神最好的佐羅倒是根據他的口型,把他說的話給猜了出來。

龍晟的話不長,只有短短三個字,它們是——

“我回家。”

說完話,龍晟下一刻就離開了酒館,留下圍坐在桌邊的四人面色不一,各有所思。憨直的東嵐是一臉茫然,老成精明的山伯卻蹙緊了眉頭。佐羅指間的小刀翻動如風,作爲四人中唯一一個看懂了龍晟話語的人,他臉上的表情非常值得玩味。

“你們喝吧,我也先走一步。”

按着桌面起身,披着長及腳裸灰色大衣的男人如此說。在龍晟他們這幾人中,黑針、佐羅是自由傭兵,山伯是軍火販子,龍晟是無業遊民兼賭徒,只有這個男人有一份相當值得驕傲的正當職業。

他是個醫生。

羅伯特·杜蘭朵,哥里蒙城中最富盛名的醫者。他有名有兩個方面,一是醫術高超,二是收費隨心。若你被他看得順眼,也許救你一命你連一個銅焰都不用交。若他看你不順眼,你就是治個小創傷他都可能會跟你要上百金焰。

“嚇?羅伯特你也要走?”

東嵐不高興了,相當不高興。今天這頓酒他喝得太憋屈了,簡直比不喝還不舒服。

“對,我回去處理點事。”

羅伯特把大衣的衣領仔仔細細的扣起來,厚實的灰色布料嚴嚴實實的護住了他的頭臉。確定身上沒有哪個地方還漏風之後,他露在外面的眼睛中露出些許溫和的笑意,對東嵐山伯佐羅三人微微點頭示意,接着便邁着不疾不徐的步子離開了酒館。

佐羅指間的小刀突然停了下來。

他剛剛一坐直,還沒說話,就被一隻大手死死的按在了座位上。只見東嵐瞪着那雙銅鈴大眼,一字一頓的對他說。

“不要告訴我,你也要走。”

佐羅笑了,他拍拍東嵐的肩,笑容詭異,然而從他口中吐出的問題卻更加詭異。

“東嵐,想不想跟我一起回家?”

壯實的像熊一樣的東嵐徹底愣住了,他就這麼被佐羅扯着肩膀拉了起來,混混沌沌的就跟着對方往外走了出去。

當酒桌旁只剩下山伯孤零零的一個人時,他那張本來就挺多皺紋的老臉,更是皺的跟老黃瓜一樣。抱着頭自言自語呢喃了半天,山伯猛的一拍桌站了起來。

“他孃的,老子也回家。”

丟下這麼一句,山伯雄糾糾氣昂昂的闖出了酒館。至此,溫暖小屋五人酒徒全部走上了‘回家’的路途。

這世上有無數驚天動地的大事件,它們的開端往往渺小的讓人難以相信。一個人和另一個人的相遇,許多人與許多人的相遇,一件事與另一件事的牽連,許多事與許多事的牽連,這一環一環,結成了一張名爲命運的天網。

作者有話要說:PS:不想分章了,這章就這樣吧,按照某現在的狀態,這樣更新似乎也不錯啊= =哈...哈哈...其實我都不好意思說什麼請繼續支持我之類的渾話了,就我現在這更新速度,連我自己都看不過去= =算了,不說這些掃興的。這章節不知道大家看出來沒?其實某還是傳說中的種田文的愛好者...好吧,我去自掛東南枝...當然不是說小周要開始種田了= =按照大綱來看,其實這就是一個俗套的有着離奇身世的窮小子白手起家爭霸大陸的故事...【貌似劇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