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擇年默默看着沈毅輪的行爲, 食指擦了擦鼻子下面。
無意識的動作而已，實際上因爲燭火實在照亮不了多少範圍，他看不到那些想看的部分, 微微有點可惜啊。
做完這一切, 沈毅輪打算和葉擇年一起回樓下看看情況如何。
加上剛纔那一槍, 他到現在總共就聽到三聲槍響。
樓下的人員增加不少, 包括方子安和陳子文都已經出現在窗口那裡。
大半夜的槍聲無法讓人不在意, 驚醒樓裡所有人，只是他們有些被留在房內，太多人來到樓下反而是添堵。
地上躺着三個喪屍的屍體, 一隻是被槍射中腦部死亡，另外兩隻看上去更像是被方子安斬殺的。
方子安手上拿着匕首, 正在用毛巾擦拭上面殘留的液體。
陳子文說：“窗外還有一個, 但它很聰明, 看到我們人越來越多之後就躲了起來。”
軍方的小隊長王碌露出凝重之色，只是在黑暗中沒人看清, 但能聽出他話裡的嚴重性：“這就是我所擔心的，從襲擊楊齊的做法中就可以看出，這羣喪屍裡似乎有個‘高智商’。”
已經有人開始縫補窗戶上的缺口，防止外面的喪屍進行第二次攻擊。
方子安低聲喃喃：“高智商嗎……”
王碌說：“懂得咬斷楊齊的喉部，讓他無法呼救；懂的白天隱藏蹤跡, 晚上再來偷襲；在看見偷襲失敗後就躲起來而不是繼續, 這難道不是‘高智商’？”
方子安微微提起嘴角, 輕蔑一笑：“也只是比其他那些太蠢的聰明一點而已。”
王碌沉默, 即使只聰明一點, 那也是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這才過多久，原本像一張白紙般憑藉本能行動的喪屍, 竟然已經出現一個具有思考能力的變體。
不知道這種思考能力是怎麼來的，是原先作爲人的那部分甦醒回來，還是病毒在進化？
不管是上述哪個原因，都是了不得的大問題，不過現在實在不適合去思考這麼嚴肅的事。
陳子文掃視衆人，說：“其他人趕緊去睡吧，今晚誰負責守夜？”
沈毅輪和葉擇年向前一步，同時：“我。”
陳子文點頭：“今晚就麻煩你們了，要是再有情況就通知我們。”
窗戶已被嚴嚴實實封上，不單單是那個被打破的窗戶，其他幾扇也都在進行加固措施。
樓下的人開始陸陸續續上樓，本就沒動的方子安在陳子文走至樓梯旁時，對沈毅輪和葉擇年說：“我和你們一起。”
他並沒有睡意，剛纔動手又讓他全身細胞都興奮起來，就更不想回去。
陳子文回頭看了一眼他，並沒有說什麼，回頭上樓。
不一會兒，樓下就只剩下他們三個。
方子安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和沈毅輪、葉擇年兩人聊天的慾望，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盤着腿。
蠟燭放在茶几上，散發着其微弱的光芒。
怕自己睡着，沈毅輪便和葉擇年小聲說着話，聊着些明明才過了沒多久的事，卻恍如隔世一般。
比如曾經的升學目標，比如愛玩的網絡遊戲。
當葉擇年提及自己遊戲裡的零星信息後，原本對他們聊天內容並無興趣的方子安，投來好奇的視線。
他看向葉擇年：“你也玩《鎮魂》這款遊戲？”
他的突然出聲讓葉擇年有點蒙，反應好幾秒後才點頭：“嗯。煙雨江南區的，你呢？”
方子安說：“笑忘書和煙雨江南都有號，主要還是在笑忘書。”
三人中唯一一個不玩網絡遊戲的葉擇年默默安靜，聽這倆人聊遊戲。
知道方子安竟是同區玩家，葉擇年心裡原本對他的負面印象稍稍有所轉正。
葉擇年微微有些興奮問着：“我玩的道士，你呢！”
方子安同樣覺得長夜無聊，便打算毫無保留的說了：“奶。”
葉擇年詫異，他還以爲方子安玩的會是法師這類輸出，竟然是輔助。
話說，《鎮魂》裡的奶，真的就是輔助奶，完全當不了毒奶，輸出很低。
像方子安這麼熱衷於殺戮的人，無法想象會在遊戲裡選擇這麼溫和的職業。
像是感應到了葉擇年的想法，方子安主動解釋說：“現實和網絡，總要有所不同。”
葉擇年瞭然點點頭，好奇的又帶着點狡黠的奸笑，提議說：“不如我們自曝遊戲名吧，也許認識！”
方子安緩緩搖了搖頭。
葉擇年卻不肯放棄，繼續勸說中：“反正我們的生活也沒啥交集，就算知道對方的遊戲名又能怎麼樣？既然說也沒事，不說也沒事，就看看我們到底認不認識。”
爲了表明誠意，葉擇年率先自曝家門，“我，職業是滿級道士，遊戲名夜大公子，傲雪雲羅勢力。”
方子安微微張開嘴，又閉上嘴巴沉默。
葉擇年催促他：“說吧，就算知道了，我又不會在遊戲裡把你怎麼樣。”
方子安仍舊保持沉默。
這時從樓梯那傳來陳子文戲謔的聲音：“他不會說的。”
從黑暗中逐漸露出面容，他坐到方子安旁邊，手放在沙發背上，盯着方子安：“是吧？安傑利娜大寶貝~”
悠長的尾音，很是欠扁。
陳子文聲音的尾音還未完全消失，葉擇年已經被震呆當場。
被說出了遊戲名，方子安狠狠瞪陳子文一眼，他的遊戲名是“安傑利娜寶貝”，那個“大”字，是陳子文自己添加上去的惡趣味。
陳子文移開視線，半張臉重新陷入黑暗，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葉擇年將腦海中安傑麗娜爲數不多的幾次在勢力語音頻道的發言，和眼前這個人的聲音進行比對，結果還真的有點像。
方子安就是勢力裡那個讓女的自愧不如，男的又愛又恨，被那些不知情的男玩家表白後就被追殺的死人妖？！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讓人實在無法接受！
因爲日常生活狀態下的方子安，和遊戲裡那個，根本扯不上半點相像的地方。
葉擇年把目光放到陳子文身上，既然陳子文知道方子安的遊戲名，是不是意味着他也玩這款遊戲？
他直接問了出來，問陳子文是否也在玩《鎮魂》，是不是同區。
陳子文說出一個遊戲名。
葉擇年無語，竟然是敵對勢力的白無常，那個一直追殺安傑利娜，總是紅名狀態的白無常！
還記得那些年，地區頻道的系統紅字提示：天降正義！玩家白無常惡貫滿盈，已被天雷擊殺！
葉擇年看着這倆人，陳子文和方子安，心裡只有一個評價：這倆，有病吧……
明明現實裡關係這麼好，遊戲裡給人的感覺簡直就像殺子奪妻的仇人一般。
他想起那時候聽到過的關於白無常和安傑利娜寶貝的狗血傳聞，更加黑線。
不過這也讓他搞明白，爲何白無常總能像在安傑利娜身上開了天眼一樣，準確的找到座標來尋仇。
原來，原來安傑利娜本身就是個“內鬼”啊，我摔！
彷彿接收到葉擇年腦內電波，方子安說：“我可沒向他提供勢力情報，更沒向他透露過我們的座標。”
不等葉擇年質疑“那爲什麼陳子文會知道？”，陳子文就給出答案，他笑嘻嘻地指指方子安的心臟位置：“這就叫做心有靈犀。”
方子安冷漠臉，推開指向自己心口的手指。
葉擇年好奇，問陳子文：“你們是一開始就一起玩，還是後來才知道對方的身份？”
陳子文說：“後來。”
方子安像是默認陳子文說的，安靜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
葉擇年忍不住八卦了一下：“那……聽說你們在遊戲裡結過婚，安傑利娜騙了你所以你們才鬧翻，是不是真的？你們就是因爲這個在遊戲裡鬧翻的嗎？”
陳子文惆悵：“安的號是買來的，我是和之前的號主人結過，不是他。”
問了那麼多，葉擇年不好再問下去，及時止住了話題。
陳子文也把注意力放到方子安身上，與他低聲交流着什麼，聲音只夠倆人之間聽清。
葉擇年扭頭看向身旁的沈毅輪，他正閉着眼睛休息，看上去一點都沒在意三人的談話內容。
這邊竊竊私語的倆人。
陳子文關心問：“怎麼了？你的情緒似乎很低落。”
方子安不作答。
陳子文輕聲嘆了一口氣：“要不，你還是搬回來吧。”
郭嫣從一開始就歡快的跑去和杜鵑同住，將那個孩子留在自己臥室。
孩子住在小隔間裡，自己一個人在那張大牀上睡。
幾天下來，陳子文竟越發懷念方子安在身邊的感覺。
這幾天他一直在思索倆人的關係和之後的關係發展，仍然覺得自己和方子安只能做兄弟，做朋友，當不了戀人。
輕輕瞥了眼陳子文，方子安說：“不用了。”
陳子文用肩膀碰了碰子安的肩膀，討好說：“我們什麼關係，你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
方子安吶吶：“誰生你的氣了？”
近距離看着對方的眼睛，陳子文的眼裡不就在說：你啊。
低頭，方子安神情落寞，反正陳子文在這個角度看不到自己臉上的表情：“我沒有在生你的氣。”
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氣。
陳子文又說了一些話，爲了不讓現場的另外倆人聽到，又想要子安聽得清楚，便越靠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