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地裡,夜色被一層黑色的怨氣變得更加深邃。原本羣鳥驚嚎的蘆葦地,在某個瞬間隨着黑色的能量擴散開來……盡皆消散。
女孩依然倒在地上,看不出半分生機。但那巨大的氣球裡,卻傳來了咀嚼的聲音。
這聲音有些恐怖,但漸漸的,死去的人身上,似乎有了生機。
這一切從開始到結束,也不過半小時。
當然,半小時的時間足以讓井二遠去,忽略掉許多變化。
……
……
百川市外圍。
短暫的休息很快結束,黃泉島的勢力終於抵達,笛聲響起的時候,井五見到了法官。
法官身後,的確有幾個強大的存在,以及遠比黑金島惡墮數量還要誇張的亡靈。
惡鬼們有着淤泥做成的腐朽身體,但戰鬥力卻完全不輸給它們活着時候的巔峰。
生死之力,這是井五非常想要獲得的力量,雖然法官也只是得到了這股力量的皮毛。
但這種頂級規則的力量,已然表現出了其獨特的一面。
井五另一個感興趣的存在並沒有到來。
醫生,這個能夠改變詞條的存在,七百年來一直比較畏懼井五,或者說任何一個井家人。
醫生有着自己的目的,但這個目的達成之前,它不敢出現在井五面前。
因爲自己的能力過於特殊,哪怕是井字級的存在,也會惦記。
井五感嘆道:
“三哥已經在棺材裡躺了七百年,它的部下卻還惦記着它,真是好福氣,呵。”
井三早已陷入活死人狀態。
它們惦記的到底是井三,還是井三的力量,井五其實內心很清楚。
就好像自己也很思念這個兄長……的力量。
法官屈膝,對着井五行了一個大禮。
他很清楚,自己的生死之力,加上浩蕩的黃泉大軍,以及身後的四名將領,也完全不是井五的對手。
只有這個級別的存在,強大得不講道理。
除卻法官,黃泉島還有兩個外援,以及兩個本地的精銳。
外援是丹德萊爾與鏡惡墮。
在被醫生改造了詞條後的丹德萊爾,終於克服了該隱曾經留下的虛弱屬性。儼然有了成爲頂尖惡墮的戰鬥力。
至於鏡惡墮,在法官看來,對方完全不輸給自己,是一個非常難對付的存在。
而黃泉島的兩個精銳,分別爲,牛頭鬼和馬面鬼。
兩個惡墮體型巨大,散發着強烈的怨氣,常年在冥河領域裡潛伏着,也因此有了詞條畸變,開始適應生死之力。
簡而言之,這兩個是法官的隨身護衛。
將領,兵力,全部聚集,眼下的雙島聯軍,實力遠遠強過百川市。
不過井五沒有立即進攻,而是詢問道:
“醫生呢?”
“它不敢來。但它已經爲這場戰鬥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哼,你們黃泉島,犯不着如此配合我吧?我與這個所謂避難所的主人,有私怨,或許你們也有,但我很清楚你們的習性。”
井五走向法官。
遠處井二的氣息雖然越來越清晰,但井五自信,就算是大哥出現,也沒有辦法在那麼遠的距離瞬間趕來,二哥更不可能。
井五一步步靠近法官。丹德萊爾和鏡惡墮以及牛頭鬼與馬面鬼試圖阻擋,卻被法官叫住。
法官不希望自己的部下死在這裡,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摧毀避難所的道路上。
“不要做傻事你們,就算再怎麼自負,也得分清楚你們面對的是誰。”法官喝退了四個將領。
井五倒是很滿意法官的態度:
“我能夠讀取你的思維,也許你在想,你的生死之力可以讓你逃脫,但你可以試試,是我更快,還是你更快。”
法官很聰明。
儘管與黑金島聯手的時候,還不知道井五會參戰,但醫生和法官都意識到了這個可能性,早已經將一切算計進去。
“我不想與您動手。我也很清楚自己沒有這個實力。如果您有問題,我將知無不言。”
這個態度,讓雙方緩和不少。
井五隻想弄清楚黃泉島大費周章的目的,是否與自己有關,是否與井二有關。
如果沒有,這場戰鬥基本可以宣告結束。
因爲再無顧慮後,它會親自出手,將避難所摧毀。
“說出你們來到這裡的真正目的,對於區域限制忽然解開,你們知道些什麼。你最好如你所說,知無不言,否則我親自出手的話,你會很難受。”
法官內心涌現出恐懼,儘管一切還在計劃內,但真正如此近的距離面對這麼一個存在,他還是會不自覺的害怕。
壓制着內心的懼意,法官開始回答井五的問題。
……
……
百川中學,教學樓。
指揮室裡宴玖不見了蹤影,但白霧和白蠶老師們並沒有在意。顯然是有了別的計劃。
不過任何計劃在絕對的戰力差距面前,都沒有意義。
白蠶們將一切看到的畫面,彙報給白霧。
白霧的表情越發凝重。
從紅殷死去,他就已經感覺到了這次敵人的危險性。
按照白蠶們的說法,那個僧侶模樣的井家人,殺死紅殷並沒有耗費什麼力氣。雙方的戰鬥力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上。
帶着悲天憫人的氣息,輕飄飄的就將紅殷擊殺。
白霧設想過對方的實力很強,但真正感受到這種差距的時候,還是有被震撼到。
上次藉助着零號,白霧才與井五有了對決的資本,可實際上井五到底多強,他並沒有用自己的力量切身感受過。
獻祭碎片讓他變得強大無比,卻也只是勉強能夠站在井五面前,支撐個幾十秒。
“所以它們正在交談?”
“是的。”
“這是最壞的情況了。”
“什麼意思?”白蠶們齊齊看向白霧。
白霧說道:
“井五很可能會打消一些疑慮,直接發起進攻,在零號趕來前,我們不可能與之爲敵,甚至可能會……全滅。”
全滅。
老師們顯然沒有意識到,情況已經危急到了如此地步。
明明不久前,他們打了幾場勝仗。
“戰爭的局勢就是這樣,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在五十一層的大魔王們看來,大概就像底層百姓,面對高塔統治者一樣。”
“差距就這麼大麼?”
“或許我過於悲觀了,但接下來,是死守的時間。在零號到來前,我們要保住百川中學。”
“如果……援軍沒有及時到來呢?”
白蠶們並沒有捕捉到零號的位置,因爲機械城的移動方式,跟黃泉島和黑金島不大相同。
白霧沉默了幾秒:
“如果沒有及時趕來,只能說明人類的氣運還沒有到,也許將來還會有人來到這片區域,或者別的區域,興起一個避難所的想法。”
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了,僅靠現有的兵力,根本無法抵擋黑金島和黃泉島的聯軍。
更別說還有井五和正在路上的另一個井字級。接下來的戰鬥,如果援軍沒有及時抵達,避難所就將成爲空談。
……
……
百川市外圍,井五終於確定了一件事。黃泉島的人,只是盯上了一個戴面具的人。
憑藉着醫生的手段,它們能夠奪走這個面具人的力量。
這股力量或許很強大,但黃泉島的人希望井五能夠給到一份戰利品。
法官從始至終,都將井五擺在了至高的位置上,這一點讓井五很受用。
塔外勢力看似很簡單,其實關係很複雜,最終井五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它看着腳下的巨大城市,說道:
“既然都來齊了,那便不要耽擱了,順我者生,逆我者亡,若全無歸降之意,那便屠城吧。”
屠城。
商人,鐵匠都沒有想到大人竟然如此狠厲,商人發出大笑:
“嚯嚯嚯嚯嚯嚯,我可太期待了!”
鐵匠雖然詫異井五的狠絕,但對於這個指令,也同樣欣然接受。
法官點點頭,開始佈置起軍隊。
由牛頭鬼和馬面鬼領隊。
鏡惡墮,丹德萊爾,鐵匠,商人,法官爲中軍。
井五作爲自由人,因爲它一人之力,便凌駕於整個戰場所有生物之上。
佈置完畢後,馬面鬼,牛頭鬼開始率領大軍出動。
與之前不同的是,雙島勢力這次不再是一隊一隊的試探,而是直接發動總進攻。
井五確信,兄長井二的到來,和百川市有關,和自己無關,這就足夠了。
至少一向慈悲的笑面虎,不會因此和自己打起來。甚至有可能,自己與兄長的目的是一致的。
這也讓井五再也沒有了困惑。
看着已然有些殘破的百川市,井五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同時間,黃泉島黑金島聯軍,開始進入百川市。
百川攻防戰的最後一戰,終於到來。
……
……
西市區。
不久前入侵者勢力的惡墮們,因爲厄運被忽然到來的地震淹沒。
這裡頭波及了不少中立單位。
如今更爲浩蕩的惡墮大軍侵入這座城市,讓餘下的中立單位再也不敢阻攔。
它們竭力想要避開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
但隨着空氣裡瀰漫着的笛聲,這些中立的惡墮,漸漸發現內心裡的想法開始一點一點的消弭。
它們開始不由自主的走向牛頭鬼和馬面鬼。
兩隻強大的先鋒,不斷的屠戮着這些靠近的百川市原住民們。
笛聲引領人們走向死亡,法官與守墓人不同,他認爲這個世界人們應該有追逐死亡的權力。
只是他已然扭曲了自己的意思。而吞噬了守墓人之後,法官的笛聲就變得更加強大。
悠揚的笛聲如同死神的低語,恐怖的牛頭鬼和馬面鬼有着撕裂靈魂般的破壞力。
無數百川市的原住民死去。
它們生前藏在各個區域裡,被各種規則折磨着。但總歸還是想活下去,想着也許能夠有一天,得到某種解脫。
這種解脫自然不是死亡,但笛聲的影響下,彷彿有個聲音在腦海裡對它們說:活着已經如此艱難,何必再無謂的守望呢,放棄痛苦的生命吧,死亡纔是歸宿。
死亡自然不是歸宿。相反,這只是由完美畸變詞條死亡崇拜和鎮魂曲所構建的騙局。
那些死掉的靈魂,在生死之力的影響下,被黃泉島主,用完美畸變詞條縫魂,以污穢的泥土形成新的戰力。
黑金島勢力不知不覺間,就被黃泉大軍淹沒。
它們駭然發現,黃泉島的勢力正在極速擴大。
隨後,這些人看到了古怪的一幕……
無數污穢形成的身體裡,出現了一隻巨大的蜈蚣。
前黑金島將領——百足,以污穢之軀,亡者形態再次回到了戰場。
不僅僅是百足,蛤蟆,冰鳥也出現了。
那些死掉的黑金島先鋒軍和主力軍,全部在黃泉島主的笛聲下,變成供其驅使的惡鬼。
酒鬼沒有出現,因爲酒鬼還沒有死。
但碾壓百川市的戰力已經形成。
在指揮室裡,通過白蠶們的視界,得知了發生這一切的白霧,開始讓白蠶們下達撤退指令。
化爲白蠶的老師們,哪裡能想象到,在沒有井五的參與下,雙島聯軍就已經能夠輕易摧毀百川市?
黃泉島主的笛聲,如同一場噩夢與浩劫。
“避難所,已經危在旦夕了。現在只能讓它們撤退,這股力量不能正面抵擋。”
白霧的語氣很平靜。
白蠶們希望白霧還有底牌,畢竟這個男人沒有出手,卻兩次重創了對手。
“你一定還有別的安排吧?”
白霧搖頭:
“您幾位當我是神?”
“那現在該怎麼辦?”
“我說了先撤退,讓所有人退守校園。”
“這豈不是把學校暴露了?”
“暴露了就暴露了吧,現在這個情況,如果不利用學校的規則,暫時拖住敵方几個將領,我們不可能有勝算。”
白蠶們稍微放心了一點,雖然還是很緊張,但似乎能夠感受到,白霧終究是有後手的。
白霧也的確有後備計劃。
強大的黃泉勢力無可抵擋,白蠶們認爲這是最大的威脅。
但白霧眼裡,最大的威脅,還是井五。
“戰爭是要死人的……諸位,我們得做好這個準備了。”
這句話白霧之前也說過,但白蠶們得知白霧已經運用起了東校區後,就不當回事了。
現在白霧又一次提起,它們內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難道東校區的復活規則不能再利用了麼?”
“東校區的規則,恐怕沒有法官的笛聲生效快,法官的笛聲在人死後立馬奴役靈魂,這樣一來,東校區的規則就慢了一步。我們得做好祭壇無法使用的準備。”
絕望的氣息蔓延,如果不能復活,那麼這場戰鬥該怎麼打?
“而且不要太樂觀啊……我們的運輸員,想必已經被敵人針對了。”白霧雪上加霜。
……
……
市中心,林銳看着遠方浩蕩大軍壓境,知道它們不多時便會突破這裡,他也知道這次雙方戰力差距大到無法彌補。
但林銳更清楚,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充當救援隊了。
百川市最爲危機的時刻到來,而在大軍之前……還有一個超越了所有人認知的強大生物出現。
感受到某個恐怖的氣息接近,林銳利用時空力,直接將江依米挪移走。
“林銳!你幹什麼?”
金色能量包裹着江依米,江依米感覺到周圍的世界變得寂靜。
“敵人來了,而且很強大啊,我顧不上你,所以你先回到前輩那裡去吧!抱歉啦,你在這裡的話,會拖我後腿。”
“我不——”
江依米很想陪林銳一起戰鬥,但她沒想到,林銳平日裡笑哈哈的,做起事來非常霸道。
自己話沒有說完,眼前的場景已經變了。
黑暗的夜空中漂浮着一道身影,這個人全身被黑色的氣息包裹着。
相比起林銳全身的金色光芒,彷彿一光一暗,一正一邪。
“在城市外,我便感受到了一股奇特的力量波動,看來,你就是法官它們想要找到的人。”
井五。
第一次見到井五,林銳沒有懼意,他知道自己不是井五的對手,但現在前輩口中那個強大的援軍尚未抵達,能夠與井五交手的,只有自己一個。
林銳笑道:
“世界果然很大,從我師傅死後,我就再也沒有遇到這麼強大的存在,真開心啊,哈哈哈哈哈……”
井五微微皺眉:
“死亡對你來說,很開心麼?看起來你倒是在等我,但你以爲你擋得住我?還是說擋住我了,下面的戰爭,便會有改變?”
“英雄永遠不死。至於其他戰場,我相信前輩一定不會輸。可在這之前,我得擋住你。”
掌握着時空力的林銳氣勢全開,金色的能量在身體周圍波動着。
井五略微來了點興趣:
“沒想到你竟然是純粹的人類,人類能夠達到這個程度的很少見。你既然自比英雄,那便讓我來試試你。”
四面巨大的障壁豎起,曾經對付零號時所使用的怨氣障壁從天而降。
原本廣闊無垠的戰場,瞬間被切割成有限的空間。
這強大的手段其實也算是禁錮了林銳,不過林銳還是顯得很興奮。
井五感受着林銳的戰意:
“希望你能夠讓我完成熱身。”
“哈哈哈,小瞧我的話,就算是你這樣的存在,也會受傷的。”
金色的光芒閃爍,同時間黑色物質涌動。
百川市戰場上,攻守雙方最強將領的戰鬥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