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們要掌握的是,上次那個墮落種的行跡。”望着身邊的三個同伴,林三酒面色嚴肅地說:“一開始,是瑪瑟聽到了‘咚’的一聲,對麼?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此時四輛車隊,正以和上一次一樣的序列,依次停在了路邊。四個人站在公交車的車頂上,眉頭都皺得緊緊的。瑪瑟閉眼想了一會兒,說:“我當時在開車,聲音很大,我也說不好具體在哪裡。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一聲很模糊,應該是在離開司機位置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那大概就是公交車的中後段了……林三酒踱步走到了中後段的地方,突然腳下一發力,在原地高高地跳了起來。如今她有了體能增幅,彈跳力也是不可小瞧,這一下足足跳起了一人多高。
隨着她一雙鞋底重重地落了下來,車頂的鐵皮,只發出了不大的一聲砰——
“這麼點聲音,在行駛過程中根本聽不見。”林三酒下了結論,“墮落種的體重起碼要比我輕一半吧?這麼說來,那個傢伙應該是從很高的地方跳下來的。”
從很高的地方……幾個人都皺着眉,回想上次的一路上,都經過了哪些高樓。
瑪瑟突然問道:“這個墮落種都已經落到了我的車上了,爲什麼不來殺我,偏偏還要捨近求遠地去殺盧澤呢?要知道公交車的車頭高,很容易就會被我看到的。”
“大概是想讓咱們連環追尾吧?”田鼠左右看了看,“第二輛車一出事,後邊兩輛都跟着完蛋。我的車就撞上了你的車尾……不過人倒是沒撞壞。”
“想造成連環追尾的話,去殺小酒不是更快嗎?”盧澤反問道。
田鼠吸着氣,想了一會兒,乾脆放棄了:“誰知道呢,說不定這個墮落種就是有病,隨手挑上你了。”
“那這一次它還會挑我嗎?還是又會隨機挑別人?”盧澤越說越煩惱,“媽的!這個什麼倒數,給的信息也太少了,咱們根本推理不出什麼東西啊!”
“別胡思亂想了。”林三酒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似的說:“我看要避開這起禍事也不難……因爲起碼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出事地點。我們在到達那個上坡之前,就把車停下來,在附近搜索、巡邏,見到一個墮落種就殺一個,我不信咱們過不去!”
她斬釘截鐵的語氣,立刻給其餘的幾人帶來了信心。也是,不過是區區一個墮落種罷了!
“沒錯……這一次,我們先發制人!”田鼠笑着附和着。
初步定下了計劃,很快車隊就又迎着灼熱的晚風上路了。
爲了避免節外生枝,這一次的車輛順序,跟上次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所有的車窗都被放了下來,每個人的手邊,都放了一把趁手的武器。
一路上,車速放得很慢,也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立起了耳朵,不肯放過一絲絲微小的異動——林三酒覺得自己口乾舌燥,剛嚥了一口唾沫潤了潤喉嚨,突然對講機裡瑪瑟輕聲地說:“來了!”
“全員剎車!”林三酒朝着對講機大喊了一句,一腳剎車踩到了底,迅速地熄了火,抄起手邊的警棍就跳下了車。
上一次四人慘死的上坡路就在眼前,四輛車恰好停在坡底。幾乎是同一時間,盧澤、瑪瑟、田鼠,都從車裡撲了出來,手持武器包圍住了公交車,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了車頂。
失去了人類文明的夜晚雖然沒有了半點燈光,可是藉着雪鐵龍的車頭燈,以及進化後的夜間視物能力,幾個人都看清楚了:在公交車的中端,此時正趴伏着一團深色的影子。看那根長長的、不住搖擺的口器,不是墮落種是什麼?
一見自己被包圍了,那隻墮落種猛地站起來,轉身就朝後跑去——林三酒一下瞪大了眼,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墮落種的身體竟然一點都沒有幹縮,完全跟常人無異!
想達到這種程度,要吸掉多少人的全部體液才行?就連它奔跑的速度,都跟常人一樣……要不是那根口器提醒着她,只怕林三酒真要以爲那是個正常人了。
“殺了我還想跑?做夢!”盧澤第一個反應過來,狠狠地一咬牙,腳一蹬地面,整個人如同一支箭似的,眨眼間已衝出去很遠。林三酒、瑪瑟緊跟着也衝了出去。
唯一沒有什麼戰鬥力的田鼠,跟着跑了沒幾步就呼哧帶喘的停了下來,朝三人的背影大喊道:“我在這裡放風——你們加油——”
儘管那墮落種的速度跟正常人差不多,可追蹤它的三個人,哪個又是正常人?還要不了半分鐘,三個人已經攔住了前路,對墮落種形成了一個合圍之勢。
墮落種一動不動地盯着幾人,三人也戒備着,一時間誰也沒有先動手。
近距離、面對面地一看,三人立刻一陣反胃。
這隻墮落種很顯然是個男性,一身的皮肉飽滿水潤,光看身體的話,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類。也不光是身體,它細長眼睛上覆蓋着眼皮,寬闊的額頭很平滑……看起來都正常極了,沒有半點噁心的地方。然而只有頭部的口器是不變的——在這樣一張正常、光潔的男性臉上,原本應該是口鼻的地方變成了一個黑洞,一個巨大的蚊子口器從深洞裡伸了出來……
彷彿是刻意設計的一樣,這種詭異的反差讓林三酒寧可去看王思思。
“你們,怎麼倒好像是有備而來的呢……”男性墮落種的口器裡發出了人聲,眼睛裡還帶着一絲噁心的笑意:“我剛來,你們就停車?是誰給你們報的信?”
怎麼……聽這意思,難道還有其他墮落種?
“我不喜歡跟不是人的東西廢話。”念頭一閃而過,林三酒沒有多想,微微一笑,掌心裡白光連閃幾次,左手裡頓時多了一把卡片。
這是她反覆試驗自己的能力後,所開發出來的一種新用法。
隨着她左手一揮,五張薄薄的卡片立刻順着她的心意,筆直地朝前方激射出去,迅速欺近了墮落種眼前。接着五張卡在空中一分,籠罩住了它的面門。
沒錯,林三酒控制的正是卡牌在空中的速度和運動軌跡。這個用法雖然厲害,但是可惜的是限制也很大。目前她也只能控制卡片五秒鐘而已——
說時遲那時快,不等墮落種意識過來面前的情況,五張卡一個加速,直直撲向了墮落種的要害處。就在要碰到墮落種皮膚的前一刻,五張卡同時變成了鋒利的刀片——
儘管躲閃反擊下,五把刀片沒能全部奏效,但其中一把刀片深深地扎進了墮落種的左眼。尖銳的嘶叫頓時響徹了夜空,口器在半空裡不住顫抖。
“快!趁現在!”盧澤立刻衝了上去,揮舞着警棍朝它重重一擊。墮落種的下巴伴隨着一陣令人肉酸的聲音碎了。
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墮落種今天要交代在這兒了。這個念頭剛浮起來,忽然盧澤的視野裡閃過了一點反光。
隨即砰的一聲——彷彿是槍響的聲音,一下子炸開了,剛纔的一點反光拉成了一道線,流星般地朝田鼠的胸膛射去。
田鼠的臉一下子失了血色,絕望地一揮手——然而手機纔剛剛召出來,他的心口已經爆出了一團血霧,屍體和手機一起,重重落在了地上。隨着田鼠圓睜着眼睛嚥下最後一口氣,手機也在原地迅速地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三個正在跟墮落種纏鬥的人誰都沒有反應過來,望着田鼠的屍體楞了。
趁此機會,墮落種不敢戀戰,一個翻身跳出了包圍圈,轉身就跑。
林三酒身形一動,正要追上去,忽然腦海裡警鈴大作,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就地一滾——又一聲槍響,在她剛剛站着的位置上多了一個冒着白煙的洞。
這一下,她全明白了。
“我們被狙擊了!你們快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瑪瑟和盧澤撲身躲到了公交車後,林三酒蹲在了雪鐵龍的後面,幾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因爲失去了目標,槍聲也停了下來,夜晚又恢復成一片波濤暗涌的安靜。
“田……田先生死了……”瑪瑟有些難以接受地低聲說了一句。
“是剛纔那個墮落種的同夥乾的吧?”林三酒發覺自己一顆心仍在撲通撲通地跳,彷彿要撕破胸膛跳出來似的——“咱們真是運氣差,竟然碰上了一個會狙擊的墮落種!”
盧澤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不是墮落種乾的……我剛纔看見了,在右邊的樓房前面,浮着好多個金屬光點。狙擊了田鼠的‘子彈’,就是其中的一個光點。”
這樣的描述……其餘二人瞪大了眼:“那不是進化能力嗎?”
進化能力毫無疑問是隻有人類纔會有的。
盧澤恨恨地說:“沒錯,我看是有個進化了的敗類,和墮落種搭檔了。”
林三酒一時還有些消化不過來——“搭檔?跟墮落種搭檔,他又有什麼好處……”
話音未落,只聽頭頂處響起了咚的一聲。
她條件反射式地朝上一看,發現剛纔逃掉了的那隻墮落種,就站在雪鐵龍的車頂上——
它長長的口器,就垂在了林三酒的肩膀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