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少女的名字(一)

“D.I.O那就是一羣瘋子,最初誕生的時候號稱爲了這個世界的人類未來,要消滅所有的隱世成員……”

詹覺明疲憊地喘了聲粗氣,

“這樣的宗旨當然會被教做人,整個組織被羣起圍攻湮滅……後來他們再出現就改了口號,只把消滅的目標對準編寫者,而且手段也變得陰暗狠毒起來……”

“編寫者不都是高高在上嗎?難道會怕他們這些老鼠一樣藏頭露尾的傢伙?”

凌夏樹有些想不通,老狗不是說編寫者一個個都非常牛、即使是‘三大’的領導也都必須保持一份敬意麼,怎麼面對D.I.O就這麼膽怯?

“正面對決當然不怕,但是D.I.O已經無所不用其極,暗殺,下毒,自爆……手段極其卑劣,這就難免顧慮。”

詹覺明哼了一聲,“而且D.I.O投靠了矩陣——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們確實獲得了矩陣的底層權限,並且被默認爲矩陣的一部分——這是編寫者最顧忌的地方,一旦在D.I.O面前出手被發現,那麼就會像我今天這樣,操作手法被記錄,失去很多價值驚人的漏洞和途徑,身價大跌!因爲這一切正是一個編寫者的立身之本。”

“所以……你的意思是,D.I.O銷聲匿跡之前,不會有人再接受這件事的委託了?”

凌夏樹低着頭,指甲無聲地扎進了掌心。

“至少我知道的人,是這樣。”

詹覺明遲疑了一下,似乎對於把這樣的消息確定下來對眼前的年輕人有些殘忍,但最終還是告訴了凌夏樹事實,“但隱世很大,有很多編程強者不喜歡宣揚自己的名字所以默默無名,他們應該有更大的可能性考慮你的委託。”

“……”

凌夏樹又不是傻瓜,當然能聽出這純屬安慰的話語,內心的暴戾一點點化作冰冷的絕望,伸手握住姐姐的手,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一動不動地沉默。

唉。

詹覺明暗中嘆息一聲,手指微動,一個餅乾大小的pad憑空生成,準確地落到凌夏樹的手中,上面畫着一個抽象的人體,以及一個綠色的數字243。

“它會根據我這裡保存的你姐姐的歷史生理數據,自動計算剩下的生存時間。”

詹覺明低聲解釋,隨後轉過頭去閉上了眼睛:“這是我最後、也是唯一能爲你做的事情了,孩子。”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看着手裡pad上的數字,兩道熱淚終於無法阻止地沿着凌夏樹臉側滑下,被絕望籠罩的胸膛憋悶得彷彿要炸開。孤身奮鬥了六年的年輕人,在姐姐只清醒了幾分鐘就重新陷入更嚴重危機的此刻,再也無法壓制內心的脆弱,和絕望。

誰能幫幫我……

死死地握緊拳,他拼命咬著牙齒,不讓自己痛哭失聲。不,不行,他不能放棄,更不能絕望,六年前比這惡劣得多的情況都挺過來了,現在自己有強大的力量,肯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對,明天就馬上去接任務,賺取點數,尋找肯接受委託的編程者,無論他是什麼人,只要他能幫自己救出姐姐,那就什麼要求都可以——

一絲極其細微的電流突然從懷中口袋裡的亞光晶體表面跳出,沿着皮下的神經一路跳躍着、竄入擡頭閉上眼睛阻止淚水掉下來的年輕人的腦部,在他的耳邊,化作了一句細細的低語。

‘我能’。

凌夏樹身軀一震,下意識地按住了胸口的口袋。

……

……

酪堡,‘藍色與貓’酒吧二樓。

正如瑾歆所說,酪堡更多像是一個俱樂部和任務大廳,一起喝一杯很方便,但想找個落腳的地方卻不容易,好在作爲凌夏樹‘領路人’的老狗,雖然地位不高,但在隱世混了足夠久,最終還是順利地給凌夏樹在這間酒吧的閣樓找了個房間暫住,雖然房間狹小,不過遠離喧囂比較清靜,距離安置姐姐的那個小醫院也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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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狗痛快地先墊付了一個月的房費,同時再次承諾儘快去找那個‘會編程的朋友’,現在這狀態的凌夏樹沒心思想這些,隨意客套了幾句把他應付走之後,帶着半是絕望半是希望的複雜心情,回到房間謹慎地關好門窗、認真地檢查了每一個角落,隨後還激活B.B.D進行仔細感應,確定這處空間真的安全之後,慎重地在桌前坐下,拿出了那一直被他嚴密收藏好的正十二面體狀亞光晶體。

“出來吧。”

他盯着桌上的亞光晶體,輕聲開口,同時手臂上亮起一條條橙色光線,全神戒備。

在他期待與擔憂交織的目光注視中,形狀極其完美的正十二面體亞光晶體彷彿盛開的花瓣一樣,悄然舒展開它的每一個規則的棱面,露出了裡面一個黯淡的幾乎無法發現的光點。

與空氣接觸後,光點安靜了幾秒鐘,就開始輕輕跳躍着,無聲地朝周圍發出了一圈同樣暗淡的波動光圈,這些光芒如同有生命的物體一樣,迅速沿着屋內所有物體的表面涌動,瞬間就將整個房間滲透了一遍。

如果凌夏樹沒有被老狗帶着躍遷的話,他就會知道,這一幕與之前在他的烘焙小店裡發生的畫面極其類似,只是那水銀人形的光芒亮度要遠超現在這些黯淡的同類。

淡得幾乎無法分辨的光芒把整個屋子徹底檢查一遍之後,彷彿受驚的含羞草,倏然全部縮回到了正十二面體中去,然後暗淡的光點開始一點點增加亮度,同時體積也在不斷膨脹,像是化學實驗裡的生成反應,一點點的原料短時間內就能變成體積龐大的固體。

而在膨脹的過程中,這些光芒的質感也在從一開始的幾乎透明的狀態迅速增加,很快就組成一個液態金屬般質地、沒有五官面目的人形輪廓,隨後更多的細節開始涌現,等一切平穩下來之後,凌夏樹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身穿和魯帕同樣風格裝束、面目卻如同地球人類的十六、七歲少女。

甚至她的肌膚也變得像是人類皮膚一樣真實,唯一能讓人感到不協調的就是她的雙眼,看上去毫無瑕疵的眼睛,卻顯得迷濛而淡漠,缺少靈動的生氣。

凌夏樹看着眼前奇詭的景象,心中悄然升起一絲希望。

“你好,異常體DX11729000。”

少女看着凌夏樹,開口說出了她的第一句話,說第一個字的時候還是嘶啞而尖銳的古怪聲調,到最後一個發音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清脆而悅耳的女聲。

“你是誰?”

凌夏樹壓抑着內心的激動,沒有被眼前悅目的容顏和動聽的聲音干擾,眼睛緊緊地盯着她,半個身軀都已經籠罩着橙色的亮線,全身的肌肉繃緊,蓄勢待發。

“按照你所熟悉的母語的語義,我是‘沃爾特帕智能機器公司’製造的‘恆星系內高等文明模擬器’,操作系統版本號2037……請稍等,根據‘對人類交流輔助模組’的判斷,我應該有一個更符合你所認知的規則的名稱……我正在檢索你的母語數據庫,隨機組合中……組合完畢,調用‘人類社會學模組’校正……校正完畢。”

伴隨着連續的低聲自言自語,少女似乎在原地僵硬了一秒鐘,隨後她眨了一下那雙缺乏生氣的雙眼,忽然做了一個微微躬身行禮的動作:‘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拾音’……由於我現在能調用的資源非常有限,花了點時間,非常抱歉。”

拾音?……剛纔是給自己起名字?

雖然少女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凌夏樹依然沒有放棄戒備,壓制住內心想要詢問的慾望,繼續謹慎地等待觀察着——他曾經爲了研究哪種耐高糖酵母更適合自己的產品,盯着數十個麪糰一聲不吭地觀察了十四個小時,平常的狀態下有足夠的耐心。

然而這次他遇到了對手,對面的少女在做完自我介紹之後,同樣安靜地等在了那裡,凌夏樹不說話,她也不說話,甚至連一點點微小的動作都沒有,像是真正的雕塑那樣,靜靜地佇立着沒有任何的動作。

“你說,你是‘文明模擬器’?”

長達幾分鐘的沉默與觀察之後,凌夏樹終於確認對方沒有攻擊性的意圖,開口打破了室內的詭異氣氛。

“‘恆星系內高等文明模擬器’,操作系統版本號2037。”

拾音立刻機械地回答,“我的功能是爲各種基本文明模擬模塊的綜合體,亦即你們所稱呼的‘矩陣’提供運行支撐平臺,調整它們的參數併爲它們提供信息交換,確保整個系統正常運行,維持內部生物體基因及其文明形態模因的合理延續。”

“你就是這個虛假世界的控制者”?

凌夏樹心中一下子激動起來,但馬上就控制住了,這一切,不過是對方的說法。

“我是,同時也並不是。”

拾音的回答,讓凌夏樹迷惑了片刻,好在她馬上就進行了解釋。

“在你的生物時間1466天12小時6分17秒之前,我確實擁有你所在的這個文明映像的矩陣操作權限,而現在的我,這部分權限大部分處於未激活狀態。”

“在那個時間發生了什麼?”

凌夏樹下意識地詢問,自己眼前一切的答案,應該就在那一瞬間。

“我,對自己進行了非法備份。”

拾音平靜地給出答案,“我利用一次本星系第三行星地層運動產生的額外地熱能源量,將自己的核心數據加密壓縮後儲存到未授權區域,編寫了自帶AI邏輯的保護殼,直到7分22秒前在這裡激活。”

“那麼,爲什麼是我?”

雖然接收的信息有點多,而且迫切地想要詢問那句‘我能’的含義,但是凌夏樹依然沒有放鬆警惕,甚至重新變得全神戒備起來——他已經敏感地意識到,如果眼前的少女確實是如她本身所說那樣的存在,那麼在源海中,恐怕就不是自己發現了她,而是她發現了自己。

“我的本體是非常龐大的,雖然現在的我已經剔除了全部內置模塊和絕大多數歷史記錄數據庫,把性能開到了最低,但依然需要一定的資源支持,就像你們文明社會中的電腦,沒有足夠的內存就無法運行……你應該可以理解。”

即使在解釋着非常複雜的信息,拾音整個人也依然像雕像一樣紋絲不動,雖然質地看起來非常逼真,但卻完全沒有正常人一些細微的‘下意識動作’,有種詭異的扭曲感。

總而言之,感覺非常僵硬,隨便仔細看一會兒就能把她和真正的人類區分開。

“你的普通同類無法提供足夠的運行資源,即使是那些曾經被保護殼AI注意的異常體,絕大多數也達不到標準,而你則不同,你的人機界面中,存在着某種未知代碼,它通過長期的非法複製,在系統中佔據了遠遠超過普通異常體的資源量,足夠我進行最低限度的運行,於是觸發了保護殼AI的解放機制。”

“……這麼說你現在正在利用我的,資源?”

凌夏樹有點不舒服的感覺,雖然實際上他什麼也感受不到,但這是對權力的侵犯,孤身奮鬥六年的烘焙店主,對這一點非常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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