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魚島,潔白的沙灘,湛藍的天空,搖曳的巨大棕櫚樹影,任何人所能想到最美的海灘景色這裡一應俱全。只是這裡清澈的海水並不是藍色的,而是如血一般殷紅。
白衣的青年斜倚在木質躺椅上,舒服地享受着午後的陽光。雖然這熾烈的陽光足以使一般人的皮膚嚴重灼傷,但白衣青年卻似乎毫不在意,他那張蒼白得有些過分的臉,在烈日下也沒有絲毫紅暈。
他從來都以這種略顯病態的蒼白膚色爲榮,蒼白而極度驕傲,這是每一個人看到他時的第一印象。他自己認爲自己有足夠驕傲的理由,很多人也默認他的這種驕傲。他是新人類協會的會長,所有變異者的領導者。他有足夠的資格傲視普通人,甚至爲了表現出這種傲然,他自稱爲昊天。昊天罔極,凌駕衆生衆生之上。
海風習習,紅色詭異的海面泛起一陣波光。潔白的沙灘上顯現出一排足跡,由遠到近,逐漸行來。只有腳印,卻不見人,來的人似乎是隱形的。昊天微微睜開他的眼睛,淡淡地道:“返魂蝶,你來了?事情怎麼樣了?”
“是的會長,我們攔截了其中的四組。還有兩組一組去了海風城,另一組根據判斷應該是去了沉船鎮。海風城的那一組遇到了晴天和簡紅,似乎還有兩個不明身份的人,已經全滅了。至於沉船鎮……按規矩我們新人類協會不該插手那裡的事務。”回答昊天的是個聲音柔美的女人,但是卻只聞其聲,而看不到她的存在。
“這麼說來,他們一共有六組人?”白衣青年昊天看着紅色的海面緩緩道。
“是的。”
“據說曹老頭似乎又去找晴天的麻煩了?”昊天微笑着道。
“是的。”
昊天皺眉道:“真是個討厭無趣的老頭。還是說說其他的吧,那幫傢伙造成了什麼破壞沒有?”
看不到卻存在的返魂蝶低聲道:“普通人死傷了不少,另外有一些普通進化者死於他們散播的退化病毒,由於發現得早,處理及時,所以我們的天選者沒有傷亡。而晴天得到了退化病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現在他們應該快接近沉船鎮了。”
昊天沉思了一下,緩緩道:“讓你的情報組繼續監控所有外來者,就算是一隻外來蒼蠅,我也要知道它是什麼品種。及時控制病毒傳播,你這次做得總算不錯。但是……出現傷亡,尤其是進化者的傷亡,是我不願意看見的。每一個進化者都是我們的新人類協會的底層基礎,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是。對於進化者,我們是走在前面的人;對於普通人,我們是他們眼中的神;神是不允許有絲毫錯誤的。”
返魂蝶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小人知錯了,甘受懲罰。”
昊天伸出一隻手,緩緩道:“我賞罰分明。情報滯後,應變不足,導致傷亡,必須受罰。處理病毒及時,沒有造成擴散,有賞。罰你把左手給我,然後再去領賞。”
返魂蝶逐漸顯露身形,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她低着頭,像是虔誠的信徒面對自己敬拜畏懼的神,根本不敢看向昊天,只是默默遞上了自己的左手。
昊天很輕柔地摘下了她的手,有些像是在花叢中摘下一朵鮮花。沒有恐怖的肌肉和筋腱撕裂聲,只是無聲無息地從返魂蝶手腕上摘下了她的左手。返魂蝶垂着頭,看不清她痛苦扭曲的面容,但額頭滴下的汗水卻清晰地暴露出她承受的痛苦。
“下去止血吧,以你的體質幾個星期就可以重新長出一隻手。我只是希望你能夠記住這份痛楚,痛楚纔是催動進取的直接力量。”昊天手中捏着那隻斷手,就像拈着一支含露的玫瑰。
“是的,會長。”返魂蝶的身體漸漸模糊,直至消失在白色的沙灘上。
昊天攤開手掌,那隻斷手化爲一把飛灰,消失在海風之中。似乎從來就沒有存在過,只是沙灘上的血跡依舊嫣紅。但是漲潮之後,這血跡也會被紅色的海水沖刷得乾乾淨淨。
“陌生人,有趣啊。不過,沉船鎮的聚會,應該會有很多陌生人吧。”昊天喃喃道。
林甲第一次看到沉船鎮時就被震撼了,因爲他從沒看到過這樣巨大的船。整個沉船鎮是一艘巨型航母,擱淺在沙灘上。鏽跡斑斑的船身上依稀還看得清當年噴塗的徽章,聯邦軍部的徽章。
“這是軍艦?!我的天!它太大了,幾乎有幾公里長了。”臥龍嘯忍不住驚歎道。簡紅笑道:“全世界最大的船。聯邦的巨龍級航母,菲尼克斯號,長1458.45米,總噸位242.5萬噸。聯合船運公司製造,體現着人類對船舶製造技術的挑戰之心!”
“是啊。這樣的造船技術也許已經是人類的終極技術,以後都不可能再有了。”晴天感慨道,“誰能想到製造出這樣龐然大物的人類,現在大部分衣不遮體,每天的奮鬥目標只是食物和水。”
“聯合船運公司?就是他們建造了火星殖民地,還有大移民計劃的所有太空飛船。”林甲想起了那個在大移民時代輝煌一時的公司。
晴天微笑道:“不僅如此,如果你對聯邦軍部瞭解的話,就會知道當年這艘船是在誰的指揮下。”林甲嘆了口氣道:“七殺上將,大災變時期,將岸當年曾經率部捍衛首都區。以遠程的外太空炮火截擊流星雨,事敗之後,曾經以這艘船疏散了大量平民。難怪他會把聚會的地點選在這裡。”
晴天看着這艘巨大殘破的軍艦,有些傷感道:“人力終有窮時,哪怕七殺上將這樣的人傑也終究不能挽救人類註定的衰亡。”蘇瑟瑟微笑道:“也許真像長老會說得那樣,我們新人類纔是這個新世界的主宰。”
臥龍嘯最反感這些天選者表現出來的新人類優越感,忍不住冷笑道:“省省你們的人種優越理論吧。不過是換了對象的新種族主義,一樣的讓人厭惡。”
蘇瑟瑟卻毫不留情地反駁道:“殘酷的生存不競爭之中,優勝劣汰。我們比你們更適應這個世界,所以我們註定在這個世界成爲主宰。無關個人情感,我只是陳述事實。”
“瑟瑟,好了。你忘記了,在沉船鎮我們不是主宰。至少在這裡,我們不是,這是協會的規定。任何種族如果內心不有所敬畏,一味地自認爲高於其他人,就會變得極端危險。”晴天低聲喝道。
簡紅笑了笑道:“到都到了,我們還在這裡瞎聊什麼?該上船了。我對鎮上酒館的酒可是向來心懷敬畏,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