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微弱的月光,牧閒看清了那從門口進來的人,是雲鶴年。
他的左手臂上依舊血淋淋的,衣服在經過戰鬥後更是顯得破敗不堪,隱約可以看見落下的傷痕。
“誰?”聽到便利店中動靜的雲鶴年警惕地拿出手槍,用着分外有力的聲音質問道。
藉着高高的櫃子阻擋住了人的視線,牧閒迅速往櫃檯下面一鑽,他不想在這裡與人交手,哪怕對方已經傷的不輕了。
陳以沫依舊站着,她向雲鶴年使了個眼色,提着那兩大袋零食獨自走向了門外。
“你好?真沒想到這裡還有幸存者啊!”她故作驚訝的聲音分貝刻意擡得很高,快步地迎上了對方。
“平民?”雲鶴年謹慎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人,猶豫不決地將手槍放回了腰間“我是清算師協會的雲鶴年,跟我走吧,我找人來接你去安全區。”
他出示了自己清算師協會的工作證給陳以沫看,後者只是隨便地瞄了一眼便繼續說道。
“謝謝啊,但是你身上的傷,不要緊麼?看起來需要找個衛生所或者醫院,用裡面的藥品處理一下。”她將袋子都放在了右手,身形搖晃了一下,左手扶住了雲鶴年。
“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帶你過去吧。”
雲鶴年端倪着人的表情,躊躇片刻後微微點了點頭,被人引着走了出去。
牧閒聽見了兩人腳步遠去的聲音,在前臺櫃子下縮着的他鬆了一口氣,打算再此處等待陳以沫回來。
雖然不排除她直接跟着雲鶴年離開前往安全區,不過牧閒並不在乎,這對陳以沫來說是一件好事。
畢竟在安全區內,採用的配給制,這可以讓所有人都吃飽飯,外圍還有強大的清算師守護着,只要不是過於強大的異常,可以說是固若金湯。
在這種條件下,何必跟着自己過這種受凍捱餓的事情呢?
哇——哇——
烏鴉沙啞的聲音陰魂不散地從門外響起,翅膀撲騰的聲音逐漸清晰。
哇——哇——
牧閒不由得再次提起了心,微微從櫃檯出探出頭看向了門外。
不出所料,正有一隻烏鴉在便利店的門外盤旋着,那眼眸敏銳地轉動着,似在偵察,口中不斷髮出那難聽的叫聲。
突然,它像是受到了什麼襲擊一般,身體在空中霍然僵住,隨後直直地落下,聒噪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不過,牧閒卻並未感到任何的輕鬆,反而心中的緊張又提上了幾分。
咕咚!咚!咕咚!咚!咕咚!咚!
取代烏鴉那煩人叫聲的,是有節奏的詭異敲擊旋律,是來自於他曾經在下水道聽見的不來梅樂團所奏響的樂曲。
在幾秒後,他的視線之中就出現了對方,這也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本尊的樣貌。
對方大概身長有兩米半,梅樂團頭部是一隻有着鮮紅冠的大公雞,但是與正常公雞頭不同的是,在它的喙下,還有着三張形態各異的嘴巴。
除此之外其他與報告上所描述的相同,它有着細長健壯的驢蹄子,柔軟小巧的狗的身體,靈活生動的貓尾巴。
不同的是,現在的它腿部掛有了多個頭骨與肋骨,伴隨着它的行動發出有節奏的詭異旋律。
雖然腦海之中早就有所想象,但是這些特徵組合在一起後帶來的視覺衝擊依舊讓牧閒兩眼一黑,他感到了自己的胃部正在不斷地翻涌着。
對方對着已經死亡的烏鴉敲敲打打,
突然,它腹部的肉塊開始蠕動着生長,最後形成了一隻微肉的貓爪子。
它將貓爪子刺入了烏鴉的身體,取出了對方的一根小巧的骨頭,往自己腿部的一個人類頭骨敲打了下去,清脆的響聲隨之而來,令它滿意地仰天雞叫。
“看起來這傢伙不止在下水道里面活動。”牧閒在心中做出了判斷,準備收回了自己的腦袋。
“你的聲音是什麼樣的呢?”那雞頭陡然往牧閒的方向望去,下方的三個嘴巴也咧開了笑容。
不來梅樂團對於聲音的感知力達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
“我的聲音可不怎麼樣。”牧閒臉上勉強地勾起一個弧度,站起身來與人直線對視着。
這種情況下自己沒必要與對方遮遮掩掩,作爲五階清算師的他想要從對方手上逃離並非難事。
何況,現在有了蛇甲的助力,真的廝殺起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音色不錯……像悠揚的笛聲,清澈,給人感覺很舒服,很平和。”那公雞頭用尖細地聲音做出了點評。
“就是不知道用起來怎麼樣。”
“我可以把這個當做威脅麼?”牧閒絲毫沒有怯場,反而一字一頓地回擊道。
不來梅樂團沉默了,雞頭上的那雙眼睛咕嚕咕嚕地轉動了幾下,整個身體背了過去。
“不,應該還不算是威脅,我只是好奇。”
“好奇?話說,你打算演奏什麼, 需要搞那麼多骨頭。”
牧閒清楚,每一種異常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像不來梅這種具有高智商的更是如此,它們相對於普通異常會更加有追求和目的性。
而牧閒的問題一下就戳中了它的興趣,後者的話匣子瞬間打了開來,整個身體轉了過來。
“我想要演奏,演奏出最爲優美的樂曲,我的技藝已經足夠了,現在只需要樂器,合適的樂器!”
“如果要說是樂器的話,那城市當中那些小提琴,大提琴,不能用嗎?何必那麼麻煩。”
對方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又將身子轉過來,面朝着牧閒,它的聲音開始根據四種聲線不斷變換着。
“不夠,一點都不夠,那些都太劣質了,無法演奏出最爲震撼,最能直擊靈魂的樂曲……”
它的聲音逐漸變得忘我,語速也漸漸加快了起來,情緒之中潛藏着壓抑不住的激動。
“所以,所以我選擇了生物的骨頭,敲擊聲可比那些鼓聲要好聽多了,還有繃緊的筋,全然可以代替那些劣質的弦。”
“同一種生物,不同的個體所帶來的聲音也夠差別,金髮妙齡美女能演奏出什麼音樂,短髮中年男人能演奏出什麼音樂,這些都是有區別的,要多試幾種才知道!”
“真是變態啊……”牧閒在心中腹誹了一句。
“難得有人類願意傾聽完我說這些,那我就告訴你個信息吧。”不來梅帶着咯咯咯的笑聲,用下面的三張嘴巴逐字的談道。
“嗯?”
“烏鴉們現在正要往下水道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