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無止無盡,戰鬥片刻未歇,喊殺聲驚天動地,任何的指揮與智慧,在這荒瘠的邊荒戰場之上,都失去了應有的意義。唯有殺戮纔是趣之道,野蠻的殺戮。
迪麗兒早已渾身浴血,齊耳的短髮凌亂的黏在頭上,筆挺的軍服早已是遍佈瘡痍,乾涸的血液和豔綠的蟲液粘合在一起,令人恐懼的同時,也爲她增加了一絲殺戮的美。
她眼神堅定,瑩綠色的虎蜥不斷嘶吼着,切割着一切阻擋在她面前的蟲族。
她的身邊簇擁着衆多的憲兵隊戰士,這些戰士們堅定的守護着他們的指揮官,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近了,更近了。
迪麗兒奮力的砍殺着攔路的蟲族,在戰士們的保護之下,她終於接近了戰場中心,接近了她的目標。
臃腫的身體堆疊起層層褶皺,巨大的口器噴吐着致命的酸液,卡車大小的身體帶來強大可怕的力量,鋒利又密密麻麻的節肢,屠戮着任何想要接近它的的人類。
額上翠綠的五道盂證明着,這是一隻五級隊長級蟲族腐蝕者,這隻形似巨大蠕蟲的傢伙,在戰場上所製造的傷害,不下於任何的大範圍殺傷性武器。
腐蝕者的身邊同樣簇擁着數量衆多的低級蟲族,它們悍不畏死的保護着它,比人類更加盡忠職守。
一名年輕的憲兵戰士終於突破了外圍蟲族,大吼着衝向了蟲族腐蝕者,這一切只不過是徒勞的,腐蝕者不過輕易的揮動下節肢,就切下了這名戰士的一隻臂膀。而後它轉動了一下沉重的身軀,密密麻麻的節肢順勢而上,將年輕的戰士牢牢的捆綁起來。
腥臭的酸液自它巨大駭人的口器滴落在地面,將乾燥的大地燒灼出一個個冒着白煙的坑洞。
密密麻麻的節肢如同波浪般起伏着,眨眼就將戰士傳遞至節肢頂部,巨大而猩紅的蟲眼。近距離無情而冷漠的注視着表情痛苦的戰士。
“你,不是。”
轟隆隆的摩擦像卡車嗡鳴的引擎,低沉有如咆哮般的聲音,自腐蝕者包裹着厚厚甲殼的胸腔內震動傳出。席捲了方圓百米的整個戰場!
這一刻,戰士連痛苦的表情都被徹底的驚駭掩蓋住了,他的思維出現了短暫的停滯,可怕的事實一再告訴他,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聲音的確這從只五級的腐蝕者體內傳出!
可是一隻會說人語的蟲族?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戰士在經歷着短暫的驚駭之後,無盡的恐懼就開始讓他渾身戰慄,戰慄到那原本被他悄悄握於右手的高爆手雷,都以無力拉動拉環。
腐蝕者冷漠而蔑視的看着戰慄的年輕戰士,豐富的面部表情一度讓人以爲這是幻覺。它那巨大的口器突然間完全開闔,頃刻將戰士整個身體一吞而入,沒有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
強酸很快將戰士的血肉腐蝕成一灘血水,再過不久,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人類,弱小。進攻!殺光!”進食的腐蝕者品嚐到人肉的鮮美,它那猩紅的蟲眼之中,飽脹着全是對血食的渴望,轟隆隆的咆哮代表着蟲族強硬的意志,在一衆低級蟲族高聲尖銳的嘶鳴聲中,聲音越傳越遠,直至席捲了整個戰場!
越來越多的蟲族開始附和,尖銳或低沉的嘶吼撕裂耳膜,“人類!殺光!奴役!優生種,統治地球!”
餘下的幾隻隊長級高等蟲族。此時通通發出了高昂的咆哮,如同滅世的毀滅之音,摧毀着人類戰士們一切的抵抗。
一望無際的蟲海頓時沸騰了,蟲子們變得越發瘋狂。那些被現實擊潰心防的戰士們,只一瞬間就被瘋狂的蟲羣撕成碎片。
整個戰長利的天枰,在這一瞬間徹底傾倒。
“神啊,你難道真的拋棄了我們嗎?主啊!爲什麼你帶來的不是救世的福音,而是滅世的序曲!”年邁的老人痛哭流涕的匍匐在地,手間一本翻爛的《聖經》被他胡亂的丟棄在地。殘酷的現實崩潰了他的信仰,摧毀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堅持,神已經背離了世人,它降下了能言人語的怪物,而非救贖的英雄。
恐慌蔓延在邊荒小鎮的每一個角落,像冰冷而黑暗的潮水,淹溺着所有掙扎求生的生命。
鮮血和傷痛並不能阻擋戰士們奮勇殺敵的決心,然而當蟲族使用着人類引以爲豪的語言,這樣沉重的打擊摧毀的可不僅僅是戰士們原本高昂的士氣。
太多的戰士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被撕碎吞食,以至於潰不成軍。
當所有的高等蟲族不再控制自己的,而是鵑的瘋狂屠戮,局勢已經完全脫離了掌控,結果不言而喻。
迪麗兒呆呆目視着陷入了混亂的部隊,這是一邊倒的一場屠殺。她高聲的喝令着,瘋狂的大喊着,全都無濟於事,大舉進攻的蟲族已經成功分割了整個戰場,她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聚集起足以反抗的部隊。
就在她愣神之間,一隻四級的潛伏者成功捕捉到她這一瞬的破綻,沾滿劇毒的鉤尾宛若蛇形,閃電般的刺向了她的面頰!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灰暗的巨型光束突然將鉤尾從中截斷,失去了長尾的潛伏者頓時失去平衡,被灰色的大劍從中剖成兩半。
“迪麗兒,在戰廠神可不是一名合格的帝國戰士應有的反應。”
潛伏者一擊被殺,激起了其他蟲族憤怒的反撲,尤其是那隻距離不遠的隊長級腐蝕者,死去的潛伏者屬於它的親衛,這讓它立刻狂暴了起來。
沉重的身體卻擁有着異常強大的爆發力,它蜷縮着身體積蓄力量,然後像炮彈一樣的已一衝而出,幾十米的距離只不過眨眼而逝,密集的節肢以及酸臭的膿液同時射向對手。
灰色的大劍不閃不避,骨骼爆裂和肌肉蓬勃的爆響,讓他的身軀徒然拔高一層。巨劍偏離了酸液的軌道,重重與腐蝕者密集的節肢撞在一起。
變種人的第一形態賦予了灰色大劍可怕的力量,這種力量在力量系強化力量的雙重加持之下,更是顯得不可阻擋。
轟!
兩相撞擊產生震耳的轟鳴。腐蝕者痛嘶一聲,被斬斷數只節肢,就連胸腔上包附的堅硬蟲甲也差點被破。灰色大劍也好不到哪去,劇烈的撞擊令它差點脫手而出。
這一人一蟲顯然都低估了對方的實力。
攻勢被阻的腐蝕者猩紅的眼睛裡閃爍着捉摸不定的光。作爲一隻高等級優生種,它纔不會一味的選擇拼死殺敵,它還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而且它的部下源源不斷,根本用不着它親自上陣。眼前這人的力量大大出乎他的預料。於是它只是猶豫片刻,就迅速退回了蟲族嚴密的戰圈之內。
相比較於腐蝕者的後退,灰色大劍的主人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虎口在剛纔短時間的接觸裡已經崩裂,並且身體所承受的巨大反作用力震盪,差點讓他解除了變種人形態,五級腐蝕者隊長,確實不是他能夠輕易戰勝的存在。
迪麗兒咬了咬牙,神情複雜的看着眼前之人,他雖然令人討厭。可是實力卻越發的強大了,“穆罕,這算我欠你的,我會還給你。”
穆罕聽後挑了挑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不不不,迪麗兒,我不需要你來歸還,我只需要你答應我的條件。”
“這不可能!”迪麗兒頓時大叫出聲。
穆罕被拒也不生氣,他緩了口氣緩解方纔戰鬥裡的壓力。“不要急着拒絕我迪麗兒,想想你的部下吧,你其實可以救下他們的。”
“帝國戰士從不做逃兵!”
“帝國戰士也從不做無謂的犧牲!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這是蟲族蓄意已久的戰爭!它們顯然是在尋找什麼。這根本就不是我們能夠抵擋的力量,保存有生力量的戰略性撤退纔是當下正確的選擇!”
迪麗兒的表情不斷掙扎着。她知道穆罕的決定是對的,可是如果選擇撤退,這所小鎮的所有居民就只能成爲蟲子們填飽肚皮的血食。
在猶豫的良久之後,迪麗兒終於做出了決定。
“我們撤退!”她彷彿用盡了所有氣力。
穆罕突然得逞的笑了,“憑藉你的力量似乎做不到讓你的部隊安全撤離吧。”
“你什麼意思。”
“你需要借用我的力量,只有在我的幫助之下。你們才能安全撤離。”
迪麗兒回身望去,身配持劍雙頭鷹紋飾的軍部戰士們,正與蟲族奮力的交殺在一起,這些來自軍部又身經百戰的士兵,即便是面對如此焦灼的局勢,有絲毫不見慌亂。這確實不是憲兵隊的士兵所能擁有的素質和實力。
然而迪麗兒還是從中發現了一些其他的東西,“穆罕,爲什麼不讓你的部隊一開始就加入戰場!”
“迪麗兒,現在可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
迪麗兒狠狠的咬了咬牙,如果不是穆罕沒有及時帶兵參戰,憲兵隊現在面臨的局勢也不會這麼令人絕望。
“讓你的人衝進去,把能帶走戰士全部帶走。”
穆罕聳了聳肩,“這很簡單,我可以讓我的人救回你的部下,但是前提是你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混蛋!你這個卑鄙的傢伙!”迪麗兒憤怒的指着穆罕,碧綠的眼睛裡燃燒着熊熊怒火。
她沒想到穆罕會卑鄙到如此程度,竟以憲兵隊士兵的生命來威脅她答應嫁給他的要求。
“想要在這樣的世界活的更好,沒有一點手段可是不行的。”面對迪麗兒的憤怒,穆罕絲毫不以爲意。
“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我可以等下去,可是你的部下似乎等不了。”
望着穆罕那信心滿滿的表情,迪麗兒心下的憤怒已經快到了爆發的邊緣,可是她不能棄之於自己的部下於不顧,因爲裡面有不少的戰士屬於她個人的追隨者。
就在她終於被迫答應穆罕的時候,不遠的戰場之內突然想起震耳欲聾的呼喊,喊聲裡充斥着驚訝,也同樣充斥着興奮高昂。
還有一絲差點泯滅在絕望中的希望。
一顆巨大的蟲首飛離黑壓壓的蟲潮,徑直的擊中了身軀龐大的腐蝕者隊長,蟲首滾落在地,翠綠的五道盂是那麼的清晰。
擁擠的蟲潮突然從中分開,仿若面臨着什麼令它們極度恐懼的存在,一具渾身沾滿着粘稠蟲液的身軀,左手握着一把漆黑的猙獰短刀,沿着分開的蟲潮,徑直的走向那隻龐大的腐蝕者。
漆黑的短刀還在滴躺着鮮綠的蟲液,沿着他一路而來留下清晰的綠線,他的身後是一衆死裡逃生的憲兵戰士,這些被從蟲族的獠牙下解救的生命,此刻正緊緊的跟在背後,每個人的臉上不僅僅有劫後餘生的興奮,還有對強者的極度崇拜和敬畏。
仿若地位受到了威脅,腐蝕者隊長巨張着能容得下人的傾盆大口,甚至連胸腔堅硬蟲甲間的褶皺也迅速積滿酸液,它不斷威脅似得發出轟隆隆的吼聲,密集的節肢瘋狂的不斷揮舞着。
它很緊張,甚至有些畏懼,死去同僚的屍首就在他的身邊,那是一隻比它更強的寄生者隊長。
漆黑的短刀突然停住了,就在這隻腐蝕者稍稍鬆懈之間,那雙漆黑的瞳孔驀然開闔!
“殺!”
黑光所至,萬物俱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