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清冷的夜晚, 冰冷的地面磕得膝蓋生疼,溫熱的淚水沿着臉頰滑落,而點點猩紅噴在了她那張潔白如玉的肌膚上。
她張了張嘴, 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只是呆呆地凝望着對方, 像是要將他的模子深深地刻在心裡一般。
“容晴……”
輕輕的呼喚卻是如此沉重, 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不……不……”她搖頭, 不敢接受這一切。
對方帶着幸福的笑意跌在地上,也就是在這一瞬,她看見了他背後站着的人, 散着寒意的劍沾染了血跡,粘稠地沿着它滴落下來……
她睜大雙眸, 眼裡藏着恐懼。
“不!”容晴突然坐起身, 汗水將衣衫溼透, 她看着羅帳安靜地垂下才發現自己是在做夢,可是爲何夢裡的情景如此真實?
麒鳳奎揉了揉眼睛, “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容晴雙手捂住嘴,渾身顫抖。
麒鳳奎這纔看出不對勁,坐直身子環住她瘦弱的肩。“沒事吧。”
容晴努力鎮定一下,“恩,有點嚇着了。”
“是什麼樣的噩夢?”能將對方驚成這樣一定不是一般的夢境了。
容晴按住額頭, “我也忘記了, 只是似乎與預言有關。”
“預言?”麒鳳奎有些在意, “你當初究竟看見了怎樣的將來, 能不能告訴我。”
“那可不是什麼好預言。”容晴握住對方的手, “你想聽麼?”
麒鳳奎點點頭。
容晴吞嚥一下,才說道:“我看見有人死了。”
“什麼?”麒鳳奎倒吸一口冷氣。
“而且是很重要的人, ”容晴低頭,“我很怕,怕真的發生這種事情,我也想阻止,卻不知道該如何做。”
麒鳳奎眼眸深沉,“你覺得那個人會是誰?”
容晴猶豫了一下,纔回答:“因爲那人穿着白衫,所以我懷疑是雪茗。”
“雪茗?”麒鳳奎終於明白爲何對方每次見到雪茗都會帶着擔憂的神情。“他武藝高強,絕非一般人能殺,我看你誤會了。”
“那麼會是誰?!”容晴十指絞在一起。“不是雪茗難道就是其他人?可是我希望大家都平安無事,不想見到任何人死去。”
麒鳳奎嘆了口氣,將對方擁在懷裡,“容晴,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你,我只能承諾自己會活下去,即使面對再大的危險也能安全無恙。”
容晴注視着對方,滿臉感激,“恩,一言爲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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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孤冷的月懸在空中,散着清幽的光芒。
子燕擡頭凝望着夜空,只覺得整個人都像是要被吸進去一般。
“怎麼了?”慚兒看對方臉色不佳。
子燕回神,搖搖頭,“沒事,只是覺得今天的夜色很特別、很悽美。”
慚兒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我知道後天就要出發去‘玄國’了,你一定很不安吧。”
子燕扯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我只是擔心自己看見‘玄國’的王會不會失手殺了他,好爲我死去的親人報仇。”
“子燕……”
“呵呵,你放心,”子燕投以安撫的笑容,“我會盡量避免見到對方,這樣就沒事了。”
慚兒知道對方在開玩笑,可是苦澀的空氣卻讓她說不出什麼動聽的話來。
這時容晴和麒鳳奎從裡屋走出,兩人今天都用心打扮了一番,也許他們都不知道未來的一個月會發生什麼事情,因此想給大家留下美好的印象。
容晴身着一身水藍色衣裙,繡上金線的腰帶將她的曲線完美地展現出來,婀娜多姿、搖曳動人。她瞄了一個淡妝,清新脫俗,如白蓮一般散發着乾淨的氣息。
“小晴好美!”子燕讚歎道。
容晴欣然,“怎麼說也要離開‘蜀雲’一段時間,好好打扮也是應該的。”
一旁的麒鳳奎蹙眉,沒有說什麼就走出去了。
慚兒見此情景嘆息,“你難道沒有將自己與白染的事情告訴他。”
容晴低頭,“說了也只是徒增矛盾罷了。”
“可是總比讓他胡思亂想來的好。”
“我也不想瞞他的,可是他並沒有問我。”容晴攥緊衣襬,“他似乎考慮的比我多。”
慚兒聳聳肩,“如果他沒有把你放在心裡,纔不會這麼費腦子呢。”
容晴苦笑。
“算了,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了,今天可是賢妃設的‘賞菊宴’,小心中計。”慚兒叮囑。
“只要不落下什麼把柄,我想她也傷害不了我的。”
“恩,也是。”慚兒點頭。
出了‘太子殿’,子燕和慚兒跟隨其後,而容晴跟上了麒鳳奎的腳步,和他並排走在一起。一路上,別人都以豔羨的眼神注視着他們,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像是畫裡走出的一般。
來到‘御花園’,差不多已經滿座,周圍熱鬧非凡,爲冰冷的宮殿增添一份喜慶。麒鳳夜位於上位,左擁右抱的是兩位標緻的美人,容晴認出那是前些天來拜訪自己的妃子,不禁臉色難看起來。
而麒鳳奎見了那兩名女子,眼神裡閃過不明的光芒。
“太子和太子妃來了?”麒鳳夜神色微醺,臉上泛着誘人的嫣紅。
“是,兒臣拜見父皇。”麒鳳奎和容晴拜了拜。
麒鳳夜打量着容晴今日的裝扮,似比往日更純淨幾分,整個人都像散着仙氣一般。
“太子好福氣啊,可要好好疼惜太子妃。”
一旁的賢妃十指緊握,指甲深深地嵌進手心裡。
麒鳳奎未動聲色,恭謹地一拜,“兒臣願與太子妃同生共死。”
幾乎所有人都被太子這番言語震住,全場鴉雀無聲。
“這是怎麼了,爲何如此安靜?”
一個聲音清晰地打破了僵局,令衆人回過神來。容晴悠悠轉身,“二殿下。”
麒鳳粼眼裡掃過驚豔,“太子妃今日十分奪目啊。”他稱讚道。
“鳳粼!”賢妃呵斥道。“還不就坐?!”
“啊,知道了知道了。”麒鳳粼拜了拜便回到自己的位子,而麒鳳奎和容晴也歸位。
這時,‘賞菊宴’也才正式開始。
幾個表演戲法的人步上花園中央搭建的高臺,他們不時揮舞着火把,將它舞的神乎其技,引得全場叫好。
容晴側頭看向主位,卻見到麒鳳夜也在看着自己,在一片喧囂之中,他們四目交接,靜靜地望着對方。
六年前,他們也曾這樣望着彼此,只是那時自己還是一名出生不久的嬰孩,他卻是風華正茂、英俊瀟灑的皇帝,他的眼神中只有複雜的情感全無疼惜,畢竟那樣的眼神是留給自己的母親,可是如今……
容晴沉眸。‘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這個句子用來形容他們最合適不過了,只是自己居然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才明白是誰最早地打開了自己的心房,可惜他們註定無緣無份。
“容晴。”
一個輕輕的呼喚將她的目光轉移到身邊的人。
麒鳳奎滿臉愁容,他因自己方纔發現的真相困惑不已。現在他終於明白父皇對容晴爲何如此寬待;在得知她前往疫區的時候爲何那般焦急;爲什麼每一次看着容晴的時候眼神都很怪異……現在,他全明白了。
容晴注視着麒鳳奎,想到六年前他差點害死了自己,想到母親是因自己離開了對方的身邊,想到在‘豐周城’他們的不期而遇……似乎冥冥之中他們早已聯繫在一起,無論如何都分不開了。
“我在這裡。”她輕輕開口,說出的言語卻別有深意。
麒鳳奎一怔,方纔露出釋然的笑容。
突然,一抹寒光閃過,容晴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身邊擦過,卻不知那是一枚飛鏢,幾乎在所有人都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掃向麒鳳夜。
“小心!陛下!”
賢妃驚慌地上前抵擋,她只覺得肩膀鑽心的疼痛,然後重重地向後跌去。
“母妃!!!!”麒鳳粼睜大眼睛叫道。
“賢妃!”麒鳳夜將她接住,讓對方枕在自己懷裡。“抓住刺客!!!”他吼道。
只是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有別人接近,侍衛都沒有尋找的線索,個個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容晴不敢置信地站起身,她也有想到賢妃會使計陷害自己,可是怎麼會是她受的傷?
“陛下,臣妾沒事……”賢妃虛弱地說道。
“怎麼會沒事!”麒鳳夜心裡一痛,“快宣太醫過來!”
“是!”
麒鳳粼檢查其傷口。“還好,索性飛鏢無毒。”
“無毒?”麒鳳夜手臂一顫。若是真有意加害自己,怎麼會沒有毒?況且周圍森嚴,刺客竟然能悄無聲息地闖進來?
“刺客有可能是內鬼。”御前統領說出了麒鳳夜的猜疑。“而且方纔飛鏢是從太子那處射過來的。”
麒鳳奎聽了拍桌而起!怒喝道:“難道你是指我加害父皇?!”
“微臣不敢。”御前統領抱拳說道:“只是這是事實,當然不排除有人要加害於太子這一可能。”
麒鳳夜聽了點點頭。
“那麼查一下就是了,”賢妃拽住對方的衣襟,“臣妾無法原諒任何人去傷害陛下,所以以防萬一先去徹查嫌疑人的府邸纔是對的。”
“府邸?”麒鳳夜考慮了一下點頭,“就這麼辦吧。”
容晴心裡猛地一跳,十指不安地絞在一起。爲什麼,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