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禁軍統領被影衛帶過來的時候, 月夜便已經心知肚明。
那是個中男子,臉上帶着一條刀疤,看上去凶神惡煞的, 他跪拜在地, 對皇帝突然的召見顯得頗爲沉定。
“禁軍統領龐龍叩見陛下。”他聲如洪鐘, 氣勢不凡。
“龐龍, 朕召見你來是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此時, 月夜已經穿戴整齊,麒鳳奎的身體簡直就是個衣服架子,穿什麼都好看, 一身青色長衫襯得他溫潤如玉。她端坐在龍椅上不敢有絲毫懈怠,畢竟‘蜀雲’的部下眼光都很銳利, 一不小心便會被看出端倪。
“請陛下吩咐。”龐統恭敬道。
“明日, 若是有人設計陷害你, 你中招就好,不許有絲毫反抗。”
“陛下?”龐統擡起頭震驚地看着對方, 只是那一眼卻讓他心裡顫了一下。往常的麒鳳奎談起事情總是眉頭緊鎖,氣勢逼人,但是現在對方竟給人一種風輕雲淡的感覺,似乎無論何時都挑撥不了他的心,但是他的眼神卻透着寒意, 彷彿可以將內心凍住。
“你且聽朕就是了。”月夜掃了對方一眼。
“是。”龐龍低下頭。
月夜自然不知道麒鳳粼和觴銘寒會面說了些什麼, 但是若麒鳳粼想要拖住的人那麼一定是觴銘寒所說的細作了, 表面上合作實際則背道而馳, 心細狡猾的觴銘寒又怎會把真的細作供出?想必是借用麒鳳粼的力量去爲自己的計劃打開一扇大門。
“敢問陛下, 若禁軍不得出動,那麼遇到突發事件宮中將如何保護陛下的安全?”龐龍將心裡最大的疑惑問出。
月夜扯出一絲笑容, “朕會保護好自己的。”
龐龍見對方自信的樣子也不予多問,畢竟對方身爲皇帝,應該極爲重視自己的性命。
“對了,朕還要賜予你一件東西。”
月夜從袖子裡掏出一枚令牌遞給對方。
“這是……”龐龍不敢置信。
“這,將是保樁蜀雲’皇室的東西。”月夜沉着聲音,笑容意味不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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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當雙枼梳洗好出門的時候正巧撞見雪茗,只見他臉色陰沉,心情似乎十分萎靡。
“怎麼了?是不是月夜出了什麼事?”他自然明白只有月夜才能讓對方這般,所以直接命中關鍵。
“月夜昨晚未歸。”雪茗丟了一句便來到正堂坐下,侍女已經將早飯擺在桌上,然後紅着臉離開。
“聽聞她昨晚與麒鳳奎飲酒,竟然喝光了酒窖,是真的?”雙枼覺得這個傳言真是誇大其詞。
“真的,我問過了。”雪茗看了看精緻的早點全無食慾,“先不論月夜以前的酒力,現在這種未免太不正常了。”
“能活兩世的人已經很不正常了。”雙枼給自己舀了一碗粥。
雪茗想起自己還懷疑她是雙華女王的轉世,只是這樣的話是絕對不可以告訴對方的,否則雙枼說不定會恨不得抽出刀解決了月夜。
“真是複雜。”雪茗扶額。
“可我們偏偏就是愛上了這麼一個不正常又複雜的人。”雙枼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事實,倒是不以爲然,“不過你現在是在擔心什麼?怕麒鳳奎也加入我們?”
“加入……”你當我們是□□組織嗎……雪茗無力地垂下雙肩。“麒鳳奎畢竟是小晴的夫君,小晴對他也抱有感情,看月夜見到對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裡有麒鳳奎的存在。”
雙枼聳聳肩,“可是月夜心裡不是也有你?而且雪茗你是關心則亂,你本就是月夜的正君,而我則是女尊國的皇子,從身份或者是形勢來看,我們與月夜結合都不會受到任何反對。相比麒鳳奎,他身爲男尊國的皇帝,要成爲女尊國公主的男夫簡直就是一個笑話,除非他不當這個皇帝否則絕對不會嫁給月夜。”
雪茗聽了挑挑眉,“你分析的倒很正確。”
雙枼眼裡閃過一絲戲謔,“要成爲月夜的夫君,敵我的形勢應該先要掌握,不是麼。”
雪茗覺得頭更痛了。不管這個或者是那個,一個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不過月夜到現在未歸,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會那麼容易陷入困境的。”雙枼喝了口粥,香甜滑順。
“那是在她面對的人不是觴銘寒的前提下。”
雙枼一怔,方纔贊同道:“確實。”
觴銘寒,作爲很多人一輩子的勁敵,是那麼無法超越的存在!雙華女王因他而死,‘原國’因他而敗,連容晴都爲了他而不顧生死,更不要說百姓流離失所,無數的人因他而失去親人、失去家園……‘雲之端’的西大陸完全是由他稱霸着,即便三年前的那場鬥爭使‘玄國’受到重創,但是依然改變不了他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印象,甚至,很多人都擔心因爲其子喪生而掀起更大的災難……
“是不是,等到觴銘寒死了,一切也就結束了……”雙枼說完才注意到雪茗臉色難看,“對不起,我忘了那是你的恩人。”
雪茗搖搖頭,“在小晴死後,對我來說,他只是個值得重視的人罷了。要還的,我已經還清了。”他下意識地撫摸着小指,想到白染斬下它時眼中掠過的狂喜。那時,兄弟之情已然不在……所以小晴最後纔會帶着他一起離開,或許,就是怕他成爲第二個觴銘寒吧。
“我曾經幻想過觴銘寒的結局,”雙枼擡起頭,“在我成爲‘蜀雲’奴隸的時候,我想他最後一定會被我殺死;等到我遇見了小晴,我想他大概會被當時的‘祀方鏡壇’的某一人殺死;結果在小晴死後,我想他最後一定會生不如死;直到現在,我卻迷惘了……我似乎從來沒有給他一個最爲殘忍的結局,或許,我心裡也是敬佩他的。”
雪茗怔了怔,對方能說出這番話是多麼不易。
“甚至,我還會自嘲:若不是觴銘寒,我怎麼會遇見小晴,又怎麼會認識你們,”雙枼苦笑,“其實現在想來,流落到‘蜀雲’之後的日子纔是最爲充實的。”
雪茗掃過額前的髮絲,展顏,“真是大逆不道的話了,不過,很動聽。”
“我也這麼認爲。”
兩人相視一笑,覺得外面的天氣前所未有地晴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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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雲’大殿裡。
月夜直接罷了早朝在殿內批閱奏摺,麒鳳奎透過她的眼看見對方批閱的內容連連嘆氣。
“爲何要開墾荒地?竟然將製造兵器的銀兩用於農具上,你在拿‘蜀雲’玩笑嗎?”他大爲不滿。
月夜放下筆,嘆道:“民以食爲天,百姓的生活好了國家纔會繁榮昌盛,不是嗎?將太多的銀兩花費在兵器上容易導致國庫空虛。我知道你對三年前得戰爭心有餘悸,但是要維持一個國家靠的是百姓的力量,而不是戰爭。”
麒鳳奎一頓,對方講的話他從來沒有聽過,但是仔細想想卻又那麼正確。
“你,似乎很懂得治國之道。”這一點和小晴也是驚人的相似……
“因爲我是公主嘛。”月夜展開笑顏。
麒鳳奎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和小晴是怎麼認識的?”因爲預言已過,他知道對方並沒有想調戲自己,相反是個認真又執着的人。
“與其說認識,不如說我們就等同於一個人吧,”月夜重新攤開一本奏摺,“我們不分彼此。”
“真是敷衍的說法……”她也有着所謂的那些秘密嗎……
“我倒是在說實話呢~~~~”月夜無辜道。
“別用朕的臉擺出這樣的表情!”麒鳳奎青筋微挑。
“哎呀~~~~明白明白~~~~”月夜無奈道。
這時,進來一宮人,“啓稟陛下,二殿下求見。”
月夜眯起眼。來了……
“宣。”
“是。”
不一會,一位風神俊逸的男子邁入殿中。
“皇兄。”他依然是帶着那樣的笑容,看似親切溫和,實則疏遠。
月夜站起身,“二哥!”她迎了上去,擺出一副熱情的樣子,“你怎麼來了?有事可以讓宮人通知朕一聲,朕過去就是了。”
暗地裡,麒鳳奎丟了句:“真會演。”
【我看兩人都很會演,可以拿奧斯卡影后和影帝了。】魔器回道。
“奧斯卡?那是什麼?不過,你又是什麼?也是被她關進來的麼?”麒鳳奎好不容易又聽到這個聲音,於是爆出一堆問題。
【奧斯卡,那解釋給你聽你也不懂。我叫魔器,還有,只有我關她的份,關我?她還沒那個膽。】多霸氣的話!
麒鳳奎嘴角抽搐。
“放氣!”月夜嘀咕一聲。
“什麼?”坐在一旁喝茶的麒鳳粼疑惑地看着對方,似乎他的皇弟剛剛蹦出一句非常了不得的話。
月夜一頓,隨即笑容滿面,“沒什麼,朕是說茶太燙了,一直在冒熱氣。”
“是麼,”麒鳳粼關心一句,“那小心燙。”他感受着茶溫,明明是溫熱的恰到好處。
【真是!你演你的,理我們做什麼。】魔器諷刺道。
“朕在皇兄心裡的形象一定一落千丈了……”麒鳳奎覺得頭很疼,“不過,魔器你和原月夜是何關係?”竟然密不可分到這種地步?
【這個很好回答,】魔器冷哼了兩聲,【因爲我是她男人。】
“噗!!!!!!!!!”
麒鳳粼眉角抽搐,他看到一向穩重的皇帝不顧禮儀地將茶水噴出,竟然還形成一道小彩虹。
“咳咳咳咳咳!!!!”月夜被茶水嗆到。拜託不要說出這麼讓她驚爆的話好不好?!
“沒事吧,皇弟。”麒鳳粼遞上一方手帕。
“茶、茶水太燙。”月夜接過胡亂地擦拭着脣。
麒鳳粼眼眸微闔,仔細看着對方臉頰旁邊有沒有接縫處,可是觀察半天都沒有一點破綻,於是只能作罷。“今晚,我在別院裡擺了桌筵席,皇弟過來陪我共飲兩杯吧。”
月夜心裡一顫。進入正題了……
她注視着對方,笑道:“好,朕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