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見到衆人撲來,王維大吼一聲,做着最後的努力。
“詩魔,你還有何話要說?”
衆人揮舞着武器,將山包團團圍住,也不急着殺他。
“我不是詩魔,也不是魔族,你們可曾見到我施展過玄功?”王維大聲自辯道。
嶽西峰橫劍笑道:“玄奘,別狡辯了,當日我見着你,驚覺你長相神似魔族,體內必然流着魔族之血,後來我知道了你是文修,料想你必是詩魔無疑。你又何必要狡辯呢?”
“哈哈哈!”
王維仰頭大笑幾聲,說道:“只憑猜想和臆測,你們就認定我是聖子,是不是太過武斷了?別忘了,嶽武帝是怎麼死的!!”
冤死的!
衆人聽了,稍稍平靜下來。
“那麼你昨夜見獅王呢,又該如何說?”郭陽冷冷道。
王維冷笑一聲,“昨夜我跟焦遂焦先生一起喝酒,何曾見過獅王?”
“果真如此?”嶽西峰疑惑道。
焦遂是金鱗城名人,大家都認識,也知道他不是個簡單人物,要是有焦遂作證,王維倒也能擺脫嫌疑。
王維望了望天,萬里無雲,遂豎着三根指頭髮誓道:“昨晚,我要是沒跟焦先生一起飲酒,就讓天雷劈了我吧!”
天道有眼,不能亂髮誓言,不然終會遭到報應的。不過此時老天要是有眼,一定會翻個白眼,暗罵一聲狡猾狡猾滴!
羣雄見他如此理直氣壯,卻也信了三分。
王維見狀,心中暗喜,道:“各位英雄爲保天下安定,誤會了我,我不怪罪,但珍寶閣公報私仇,從中挑唆,我必然要討一番說法。”
郭陽不在意地說道:“我珍寶閣一直秉公行事,何來公報私仇?挑唆之語,更是無稽之談!”
“是麼?”
王維拿出摺扇,指着珍寶閣一衆,怒叱道:“前幾日,我去珍寶閣,出售這把文尊寶扇,誰知他們店大欺客,竟然只出價一貫!”
一些人聽到文尊寶扇只值一貫,不由地笑了起來。
“你的扇子是破的!”
那日試圖阻攔王維的兩個護衛郭丁六、郭庚八站出來反駁道。
“即使是破的,那也是文尊法寶。”
王維打開摺扇,向大家展示一下。
“各位英雄好漢們,請你們評評理,文徵明的寶扇只是稍有折損,他們竟然只給一貫。呵呵,文尊的手筆何時變得這麼廉價了?”
各門各派中,有人曾經與珍寶閣打過交道,知道他們的做派,心中稍稍地偏向了王維一點,小聲地議論起了珍寶閣,以及萬金商行的霸道作風。
王維暗喜,好好的一場除魔大會生生地被自己帶到了溝裡,變成了消費者維權申訴會,真是滿有成就感的。
他指着站在人羣中的郭丁六、郭庚八,咆哮道:“一貫錢就想買到文尊法寶,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我對價格不滿意,不想交易,於是珍寶閣派出他們兩人阻攔於我,強迫我留下寶扇。”
“珍寶閣強買強賣,仗勢欺人,天理何在?”
這是事實,郭陽無言辯解,冷哼道:“魔頭,任你千般狡辯,今日也必死無疑。”
“魔頭?哈哈哈...”
王維哈哈大笑起來。
“珍寶閣真是好算計啊!前幾日我氣不過,在珍寶閣前說你們與謝遜有勾結,不料你們反咬一口,竟然誣告我私會謝遜,真是豈有此理!
你們想要誣陷我,能不能換個新鮮的藉口啊?拾人牙慧,不覺無恥嗎?大家都是聰明人,又怎麼會上你的當?望各位英雄能明辨是非,莫要被人當槍使!”
嶽西峰是聰明人,滿是歉意地說道:“玄奘,我一時糊塗,偏信了他們的謊言,竟把你當作了詩魔,還望玄奘恕罪。”
“哈哈,嶽兄是個正派人,除魔心切,一時不慎,又有何錯呢?衆位英雄也只是被讒言所惑,同樣沒錯!真正有錯的是他們!”
王維大方地原諒了嶽西峰,以及各門各派的人,忽然調轉方向,指着珍寶閣一方,怒斥道:
“據我所知,萬金商行與魔族關係密切,有魔族做靠山,纔有了當前的聲勢......”
他的話還沒說完,郭陽就怒吼起來,“胡說八道!我們萬金商行做的可是正經生意,怎麼會與魔族有勾結呢?如果我們與魔族勾結,昨晚又怎麼會通知各大門派獅王的藏身之處呢?”
“哈哈,因爲這一切都是你與魔教的陰謀。”
王維大笑道:“昨晚我喝得酩酊大醉,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到大家的樣子,就知道魔教妖人,以及獅王肯定逃之夭夭了,可對?”
嶽西峰沮喪地點了點頭,“魔族勢大,高手衆多,我們都不是對手啊!”
“錯!並非正道不是魔教對手,而是咱們之中出了內鬼!”
王維厲聲喝道:“魔教設計了一個圈套,讓那個內鬼故意吐露謝遜的藏身處,將大家帶入圈套之中,然後藉機製造混亂,最終幫助謝遜成功地逃出了金鱗城。”
“而這個內鬼正是...萬金商行!!”
各派想起了昨晚的狀況,暗暗點頭,覺得有幾分道理。
昨夜廢園之戰,本來正道佔據上風,加上大明寺高僧、書院文修在一旁護陣,即使獅王謝遜帶着屠龍刀出來大發神威,魔教一方也不是對手。
然,在魔教一方將要敗亡之際,一羣黑衣人突然殺出,擊退了各派高手,幫着魔教逃了出去。此時想來,那些人肯定是魔教事先安排好的,這真是一個圈套。
他們看着珍寶閣一衆,眼中都帶着怒意。
“我們不是內鬼,請各位大俠不要聽信他的讒言!”
郭陽一邊辯解着,一邊暗暗戒備,防止自己一方被大家當作內鬼殺了。
不過各門各派顧忌萬金商行的勢力,也不敢真個動手殺了珍寶閣的人。
嶽西峰問道:“郭總管,珍寶閣若不是魔教的爪牙,爲何在我等趕到廢園時,魔教之人也恰好趕到?難道不是貴閣向魔教泄露了消息嗎?”
做了好事,卻被人誤會,郭陽心中很不滿,他冷笑道:“我怎麼知道,或許你們之中就有魔教的眼線,你們應當自查?”
“胡說!我們各派都與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豈會與魔教勾結?”
“有沒有你們心裡清楚,譬如神劍宗的柳乘風柳大俠,據說他與日月神教的楊曲過往甚密,楊柳依依,好生感人吶!哈哈哈...”
郭陽看着神劍宗一衆,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各派也聽到過這個消息,看向了神劍宗一方,眼中帶着幾分質疑。
左寒蟬怒聲道:“請各位放心,我神劍宗與魔教不共戴天,絕對不會容忍有人勾結魔教。至於柳乘風之事,我神劍宗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
左寒蟬是中峰神劍峰的少峰主,性情剛烈,說一不二,此事有他出口,一定會有一個結果。大家暗暗想着,今日之後,神劍宗怕是會很熱鬧!
郭陽冷笑一聲,又看向峨眉派。
“謝遜乃是貴派少主,你們想包庇他也情有可原......”
“郭總管慎言!”
方孤鴻插話道:“三百多年前,謝遜殺了我師叔祖,以及數位弟子,叛出了峨眉派,此事天下盡知,郭總管又何必舊事重提?”
郭陽不以爲怵,又道:“貴派紀女俠與明教楊逍相戀之事,也是假的?”
方孤鴻檀口微張,卻說不出辯解的話。
萬金商行,行商天下,對各派的陰私之事多有了解,而各門派也確實都不怎麼幹淨,見到郭陽看過來,大都惴惴不安,自動退後了幾步。
王維看了一會兒熱鬧,見各派無法壓制住郭陽,暗暗失望。
他哈哈大笑幾聲,說道:“依在下愚見,各派都不會私通魔教,此事別有隱情,不如我們暫且擱下,以後再議,如何?”
各派沒有意見,默認了他的提議。
沒有了幫手,郭陽也沒有把握拿下王維,只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帶着幾個手下,準備離開。
“哈...”
突然,一聲大笑,響徹山谷,僅僅一聲,便震住了谷內羣雄。沒等大家擡頭察看,山谷中又想起了一聲大笑。
“哈...”
這一聲十分清晰,彷彿發笑之人就在耳邊。
而王維感受最爲清晰,因爲這發笑之人真的站在自己的旁邊。
他定睛看去,只見那人臉色黝黑,頭髮蓬鬆,頭戴金箍,鬍鬚雜亂,跛着一隻腳,並拄着一隻鐵製柺杖,柺杖上還挑着一個黃皮葫蘆。
這人長相與八仙中的鐵柺李十分相符,也像紅樓中的跛足道人,又或者兩人本是一人,王維傻傻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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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人看着他,突然張大闊口,惡作劇地大笑一聲,“哈!”
王維捂着頭,眩暈了片刻,纔回過神來。
周圍的人看到這道人,又圍了過來,弓着身子,殷勤地向這道人作揖施禮,口中稱呼亂七八糟,有叫‘李道長’,有叫‘嶽道長’,還有人喊‘嶽將軍’。
王維聽了,更加疑惑,這人到底是誰?
道人哈哈大笑幾聲,說道:“各位大俠不必多禮,大家叫我鐵柺李,或跛道士就好,什麼將軍不將軍的,那是上輩子的事。”
鐵柺李,原名嶽壽,武帝岳飛之子,武道高手,岳家軍將領。
岳飛死後,岳家一族遭到朝廷高手絞殺,嶽壽遇難。
不過嶽壽修爲高深,魂魄凝實,因此魂魄在陽世存留時間稍久一些,在將要入地府時,遇到了前來救援的呂洞賓。由於還魂時間有限,嶽壽的軀體又被焚燬,呂洞賓只好讓他附體在一個將死的乞丐身上。爲了斬斷因果,報乞丐借體之恩,嶽壽復活後,便改名李嶽,拜呂洞賓爲師。
衆人知道他的身份,不敢對他無禮。
“不知鐵柺大仙到此有何貴幹?”
本來今日之事已了,不料來了這麼一個不速之客,王維暗暗警惕,爲防意外,他主動問了出來。
“哈哈,你小子舌戰羣雄,將一場除魔大會搞得分崩離析,真是好本事!”
鐵柺李笑道。
王維道:“大仙誤會了...”
“別叫大仙,我師父還沒成仙呢,我算哪門子仙?”鐵柺李道。
王維改口道:“李道長,今日之事只是一場那個誤會,大家說開了,也就沒事了,跟我可沒什麼關係。”
“李道長,他就是詩魔,請道長拿下他,驗明他的身份!”郭陽帶着手下,又回到了小山包下,看到神通廣大的鐵柺李,他找到了靠山,連忙出聲求助。
“混賬!你沒有確鑿的證據,憑什麼誣陷我是詩魔?”
王維也抱拳請求道:“李道長,這萬金商行與魔族有勾結,請你出手替人族剷掉這個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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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想抵賴,你長得這麼高大,體內必然有魔族血脈,而你又是文修。這天下能修文道的魔族,只有一個!”
郭陽指着王維,厲喝道:“那就是你,詩魔!”
王維辨道:“胡言亂語,我修煉武道,自然能長這般高大,難道長得高大的人都是魔族?真正是無稽之談!”
“好了!”
兩人吵鬧個不停,各派站在一旁看熱鬧,最後鐵柺李被吵煩了,大喝一聲,讓兩人都靜了下來。
鐵柺李看向王維道:“此事的關鍵就在於你的身份,只要我略施手段,察驗一番,此事便真相大白。你認爲如何?”
王維聽了,心中咯噔一聲,暗暗叫苦,神仙一出手,什麼妖魔鬼怪能藏得住真身?
不等他說話,郭陽立即叫好。
“我們都相信李道長,只要李道長說他不是詩魔,我們立即向他道歉,以後也絕不糾纏!”
衆人認爲此法可行,齊齊看向王維,等着他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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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呂洞賓度鐵柺李嶽》,作者:元·嶽伯川,元代八仙劇的一種。鐵柺李,原名嶽壽,後俯身李姓乞丐身上,改名李嶽,被呂洞賓度爲徒弟。
寶玉說:“除《四書》外,杜撰的多了,偏只我杜撰不成。”
諸君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