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衙門獄中。
“時遷,梁山可有劫法場的打算?”
水滸中,梁山人喜歡劫法場,一次是江州城劫法場救宋江,另一次是大名府劫監獄救盧俊義,以前看水滸,覺得那樣的場景挺熱血的,但如今做了這致果校尉,王維就不得不多做打算,爲了避免出現意外,他吩咐時遷回了一趟梁山,探查一下山上的動靜。一來一回兩天時間,時遷終於在開刀問斬前回來了。
時遷蹲在椅子上,滴溜着眼珠子向四周察看了幾眼,心中戒備十足。
王維微微地笑了笑,說道:“放心,牢裡是我的地盤,即使飛過一隻蒼蠅,也逃不過我的感知,有什麼內情你儘管說。”
“主子,前天我回了趟山寨,發現寨中三十六位天罡星齊聚,似乎準備劫法場。”時遷低聲說道。
王維心中一驚,三十六天罡陣可敵文王,如是真的讓他們混進來,城裡必然大亂。
“你可打聽到了他們的計劃?”
“主子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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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遷搖了搖頭說道:“如今梁山上魚龍混雜,其中必然有官府的耳目,晁天王與軍師戒心頗深,只向參與行動的頭領下達了命令,具體的步驟只有幾個大頭領知曉。”
王維點點頭,吩咐道:“你繼續監視梁山動向,一有動靜,馬上回報。”
“是!”
時遷離開之後,王維沉吟了片刻,便來到林如海的衙房,把消息告訴了他。
誰知林如海聽了之後,毫不緊張,淡然道:“數天前,潛伏在梁山的探子已經送回了消息,我們做好了萬全之策,正怕他們不來。”
無間道?官府這一手玩得夠溜的。
王維沉吟了一會兒,問道:“伯父,官府打算用三人釣魚嗎?”
“不錯!柳司馬精通漁者之道,打算用三人爲餌,釣來梁山羣賊。”
“河東先生修的是漁者之道?”
他讀過柳宗元的大多數文章,其中大多以山水樹木動物來說理,同時也鍼砭時弊,辛辣地諷刺朝政中存在的苟且,他竊以爲柳宗元與魯迅先生是一類人,用筆當做武器來戰鬥。不料事實並非如此。
“正是!你可聽過柳司馬那首‘江雪’?”
王維點頭,吟誦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不錯!”
林如海說道:“在漁者一道中,柳司馬的修爲不算最高,但殺傷力最強,即使飛星閣的秦閣主也比不了。”
“不會吧?秦觀可以摘星,柳司馬呢?”
林如海悠悠地吟誦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柳司馬施法時,方圓一里之內,雞犬不留,世人稱之爲大寂滅術。”
嘶~,王維倒吸一口涼氣,“這麼厲害?”
這才文尊境,就這麼犀利,要是成了文皇,一人滅一城,不是傳說。
林如海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笑了笑說道:“賢侄莫要想岔了,雞犬沒有修爲,纔會被滅掉。然而修士不同,修爲越高,防禦越高,受此術影響越小,一般文宗也可以在此術之下堅持片刻。不過,此術到底太過狠辣,柳司馬很少施展。”
原來如此,這樣才合理,如果一個文尊施展大寂滅術可以通殺,天底下就沒有對手了。
“那麼這一次呢?河東先生出手不怕傷及無辜嗎?”
林如海說道:“此次刑場放在西門外,城內人可以在城牆上觀看,影響不大。”
“何必麻煩,爲什麼不直接在牢裡處決呢?”王維不解道。
“不可!朝廷重犯必須明正典刑,才能體現朝廷法度的威嚴,同時那些被賊寇殺死的怨靈纔會解脫,這世間也會多出一份清明。”
這話聽着有些虛,大而無當。
林如海接着說道:“官府行事講究正大光明,暗自處決罪犯,是一種示弱的舉動,城裡的百姓知道後,會覺得官府怕了梁山。而且公事必須公辦,衙門私自處決,梁山賊會把這筆仇怨記在我們身上,以後麻煩會更多。賢侄,你以後爲官,一定要記住正大光明這四個字,明白自己身後站的是整個朝廷,以大勢迫人,無往而不利。”
王維點了點頭,抱拳道:“多謝伯父教誨,小子銘記在心。”
......
九月初八,天朗氣清,秋風送爽。
清晨,王維吃着在路邊買的肉餅,走進了御史衙門的後牢裡,看到牢頭老湯提着一個大食盒走了進來。
食盒是竹篾編織而成的,從裡面飄出陣陣酒肉的香味,惹得王維食慾大開。
“哈哈!老湯,不錯,終於知道送禮賄賂我這個上官了。”
王維大笑着,準備將大食盒接過來。
誰知老湯向後一讓,讓他撲了個空。
王維愣了愣,瞪着眼睛問道:“老湯,難道你打算吃獨食?太不夠意思了吧?”
這些天時遷順手帶回來的酒肉,有他吃的,可沒少過老湯一口,如今見老湯這麼吝嗇,心中鬱悶。
“大人見諒,飯不能亂吃,這是我給三個死囚準備的斷頭飯,確實不能讓給大人。”老湯紅着臉,連忙賠禮道。
“好吧,我錯怪你了,這種飯確實不能亂吃。”
王維擺了擺手,說道:“快送進去吧,讓他們吃了好上路。”
“是!”
老湯躬身退了出去,只是沒多久,外面傳來一陣叮鈴哐啷的聲音,還有陣陣咆哮怒吼。
“滾!誰要吃斷頭飯了!”
“孃的,爺爺們今日就自由了,吃什麼斷頭飯?”
王維走出去就看到三位好漢在發怒,其中王英鬧得最兇,不過見到他走出來,三人立即熄火,低着頭悶不吭聲。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教,三位好漢身上多了幾道疤,少了幾個零件後,也漸漸地學乖了,不敢再跟他對着幹。
“吵什麼?”
王維不滿地站在鐵籠前,從地上撿起一直冒着熱氣的燒雞,放到食盒裡。
“你們三個真是作孽,這麼美味的燒雞怎麼能浪費呢?”
他搖了搖頭,嘆息道:“你們不吃飽,過忘川河的時候就沒力氣,小心淹死在河裡做不成鬼。”
相傳,混元大陸上,凡是殺過人的人死後,靈魂上會沾染死者的怨靈。
這類人的靈魂太重不能飛行,想要達到彼岸,只能橫渡忘川河。其中罪孽深重的靈魂,就會淹死在忘川河中,化作河水的一部分。
過了忘川河的靈魂,由於沾染了河水中的陰靈之氣,會變成失去生前記憶的鬼族。
而飛渡忘川河的人,只需飲下忘川河水消去記憶就能重新投胎做人。
因此按照人類說法,大陸上鬼族都是邪惡的,帶着罪孽的,而人族是善良的,性本善,是高等種族。
對於這種人族至上論調,王維並不相信,不過若是真的,眼前這三個兇惡的梁山賊,滿身煞氣,按照那種說法,肯定渡不過忘川河。
“可悲!”
王維感嘆道:“本想跟你們說一聲來世做個好人,可是你們三人手上血案累累,死後連鬼都做不成,說了也白說。”
三位好漢低頭聽着,眼中閃爍着怨毒之色,卻不敢表現出來,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他們不想觸犯了王維,節外生枝。他們忍着心中的恨意,等着以後再報仇。
王維瞧着他們的神情,把打倒的酒肉放進鐵籠裡,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們不相信今日會死,也沒做好死的打算。不過,我勸你們最好吃飽一些,免得晁天王帶人來救的時候,你們餓得跑不動了。”
三人身體一震,從時遷那裡得到了消息,晁天王今日會帶兄弟們前來劫法場,營救他們三人,不料官府竟然提前得到了消息,今日之事,必定有諸多波折,能不能成功逃脫,言之尚早。
王英嚇得臉色蒼白,身體委頓在地,戰戰兢兢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王維冷笑一聲,“梁山上的事情能瞞過誰?”
三人不笨,轉眼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白麪郎君鄭天壽嘆了口氣,從食盒裡拿出燒雞大口吃了起來,燕順狠狠地捶了下鐵籠,也提着酒罈大口喝了起來,只有王英一副貪生怕死的模樣,滿臉驚懼之色。
“王兄弟吃點吧!”鄭天壽拿着酒罈勸道:“也許是最後一頓了。”
王英不理,扯着王維的袍角大聲哭嚎起來。
“大人,請你救我一命,只要你能救了我,我願做牛做馬,任勞任怨。”
王維踢開他的手,說道:“州府要殺你們,我一個七品校尉豈能救得了你?而且你這人除了好色還有別的長處嗎?救了你也是救了一個禍害。”
“王大人,我修爲不錯,能替你看家護院的。”王英趴在地上,低聲下氣地哀求着,像只垂死掙扎的狗一樣。
燕順看不下去了,一把扯起他,怒吼道:“王兄弟,英雄好漢,死就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爲什麼要求這個狗官?”
“不,不!我不想死!”王英搖頭說道:“我還年輕,還沒玩夠女人,我不想死得這麼早。”
鄭天壽喝着酒,幽幽地說道:“王兄弟,誰說我們一定會死了?”
王英頓時一怔,緊緊地盯着他。
鄭天壽說道:“此次天罡星齊出,可以力壓文王,這永州城裡,修爲最高的也只是一個文尊而已,天王一定能把我們救出去的,你何必要擔心呢?”
“對啊!”王英激動地拍了下手,哈哈大笑起來,隨手抄起一個雞腿,一邊吃,一邊瞪着王維,大罵道:“狗官,你竟敢戲弄我,等我出去了之後,一定要滅了你滿門。”
“呵呵,歡迎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