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至崖頂,黑夜中,聽得猴兒的“吱吱”叫聲,徐然繞過一塊巨石,暗中察視,看見棕猴正在張牙舞爪地阻攔着一個人,卻是茶落。
徐然從巨石後走出,道:“你上來做什麼?”
茶落見是徐然,肩上竟頂着一把巨大的鐮刀,不答反問:“你這是要去哪裡?”
徐然沒有回答,而是道:“鬼醫前輩說了,你們不能上來。”
茶落冷冷一笑,道:“他說不讓上來就不上來?我偏要上來,他又能奈我如何?”
棕猴回頭瞧見那白貓跟着徐然一起回到崖上,猴眼一亮,不再去管茶落,屁顛屁顛地跑來。白貓見棕猴朝自己跑來,喵了一聲,閃到徐然肩上,卷着尾巴盤坐下來,低目俯視着棕猴。
“吱吱吱~”
棕猴擡頭望它,齜着牙齒,舞着雙爪,在地面上一蹦一跳的。
徐然瞥了一眼棕猴,道:“猴兄,你就別鬧了,我要去取蛇膽了,你就好好留在這裡吧。”
“蛇膽?”茶落眼裡,閃動着詫異的光芒。
徐然不跟他解釋,展開身形,往崖下滑去,很快來到下邊。
棕猴見白貓跟着徐然一起往崖下去了,追到崖邊,嘴裡發着“吱吱”的叫聲,似乎在說:我都還沒玩夠呢,你們怎能扔下我卻自己玩去了?
茶落冷哼一聲,心道:“也不知小美人現在怎麼樣了,我得去瞧一下。”
想着,朝茅屋的方向走了去。
……
馮駒見他下來,問:“寧姑娘怎麼樣了?”
徐然簡單地將情況說了,然後道:“只要取得天狂赤蟒的蛇膽,便可治癒她的傷。”
馮駒聽他說這天狂赤蟒十分不好對付,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或許還可以幫得上忙,在這裡待着也是無事。”
除了忘抑依然坐在石頭上,另外三名死士一直在嚴密關注着他們的舉動,一副監視的模樣。
從那三名死士的臉上逐一掃過,見他們個個面色嚴肅,徐然在心中輕哼一聲,轉身對馮駒,道:“這件事,我自己去就行。如果這裡我們兩個都不在,也不知有些人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馮駒知道他說的是茶落這批人,細細一想覺得也是,點頭道:“那你多加小心。”
白貓從徐然肩上躍下,變大了體型,示意帶他飛過去。它休息了一天一夜,體力已然恢復,此番前去搶奪蛇膽,事關寧玥瀅的傷勢能否治癒,它心中關心,而且聽說這裡距離地凰谷有四十餘里的路程,如若讓徐然徒步過去,肯定會花上不少時間,所以不如自己載他過去呢。
那三個死士見眼前忽然多了一隻大貓,便如憑空出現的一般,登時本能地嚇了一跳。
徐然翻上貓背,摸着它的柔毛,道:“貓兄,這就辛苦你了。”
白貓擡頭:“喵~”
然後飛一般躍入空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裡。
見這白貓速度如此之快,那三個死士登時望傻了眼。
馮駒心道:之前若不是小白白體力未復,上這崖只怕也就不會遇到那麼多的麻煩了吧?
……
徐然坐在小白白的背上,根據圖紙上的線路給它指路。白貓在夜中飛馳,冷風迎面吹來,呼呼作響,身邊重影倒退,他的長髮往後飄揚。
很快,他們來到了地圖上所標的名爲地凰谷的地方。
“就是這裡。”
徐然提示可以降落了。
白貓聽懂他的話,在空中盤旋了一圈,然後在谷中的一塊平地上着落。
徐然抓起黑鐮,從白貓背上跳下,環顧四周,只見這個山谷四面圍繞着八座山,每一座都是筆直向上,越往上越細,看起來便像是八顆尖尖的巨牙,它們分佈均勻,正好是:東、西、南、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八個方位。
黑夜之下,谷內,飄蕩着一股幽森森的氣息。
徐然記起鬼醫的話:天狂赤蟒在南邊山下的一個地洞裡冬眠。那麼,現在要做的,便是找到這個地洞了。他回頭望了望南面的那座高山,擡步朝之走去,腳下踩的是一片黑色的泥土,竟有點軟軟的,覺得不對,當即停步,蹲下來抓起一點放在手中捏了捏,透出一股腥臭味。
這是怎麼回事?
他往前走了幾步,只見遍地森森的骨頭,都是一些自己從未見過的龐然大物的骨頭,散落在這黝黑的土地上,就像存於世間的一處地獄。
小白白躍入衆骨之中,低下頭來摸索地嗅着。
徐然跟在白貓的身後,越往南走,腳下的泥土越是鬆軟,慢慢地竟有下沉之勢,心中驚道:莫非,是沼澤?想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白貓朝前叫了一聲,也不再前進。這時,他聞到一股刺鼻的氣息從前方飄來,夾着一股血腥味。
徐然抓緊手中的巨鐮,目視前方,見得一個巨大黑影如同小山一般在視野裡晃動,由於隔得較遠,又是漆黑夜色,以至看不清對方樣貌。
那個黑影也不知在撕扯着什麼東西,不斷髮出一種奇怪的聲響,在這黑夜裡顯得十分駭人。
徐然試圖往前探個明白,但才走了幾步,腳下卻越陷越深,當即輕聲將小白白喚過來,縱到它的背上,飛入空中,盤旋在上方察看。
朝着那個黑影,慢慢地,逼近。
那黑影彷彿察覺到了空中有物,聲音停歇,谷內一時恢復到了之前的死寂中。
徐然分明瞧見,那黑影在慢慢下沉,很快就沒了身影。當他們飛到黑影剛纔所在的那塊上空時,見得地面有個漩渦狀的黑洞,深不見底,旁邊臥倒着一具龐大的死屍,四肢攤開,血肉模糊,肝腸、心膽之類的全被掏出了體外,腥味甚濃,無比慘烈,已然辨不清原有的模樣。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徐然驚惑相交,看這樣子,儼然不是天狂赤蟒所爲,而是另有他怪。
那麼,這個怪,是什麼?
就在他正陷於深思之際,聽得“嗖”的一聲,一條長鞭忽然從地面往高空刷來。小白白“喵”了一聲,當即閃開,掠過了一旁。那長鞭在空中繞了個彎,從身後飛卷而來。聽得風聲,小白白扭過頭去,面露凶煞之相,大張貓口,將那飛來的長鞭咬住。這個時候,徐然定睛一看,這哪裡是什麼長鞭,明明是一條帶刺的舌頭!
這根舌頭,來自於地面的黑洞。
徐然低目下望,除了那根舌頭,卻不見怪物現身。
忽然間,聽得“嗖嗖嗖”數下,十幾根同樣的舌頭從黑洞裡疾飛出來,來勢洶洶,將空中的白貓纏住。徐然大驚,抓起黑鐮,刷刷幾下,斬斷了其中幾根,豈料這些舌頭竟有再生之力,斷了立即生長,很快將白貓的四肢死死纏住。
“貓兄,你怎樣了?”
見小白白的脖子被幾根帶刺的舌頭緊緊勒着,一副透不過氣來的難受樣子,徐然十分焦急。
小白白呲着牙齒,全身毛髮豎起,顯得異常憤怒,當即變大體型,越變越大,不出片刻便將那些緊纏身上的舌頭悉數撐斷,然後“喵”的一聲,當空撲下,俯身衝入了地面的黑洞之中。
徐然緊緊抓着白貓的身體,隨它一起衝入了泥潭中的黑洞裡。一路下去,腥臭味相當濃烈,視野裡一片漆黑,什麼也瞧不見。這時,也不知白貓逮住了什麼物體,便是一陣狂抓亂咬,二者於黑暗中一陣狂鬥,震得徐然頭暈目眩,感覺連肝臟都要從嘴裡吐出來了,甚是難受。
不過,這場激鬥,只維持了片刻,便畫上了句號。白貓嘴裡咬着一隻,從黑洞裡飛了出來,將之拋在那片淤泥裡。不料,那並未死透,忽然張大嘴巴,十幾條舌頭同時殺出,朝空中的白貓洶洶而來。白貓勃然大怒,雙爪抓出,疾如飛電,一一將那些舌頭纏在一起,打成一個結,然後猛力一拉,竟將那些舌頭盡數從巨怪口中生生拔了出來,擲入黑洞之中。
巨怪嗚呼一聲,當場斃命。
徐然剛纔被晃得厲害,這才清醒過來,只見那隻巨怪癱瘓在黑洞旁的淤泥裡,大張着嘴巴,大口吐着血,竟是一隻蜥蜴模樣的龐然大物。
徐然吐了口氣,見白貓身上白一塊黑一塊的,沾滿了黑色的淤泥,道:“貓兄,你還好吧?”
這時,白貓忽然猛烈地抖動身體,企圖抖掉身上的黑泥。這一抖,差點將徐然從空中抖落下來,好在他及時抓穩,倒是一不小心將手中的那把黑鐮落了下去,墜在那蜥蜴怪的屍體上。
徐然打起精神來,道:“貓兄,你到附近找找看有沒有水源的地方,洗一洗會好些。至於那天狂赤蟒,我自己去尋便好了,事後此處匯合。”
說完,從白貓身上躍下,踩在那蜥蜴怪的屍體上,彎腰撿起了掉在那裡的黑鐮。
白貓用異樣的目光瞧了他一眼。
徐然道:“放心,儘管去吧!”
白貓面露喜色,它可不喜歡這樣一身髒兮兮的樣子,不將這些淤泥從身上清理掉,就覺難受得很,歡悅地對他“喵”了一聲,動身飛走了。
望着白貓離開,想起剛纔的激戰,徐然心道:貓兄的實力,遠在這些所謂的怪物之上,剛纔如果換是我,獨對這隻巨怪,又有幾分勝算?
沒真正鬥過,還真不知答案。
看了看附近滿地的白骨,還有旁邊那巨血淋淋的屍體,想必這蜥蜴怪在這一帶厲害得很,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龐然大物成了它的盤中餐,只可惜今日遇到了貓兄,載了個致命的跟頭。
徐然挺直身體,遙望南面的那一座高山,估算了一下:從這裡過去,大概有七八里的路程。
附近這一帶,遍處淤泥,一腳踏上,便會往下沉去。不過,對於這些龐然大物,這些淤泥顯然威脅不了它們,畢竟深度不夠。如果換作是人,卻又不一樣了,足以將一個人徹底吞噬。
徐然環視四面,試探性地躍身跳至近處一塊顯露在表面的骨頭上,很是小心,見得無事,再跳往下一塊,就這樣避開淤泥,朝南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