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線索

馮駒與徐然相望一番,沒想到寧玥瀅早在九年前就與鬼醫見過面,如果能夠找到鬼醫,說不定他真會出手相救,只是如今的難題便是不知鬼醫身在何方,而且寧玥瀅的時間也不多了。

李德繼續講述當時發生的事情:

鬼醫跟隨寧城主來到少城主的房前,當時的少城主只有三歲,身子十分瘦小,那對葡萄般烏黑的眼睛卻明亮得很,看起來亮晶晶的,很漂亮。鬼醫對於少城主似乎很感興趣,時不時地逗着他玩,便像個小孩子一樣。寧城主全力配合鬼醫的計劃,採什麼藥、熬什麼湯、需要怎樣的器皿等事情都一一按他的要求來,不出一週時間,少城主的病便漸漸有了好轉,半個月後徹底康復。寧城主爲報答鬼醫,重金賞他,他卻不要,而是要了小公主的一滴鮮血,裝在一個精緻的小瓶子裡,卻沒有告知其間緣由。

在治好少城主後,鬼醫告辭離開,小公主問他要去哪裡,他微微一笑,並沒有說去哪裡,而是給了小公主一根紅繩,系在她的左手上,便離開了。之後,就再也沒人知道他的消息了。

聽李德說完,依然沒有鬼醫的線索,馮駒伸手在額上揉了幾下,一副有些頭疼的樣子。

徐然將李德的話細細回想了一番:紅繩?他記得,寧玥瀅的左手確實繫有一根紅繩,當即回身去驗證,她的左手確實繫着一根色彩鮮豔的紅繩,過了這麼多年,這根紅繩的色澤竟和新的一樣。他擡起她的手,感受着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寒冷,細細研究着那根紅繩,希望能夠從中找到線索。他想,鬼醫把這東西給她,肯定有自己的意味,只是不知這個意味是什麼。

馮駒見徐然定定地打量着那根紅繩,知道他的想法,不過,單憑一根紅繩,又能尋到什麼線索呢?

李德站在一旁,望着寧玥瀅沒有血色的臉龐,亦是焦急得很。

徐然將那根紅繩從她手上解了下來,忽然記起李德說過鬼醫在醫治好寧玥言後曾要過她的一滴血,而這根紅繩的色彩豔如鮮血,莫非其間有聯繫?想到這裡,他問李德要來了一根針,紮在寧玥瀅的指頭上,取出了一滴血,滴在那根紅繩上。霎時間,紅繩將鮮血吸淨,隱約間浮出了幾個字來,在空氣中跳躍——盛!

那三個紅字,晃動了一下後,便消失不見了。

“盛?”徐然一臉茫然。

馮駒也沒聽說過這個地方,搖了搖頭。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絲線索,卻是個從沒聽說過的地方,有如黑夜裡忽然亮起了一盞燈,然後又瞬間滅掉了一樣,一切重歸於黑暗裡。

李德口中喃喃念着這三個字,忽然道:“我記起來了!”

徐然與馮駒同時吃驚,目光詫異地望着李德,不約而同道:“記起什麼了?”

李德道:“在很多年前,我曾無意間聽到寧城主提到過這個地方,說那裡封印着一把什麼劍,好像是上古遺留下來的,我聽得不是很明白。”

徐然眸光一亮,道:“寧城主是否有提到這盛在什麼地方?”

對他來說,盛在什麼地方纔是最重要的。

李德想了一下,慢慢道:“好像在焚遙山西南邊的萬蹤羣山裡。”

萬蹤羣山,位於焚遙山的西南方向,地處偏荒地帶,石山成羣,延綿不絕,素來鮮有人跡。

徐然面露喜色,道:“我們這就去萬蹤羣山!”

李德嘆了口氣,道:“萬蹤羣山距離此地路途遙遠,而且聽說那裡怪禽猛獸頗多,兇險異常,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關鍵是時間……唉……”

是啊,當下最緊迫的便是時間了!

聽李德這麼說,徐然與馮駒一時默然,本來燃起的希望又被澆了下去,即使知道了地址,又能如何?何況,鬼醫不一定就在那個地方。

寧玥瀅,我,一定要救你!徐然將那根紅繩系回她的手上,默默地看着她的臉。那張俏麗的臉,像是由一名工藝超然的天人雕琢出來的一樣,五官精緻,細膩異常,完美得毫無瑕疵。

“喵~”

小白白懶懶地從屋外進來。

馮駒見它進來,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念,道:“小白白,你不是跑得很快嗎,帶我們去萬蹤羣山怎樣?”

小白白擡眼瞧他,滴溜溜地轉動着那對藍色的眼珠,轉了又轉,顯出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

馮駒見它不願意,出言激它:“難道,你就不想救你的好朋友寧姑娘嗎?她受了那麼重的傷,性命垂危,只有鬼醫能救她。而這裡距離萬蹤羣山千里迢迢,縱是我們長了翅膀,三天內也飛不到那裡啊。現在,我們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了。難不成,你還真打算對她見死不救?”

小白白瞄了的寧玥瀅一眼,躍了過來,在她身上嗅了嗅,然後回頭,衝他們幾個“喵”了一聲,聲裡含着幾分鋒銳,似乎也有些焦急。

徐然道:“貓兄,你幫幫我們吧。”

小白白竟然點了點頭。

馮駒心中“咦”了一聲,論熟悉的程度,徐然肯定是排末的,小白白怎就聽他而不聽自己的?

小白白躍下牀來,變大體型,成了一隻巨大的白貓,氣勢凜然地站在屋裡。李德見狀,嚇了一跳,直到聽得馮駒的解釋,這纔鬆下心來。

二人帶着寧玥瀅,縱至小白白的背上,然後與李德告辭。徐然道:“李叔,你儘管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鬼醫、並將寧姑娘的傷治好的!”

李德面含憂傷,叮囑他們路上小心。

“貓兄,我們走吧!”徐然道。

小白白張口“喵”了一聲,然後“嗖”的一聲,便往空中飛去了,快如射出的箭,在空中劃出一道白影,轉瞬即逝,消失在天空的遠端。

李德形單影隻地站在門前,放眼遙望,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眼裡盡是複雜的擔憂。

……

月鏡城。

粉色的牀帳下,喬玲霜側着臉,輕輕地貼在秦禾宇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

秦禾宇爬起身來,將她摟在懷裡,伸手在她臉上挑了一下,目光瞥向窗外,雪花一片片的飄落着,視野可見的範圍裡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喬玲霜抓起他的手,輕輕握着,貼在臉上,也隨着他一起望向窗外,道:“雪越來越大了。”

秦禾宇微笑,食指在她鼻子上點了點,道:“你常年在焚遙山上待着,是不是很少見過大雪?”

喬玲霜憶起往昔歲月,焚遙山乃人傑地靈的仙地,四季如春,綠是主調,除非下山,不然幾乎見不到雪。在未入焚遙門前,她的故鄉在偏南的地方,雖然每年都會下雪,卻並不大,而且時間短暫,下幾天就消融了。上一次見雪,便是與陸小蜓一起下山歷練的那個時候了。

“我們去外面玩雪好不好?”

喬玲霜撿起衣服給他披上。

秦禾宇道:“怎麼想起要玩雪了?”

喬玲霜道:“因爲我沒有玩過雪。”

“好,既然你想玩雪,我就陪你一起玩。”秦禾宇翻下牀來,將衣服穿好。

喬玲霜小心翼翼地跟在秦禾宇的身後,穿過結界,走出了房間,來到了寬大的院中。

這是她第一次走出這個房間。

院中,滿地白雪,很是平整。

秦禾宇躍入雪地中,喚喬玲霜來追他。喬玲霜愣了一下,見他這一躍,已經躍出了七八丈遠的距離,心中異念陡生:倒不如陪他玩玩,一旦有機會,就離開這裡;只是不知,這院落四面有沒有設結界。她環顧了一下四面,看不出一點的異樣。秦禾宇見她沒有追來,又回頭喚了她一下。她假露微笑,立時飛身追了過去。

“來啊,追我!”

秦禾宇有意放慢腳速,卻一直行在前邊,不時撿起腳旁的雪團,朝追在後面的喬玲霜扔去。

喬玲霜身上連中幾個雪團,驚叫幾聲,順手抓了幾個,砸向在前邊挑釁的秦禾宇:“看招!”

秦禾宇並不躲閃,故意讓她砸中,全身雪粒,卻哈哈笑道:“砸得好,砸得好!”

就這樣,你來我往,他們相互扔擲雪團,弄得全身上下都是白茫茫的雪粒,有的落入到衣服裡邊,很冷,但玩到興致,卻也絲毫不在意。

累了,乾脆躺在院中的雪地裡。

任憑雪花飄落,覆在他們身上。

喬玲霜本來是打算要逃的,但不知爲何,玩着玩着,竟淡了那樣的想法。她張開四肢,癱在雪地裡,雪花飄飄蕩蕩,落在身上,竟感覺不到寒冷。她望着天空,雲朵積得厚厚的,擋住了其後的那片蔚藍,留下灰濛濛的蒸騰霧氣。

秦禾宇擺過頭來,笑問:“這麼好的機會,爲何不逃?”

喬玲霜心中一震,沒想到他早有防備,暗暗慶幸自己當時沒逃,不然肯定會被拆穿。如此機會,自己卻未逃,是不是可以又添一絲信任?

她淡淡笑道:“我爲什麼要逃?”

心卻道:帶我出來,原來,不過是在試探我。

秦禾宇沒有答她,而是翻身起來,在旁堆起雪人來,不出片刻,便有模有樣地堆出了兩個雪人兒,然後轉目望向喬玲霜,道:“如何?”

喬玲霜打量了一下這兩個雪人,問道:“爲什麼會有兩個?”

秦禾宇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微笑道:“一個是我,一個是你。”

喬玲霜臉上當即掠過一抹紅暈。

“對了,問你,我那小師妹現在怎樣啦?”她轉過話題,忽然問起寧玥瀅的事情。

秦禾宇略微沉吟,看着她的眼睛,裡面透着一種他看不懂的光芒,道:“她被我們城主打成重傷,只怕性命不保,不過已經逃出城去了。”

見她面色沉暗,以爲她在牽掛,當即安慰:“也不用太過擔心,她命大得很,肯定死不了的。”

喬玲霜心間掠過一絲說不出的喜悅,雖然覺得很不應該,怎麼說寧玥瀅都是自己的師妹,可是,她控制不了這樣的心緒,她打心底地希望寧玥瀅死。只有寧玥瀅死了,她的一切,才能迴歸正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凌亂得不能再凌亂。她很討厭現在的自己,但更討厭寧玥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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