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仇雖然已經得報,但是,在她心中,卻還有一件事情,令她不解,那就是——陸小蜓的死!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
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情,她漸漸成爲了天下的公敵,然後一步步地走到今天。
縱使自己已然不是焚遙門弟子,但,陸小蜓的死,她非要查清不可!
讓她聯想到唯一線索,就是那兩張紙條,那既不是她寫的,也不是陸小蜓寫的,然而用的卻是她的筆跡!
這兩張紙條上的字,毋庸置疑,一定就是那個兇手寫的!
此刻,看到小言桌面上的字體,她忽然想到此事,這才向他如此詢問。
“爲何要寫兩張一模一樣、而且沒有絲毫差別的字呢?”小言眼中閃着疑惑,不解地問。
寧玥瀅眸子滴溜溜地一轉,道:“你儘管寫就是了,至於爲何,等日後有空了,姐姐再跟你解釋。”
“嗯,那我試試。”
小言見姐姐不想多言,也就不再多問,而是從抽屜裡拿出兩張規格一樣的雪紙,整齊地鋪在桌面上,然後提筆,剛想落筆,又不禁停住,擡頭問她:“姐姐,你要我寫什麼?”
寧玥瀅回憶了一下那天晚上,紙條上的那八個黑字,她自然記得清清楚楚,道:“小言,你還記得我的字體吧?”
“記得。”小言點頭。
“那好,你就用我的字體,寫下這八個字。”寧玥瀅說着,稍稍頓了一下,然後,將那八個字一字一字地說了出來,“子初後山雲欣圃見。”
小言疑惑地看了一下她,不知她爲何要自己寫這八個字,但也並沒有疑惑太久,提起毛筆,在那雪白的紙張之上,用着寧玥瀅的字體,一筆一劃地將那八個字在紙面上勾勒了出來。
寧玥瀅細細地看了一下,果然和自己的字跡一模一樣,然後道:“接下來,你在另一張同樣的紙上,寫下這同樣的八個字。記住,每一筆每一劃,包括粗細,還有每個字的大小、位置、以及字與字之間的間距,都要絲毫不差、一模一樣。”
小言“嗯”了一聲,目光轉向剛剛所寫的那張雪紙,細細地觀摩了一下上邊的那八個黑字,大概看了五六個心跳時間,然後再次提筆,照着之前寫的,一筆一劃地在另一張紙上將那八個黑字勾勒出來。
“好了。”小言將筆放下。
寧玥瀅一直在旁邊看着,近乎於目不轉睛,在小言最後一筆落下的時候,她的心跳猛地跳了一下:
兩張紙上的字,竟然一模一樣!
第二張簡直就是第一張的複製!
看來,真有人可以做到這樣的境界!本來,她並不是很相信有這麼厲害的人存在,如今,親眼見證小言做到了,那麼,存在這樣的人,也就不足爲奇了!
用自己的字跡做到這樣的境界,也就算了,然而,換用別人的字跡,居然也能做到,這樣的人,世間恐怕沒幾個!
焚遙門,或者直接說北遙峰,究竟,誰有這樣的本事?
一時間,寧玥瀅眉頭微微皺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以前,還在焚遙門的時候,她並不是很注意別人的字跡,以至如今有所需要的時候,北遙峰絕大部分人的字跡她都已經記不起來,更不用說知道是誰有這麼厲害的書法水平了。
是誰呢?會是誰呢?
她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思來想去,在焚遙門,在北遙峰,當年,跟她有矛盾的人並不是很多,當時明顯和她有矛盾的也就陸小蜓與喬玲霜,同時,葉程與黃海也是站在她們那一邊的。
而陸小蜓正是受害者之一,喬玲霜幾天前才與她有過接觸,看樣子兇手應該也不會是她,那麼,是葉程與黃海中的一個?似乎,並不像。
除了他們外,究竟還有誰?
她再也想不起來了。
一個人要害她,正常情況下,至少他們之間是應該存在矛盾的吧?難不成,這個世界,真有無緣無故的陷害?
“姐姐,你怎麼了?”
見寧玥瀅在看了他寫的兩張字之後,就是一臉的凝重與沉思,不禁疑惑地問。
她怔了一下,然後笑了笑,道:“沒什麼,你寫的字真好。”
“可這字跡是你的。”小言道。
“可姐姐寫不出兩張完全一模一樣的字啊,最多隻能相似。”寧玥瀅說着,也抽出了兩張紙,分別在兩張紙上寫下同樣的字。
果然,兩張紙雖然字跡相同,但是,字的大小、筆畫的粗細、字的位置、字的間隔等還是有所區別的,只能算是相似,稱不上是一模一樣。
“你瞧,我這個字跡的原來主人都做不到你的這種境界呢。”寧玥瀅將筆放下,對着弟弟微微一笑。
……
次日。
寧玥瀅的二十歲生日。
白天,她還是在忙着城內的各種事務,並沒有給自己放假,畢竟之前去追殺碎遲鏡耗費了她不少時間,當時城內的事務都交給了童老等人處理,如今回來了,自然得接過各種本來就屬於自己的分內之事。
夜晚,李叔給她佈置了生日宴會。
當年,父親還在的時候,她與弟弟的生日其實都是李叔一手操辦的,父親畢竟事忙,能在晚上抽時間陪陪他們,就已經很不錯了。
如今,輪到自己當這個城主了,她終於體會到了父親的那種辛苦。
自十六歲後,接下來的三個生日,她都沒有過過。
另外,上一個生日,卻是她離開北遙峰、離開焚遙門的開始,同時,也是石牧的祭日。
一年前的這天,爲了救她,石牧犧牲了。那一天,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年!
本來,她並不打算給自己過生日,這天對她而言太過沉重了。但是,李叔等人都是不經她同意就給她佈置了宴會會場,並做了一個大大的蛋糕,已經各種準備就緒,她又如何好拒絕?
她沒法拒絕。
何況,小言一直期待着陪她過她的生日,她又如何能讓弟弟失望?
“姐姐,生日快樂!”
小言站在門口,迎接她的到來,對她露出一個單純乾淨的笑容。
寧玥瀅將他抱了一下,然後進門,跟各位來參與宴會的人一一打過招呼,接受着各位的祝福與各種小禮物。
在一陣簡單的寒暄之後,寧玥瀅開始對着蛋糕許願。
她閉着眼睛,連續許了三個願望。
一個是關於她與徐然的,一個是關於弟弟與各位朋友、親人的,還有一個是關於月鏡城與衆百姓的。
願望許完,她睜開了眼睛,然後吹滅了蛋糕上的蠟燭。
當一切進入喜慶的狂歡之後,忽然,寧玥瀅發現徐然不見了,剛纔明明還在的,卻怎麼一不留神就不見了?
這次宴請的人有點多,所以場面人影閃動,她目光搜尋了許久,始終尋不到徐然的蹤影,由於她是今晚的主角,自然不能輕易離開,也就不能去尋找徐然了。
“姐姐,你在找什麼?”這時,見寧玥瀅目光在人羣中一陣東張西望,小言驚詫地問。
“沒、沒什麼……”
寧玥瀅搖了搖頭。
然而,小言卻忽然笑了,道:“你是在找徐然哥哥吧?”
“咦?”寧玥瀅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弟弟,只見他笑得很單純,一臉美好的樣子,似乎知道些什麼,“你知道……他去哪裡了,是不是?”
“是啊,我知道。”小言笑了笑,一對清澈的眸子看起來十分好看,“不過,我不能告訴你他去了哪裡,因爲,我答應過他,要爲他保密的。”
“切,你什麼時候成他的幫兇了?”寧玥瀅縱是一向溺愛小言,聽他這麼說,此刻也忍不住給他翻了一個白眼。
話剛說完,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寧玥瀅轉過頭去,只見宴會裡很多人讓出了道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歡喜的笑容。
然後,一個人影,從門外進來,穿過人羣讓出的道路,一步一步,直朝寧玥瀅走來,手中,正捧着一大束玫瑰!
徐然!
寧玥瀅目光看了過去,只見徐然面情莊重,很快來到了她的跟前,右膝跪下,不容她反應過來,便道:
“瀅兒,我們之間的相識,已經快四年了。這四年裡,我們從相遇,到相知、相熟與相戀,歷經了風風雨雨。期間,有過同生共死,有過悲歡離合,有過各種感動,也有過無盡的美好。
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個懸崖下的雪地裡。我看到你高高的掛在崖壁的樹上,一身白衣,肌膚勝雪,近乎與寒冬的雪景相融一體,要不是你那漆黑的長髮,只怕,我還不知道樹上掛着一個你。
還記得,我們的第二次相遇,還是在雪地裡,那時,你拼命護着我,雖然我對你那麼冷漠,但是,我的心,早已被你感動。也是那時起,我開始發現,你的身影,在我心中,總是揮之不去。
還記得,我們的第三次相遇,是在北遙峰,當時,我差點錯對你下手。之後,我一直擔心,你會不會從此討厭我、憎惡我。可是,後來的再相遇,你並沒有我擔心中的如此。
後來,我們在月鏡城相遇,當時你身處險境,我很擔心,拼盡全力,終於將你帶了出來,但你卻身受重傷,性命攸關。那個時候,我真是害怕,怕你閉上眼後,就再也不會醒來。
於是,我們去了萬蹤羣山,找到了鬼醫,歷經各種,終於將你救了回來。
雖然我表面一向平靜,但看到你醒來後,你不知道,我內心是多麼的欣喜,簡直像是要發狂了一樣。
再後來,我們去了幻靈城,去了寂域之陣,又經歷了很多很多。
在寂域之陣,我們掉入了一個不知名的深淵,你給那裡取了個名字,名爲瀅然之域,雖然你當時沒有明說,但是,我知道,這個名字,源於我們兩人的名字,真的,我當時的內心,很感動。之後,我們在那個地方待了十一天,這才找到了出路。
對於我後來的離開,我真的真的很抱歉,縱是情有可原,也是我的不好與不對。在這裡,想對你說聲:對不起!
再之後,我們在萬蹤羣山重逢,在夙裕鎮的再遇,以及之後的各種,從旋霜雲,到歌陽村,到北崖山,到璒璃山,到焚霄峰與碎遲鏡的大戰,到月鏡城的重建,到對碎遲鏡的追殺……
我們又經歷了很多很多,難以細數,你也經歷了多次生死,吃了很多讓我深爲心疼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