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至寒的一掌

汲血刀從鞘中飛出,在寂然的夜裡劃出一道暗紅色的光痕,穩穩地落在劉鳴軒手中。張決心回頭見鞘中空空如也,轉目瞪向劉鳴軒,驚怒交加。汲血刀可是他花了五年心血打鑄而成,其間不知殺了多少人、採集了多少人血,而且一般人血對汲血刀打鑄的作用微乎其微,十個普通人的血液抵不過一箇中流高手的血液,整個過程他可是付出了極大的心血,也冒了數不盡的風險,此刻見刀被奪,心都要快氣炸了!

劉鳴軒手執汲血刀,舞了幾下,道:“死肥豬,別站在那裡乾瞪眼,有本事就來奪啊?”說着拔腿便逃,同時還不時地回頭揮手招呼。

“臭小子,站住!”張決心滿腔怒火,見這臭小子竟一臉挑釁意味,如何忍得?當即哇哇大叫了幾聲,拔腿追去,就像是一隻發飆的狂獸。

劉鳴軒知道不敵這個死肥豬,不過此刻有他愛刀在手,倒是多了一分依靠,同時還削弱了對方實力,心中自是不懼,邊跑邊“死肥豬、死肥豬”的叫,見張決心狂追在後、一副惱怒不已的樣子,他越跑越開心,便像是在玩遊戲一般。

轉眼間,二人已在前方拐角處消失了。

屋頂上寧玥瀅與茶落依然在那裡站着,見劉鳴軒巧奪汲血刀、張決心氣急敗壞地追在其後,都一時驚呆了。

冷風徐徐,吹動着她的長髮,還有那一身的白衣,往後飄揚。

很快,劉、張二人的聲音遠去了。

茶落忽然笑了笑,抽回目光,看向寧玥瀅,狡黠的面容上閃過一絲陰邪,道:“他們走了剛好,這樣我們二人就可以安安靜靜地獨處了。”

見茶落有靠近的意圖,寧玥瀅將劍在玉脖上輕輕一劃,破了一層皮,血液流出,道:“你可別想打什麼歪主意,否則……否則,就送具屍體給你!”

茶落見她頸脖溢出了鮮血,趕緊後退,臉上的陰邪登時化作了一種焦急,道:“這、這可使不得!”

見他不敢輕舉妄動,寧玥瀅心中對這個傢伙多少有了個定數,暗暗想道:這傢伙如此貪色、這般怕我死掉,顯然便是他的最大弱點,我得好好利用才行。連步後退,警戒地望着茶落,道:“你不準跟來,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反正死了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所以我纔不怕呢。”

茶落道:“死了可是要下地獄的,下了地獄可是要被閻火焚燒的!所以,不如好好活着,何必找尋那樣的苦痛?況且,大使我又不會害你。”

寧玥瀅道:“你怎知道死了就下地獄、還要承受閻火焚燒之苦?難不成,你……”忽然瞪大兩隻烏溜溜的眸子,道:“下過地獄了?”

茶落一窒,忽然間說話不得。

寧玥瀅又道:“原來你不是人,是鬼啊?這麼說來,我……我竟一直在和鬼說話了?”說着,故意露出一副驚懼的面容來,連步往後移去。

茶落一臉驚詫道:“我、我怎麼是鬼了?”

寧玥瀅卻道:“你不是鬼,那你是什麼?”

茶落知道她是在有意胡說,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過他倒也樂意如此,那就陪她玩玩吧,反正自己有的是時間,故而微笑道:“你認爲是什麼那便是什麼了,是人也好,是鬼也罷,我對小美人你可是一片傾心啊,小美人卻爲何要將我拒之於千里之外呢?”

此刻,東邊的天空已經微微明亮,不過一切還是罩在模糊與朦朧之中。

房頂四面空蕩,冷風不斷,寧玥瀅忽覺得有些寒冷,其實之前也是冷的,卻由於事情的陡然發生而將本來的冷意拋到了腦後。她的身姿微有顫動,握着輕靈劍的手也不住輕抖了一下。

劉師兄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稍稍瞄了一眼劉鳴軒與張決心消失的那個方向,早已聽不到一點聲息,也不見他們其中一人折返,她微微蹙了蹙眉,對劉鳴軒的安危甚爲擔心與牽掛。

她與茶落對峙在屋頂之上,見茶落正雙眼迷離地望着她,慾望與無奈寫在臉上。她知道只要自己不下錯棋,他便拿自己沒有辦法。但一旦棋走有誤,昔年的一幕或許就會重演。

良久,迎着冷風,寧玥瀅道:“茶落,問你一個問題,可否?”

你居然會問我問題?茶落心中吃驚,道:“什麼問題?”

寧玥瀅定了定神,道:“你們收集火玄晶做什麼?”

茶落左手食指與拇指在下巴處微微一託,目光望落在她胸前那塊暗紅色的晶體上,旋即慢慢移到那藏於衣內、外表突起的,看得怔怔出神,忽聽得一個聲音道:“你在瞧哪裡?”方纔醒過神來,道:“當然有我們的用途了,不過不能告訴你,除非你願意做我的……嘿嘿!”

寧玥瀅心間閃過一絲惱意,道:“切,誰會稀罕哪?不告訴就不告訴了,還盡囉嗦些什麼!”

茶落森然一笑,道:“你身上的火玄晶,卻又是從哪裡得來的?”

寧玥瀅道:“我也不告訴你!”

茶落右手右掌握拳,道:“那也無所謂,不過,有件事情我得告訴你:只要你身上帶着那塊火玄晶,不論走到哪裡,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寧玥瀅哼了一聲,道:“那是因爲你們僱傭了一羣擁有那什麼什麼眼、專門用來追蹤火玄晶的狗腿子吧?”

狗腿子這個詞,反正說的不是他,茶落自然不以爲意,笑道:“我的小美兒,人不僅長得漂亮若天仙,還挺聰明的吧,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寧玥瀅心中牽掛着劉鳴軒,懶得去睬茶落,心中道:“劉師兄是因爲不想讓我擔心,所以纔會故意跑得遠遠的吧?這樣一來,我便看不見你是否受傷、是否流血了,同時還把那最爲纏人的傢伙給引走了。可是,我還是很擔心你。那個死肥豬當初還沒汲血刀的時候,便已不是一般的厲害了,所以即使沒了汲血刀,此刻依然不好對付。”輕輕嘆了口氣,脖子上的血液已經凍結了,劍鋒卻沒有移開,冷冷地置在那裡。

見寧玥瀅心不在焉,茶落心道正是好機會,當即飛身閃過,快若疾風,雙指探出,夾在輕靈劍上,往外一送,登時將劍奪了。寧玥瀅反應過來,劍卻已被對方奪了去,慌亂之中,忽然一掌拍出,擊在茶落的胸口。茶落見那掌軟綿無力,懶得閃避,然當胸口中招的一刻,忽覺一股森冷的寒意從那皎潔的玉手中傳來,絲絲縷縷,綿綿不絕,雙目滯了滯。只覺得身體裡像是涌入了一陣冷流,心中駭然,當即躍身往後縱去,踉踉蹌蹌,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沒待他站穩,寧玥瀅已縱身襲來,口中道:“把輕靈劍還我!”輕靈劍乃大師兄送的,雖不是什麼厲害寶劍,卻也比普通的劍要鋒銳不少,她很是珍惜,見茶落剛剛將劍從她手中奪去,心中登時閃過一絲憤意,故而忽來的這一掌所蘊的力量竟是匯聚了她整個身靈的可能,狂泄而出,看似沒什麼力道,卻是蘊含着無盡力量。

見寧玥瀅又一掌當空豎劈而來,茶落剛剛中了那一掌,身體內部正一陣紊亂,哪裡還有反戈的氣力?當即側身閃開,避開了她的這一掌。

茶落臉色陡然蒼白,心中大覺不妙,暗自道:“剛剛她的這掌……究竟是怎麼回事?”

尋思至此,聽得耳邊風聲疾嘯,擡眼一看,寧玥瀅又攻來了,茶落背脊出汗,欲運勁相抗,身體裡的力量卻恍如被凍住了一樣,竟是使不出來,只得繼續閃避。卻在這時,腳下喀喇一聲,不知不覺轉到了房頂一腳,由於踩得太過用力,瓦片斷裂,腳下一空,當場摔了下去!

寧玥瀅縱身下來,奪過輕靈劍,劍尖一晃,指向躺在地面的茶落,道:“你這邪歪之徒,終於遭到報應了吧?”

其實,她也不清楚自己剛纔是如何將茶落傷到的,此刻正暗自心驚,覺得很可能是茶落大意所致,不然自己又如何反擊得手?然而,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想到,剛纔那掌,卻源於《冰寒玄機陌》的第一頁,乃秘籍最初始的部分。當初她不小心將那一頁內容記下,而剛纔又事發突然,她劈來的一掌竟無意間引發了那深埋於潛意識中的功法,一擊之下竟重傷了茶落。

不過,之後的幾掌,便再也沒有那般威力了,畢竟,此番爆發也不過只是一瞬之間,她又未曾真的習了此法,而僅僅是看過而已,存於潛意識中,自是不能維持以久。當時,茶落若不託大,及時閃開,面對她接下來的幾掌,實則完全可以盡數化解,又豈會落得如此的狼狽?

對此,茶落自然也是苦思不得,不知其間的詭異,此刻正背躺於地,捂着胸口,臉白如紙,卻兀自面掛笑容,道:“我的小美兒,真是沒有想到,你的功夫還是挺厲害的嘛。”

寧玥瀅見他都這種時候了竟還笑得出來,氣打心來,劍往前遞,直指茶落咽喉,道:“我現在便一劍將你殺了,以除禍患,免得日後又去貽害別的良家婦女!”

茶落口中“嘿”了一聲,道:“愛殺不殺,死在你手中我也心甘情願了。”說着又是一笑。

見其神色自若,一副不畏死的模樣,嘴角還帶着一絲陰邪之笑,寧玥瀅心中雖怒,卻怎也下不了手,當即將劍收起,道:“我不殺你,你走吧。”拂袖離去,不再回頭,後邊傳來茶落的笑聲,道:“小美人,你是捨不得將我殺了吧?”

寧玥瀅在心中“呸”了一聲,暗自罵道:“想得臭美!”秀髮在風中飛舞,步履飄盈,漸行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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