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漸漸靠近了深冬,但是,南邊的氣候卻還是比較暖和的。
這是寧玥瀅離開罡雍城後的第十天,快馬加鞭,疾奔向南,每天有大半時間都在趕路。
但,離萬蹤羣山,還是有着很遠的距離,只算是走了一半的路。這條線路,她走的都是偏野之道,人煙稀少,人跡罕至,以避人之耳目。
正午時分。
天空灑下幾縷陽光,照射着地面,給人一種暖暖的感覺。
小白白安靜地躺在寧玥瀅的懷中,眯着一雙眼睛,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樣。在它身上,多處骨頭碎裂,遍體是傷,不能動彈,而且,每過一天,氣息就弱一分,彷彿隨時可能斷掉最後的一口氣,這讓寧玥瀅無比擔心。
她無數次對小白白說:
“小白白,鬼醫爺爺一定能夠將你的傷治好,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
每每看到它氣息奄奄、憔悴不堪的樣子,寧玥瀅心疼的厲害,同時對絕霸天的恨意越發的濃厚。
“絕霸天,你等着!
這個仇,我,定要讓你以千倍的代價作償還!”
行了一個多時辰,前方路途的中央,站着一個身影,一身白衣,柔發飄飄,看那身姿,大概是個女子。
寧玥瀅的第一反應,就是前來抓她的。既然已經碰到,而且如此距離,想必對方早已看見了自己,再躲起來已經毫無意義,她快馬過去,心中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就在她想要強闖過去的時候,那個女子忽然轉過身來,一張清秀的面容,即刻映入了她的眼簾,竟是月竹派的樑夢琪!
寧玥瀅怔了一下,當即勒馬停住。
“玥瀅,我們好久不見。”樑夢琪手上拿着一柄劍,微笑地望着她。
寧玥瀅從馬上翻身下來,拱了拱手,卻道:“樑師姐,你此刻出現,擋我路途,是要替焚遙門將我抓回去嗎?”
樑夢琪咯咯一笑,道:“你猜?”
寧玥瀅看了一眼懷中的小白白,在它頭上摸了一下,道:“我沒功夫猜,我還要趕時間。”
樑夢琪也看了一眼她懷中的小白白,眉頭皺了皺,驚訝道:“它受傷了?”
寧玥瀅點點頭,道:“所以,我需要趕時間。樑師姐,如果沒什麼事,我這就繼續趕路了;如果你要抓我,還是儘快下手吧。”
樑夢琪捋了捋在輕風中飄揚的長髮,道:“我確實是來抓你的,不過,我不會抓你。”
一絲驚訝,在寧玥瀅眸中閃了閃。
“你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樑夢琪眼睛眨了眨,“不過,那些事情,我不相信是你做的。”
寧玥瀅注視着樑夢琪的臉,默然片刻,道:“你爲什麼要相信我?如果,我告訴你,那些事情其實都是我做的,你是否還會相信?”
樑夢琪凝視着她的那雙盈盈大眼,道:“因爲相信,所以相信,沒有那麼多的爲什麼。如果你告訴我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我想,其中必定有什麼原因讓你沒有跟我實話實說,就這樣。”
眸子動了動,寧玥瀅再次默然。
樑夢琪眼神脈脈,然後道:“玥瀅,有一件事情我要對你說,罡雍城如今已經下了天下各城對你的通緝令,而我們四大派也在到處追擊你,如果能夠遠走高飛,我希望你不要再回這片土地了,離開得越遠越好,哪怕是遠赴海外。不然,他們人多勢衆,四處撒網,遲早會將你抓住的。”
寧玥瀅在小白白的腦瓜上輕輕地撫了一下,道:“罡雍城也要通緝我了麼?真有意思!”
頓了一下,又道:“樑師姐,你不用擔心我,等我治好了小白白,這些人的賬,我會一個個地找他們清算!”
後面的這段話,透着一種決絕!
“玥瀅,你……”這樣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實在叫樑夢琪大爲吃驚。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但是,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寧玥瀅縱身上馬,繮繩一拉,馬的前蹄高高擡起,驚起一陣灰塵,便往南邊疾奔去了。
路上,只剩一個人影。
樑夢琪默默地凝望着寧玥瀅離開的方向,眼裡透着一絲淡淡的感傷。
那個身影,越走越遠,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視野裡。
“樑師姐。”
道路兩旁,在寧玥瀅遠去之後,忽然閃出了五六個人影,清一色的衣服,都是月竹派弟子。
“真的就這樣放她走嗎?”一人問。
“哪還能怎樣?”樑夢琪回頭。
“可是,我們好不容易纔找到她的。而且,如果讓師父知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她離開,一定會被懲罰的。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若是讓焚遙門知道我們這樣做,可就上升到兩派之間的問題了。”那名女弟子一臉都是憂愁。
樑夢琪眼睛一眨,轉了轉,道:“那就別讓他們知道啊!”
吐了口氣,繼續道:“你們可給我聽好了,如果你們誰把今天的這件事情透露出去,我就跟誰斷絕關係,沒得商量,聽明白了嗎?”
幾位弟子面面相覷一番,猶豫了一下,才保證道:“樑師姐,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絕不會讓除了我們之外的人知道!”
寧玥瀅縱馬南去,心中想着剛纔的事情,微微嘆了一聲。
肖岱勞眼睛骨碌碌地轉着,道:“剛纔的那個女子,可否信得過?她不會把我們的行蹤透出去吧?”
“她不會的。”寧玥瀅淡淡道。
“你這麼相信她?”肖岱勞問。
“這個世界,雖然人心難測,但也總有那麼一些人,是值得相信的。而她,就是這樣的人。”寧玥瀅道,“我信她。”
再奔十日,終於來到了萬蹤羣山的地界,由於以前來過,寧玥瀅還把得住通往鬼醫住所的方向,不過,以前有小白白代步,速度神速,而現在只能步行,恐怕要再走那麼一兩天了。
萬蹤羣山高山林立,羣山連綿,密林成片,荊棘叢生,毫無人煙,時有毒蟲、蛇蟻、兇禽、猛獸出沒,看起來無比的荒野。
由於馬兒連續狂奔了二十日,如今已經勞累不堪,身體損耗得極爲厲害。忽然間,一隻異獸從林子裡猛竄出來,它竟沒有躲過,直接被那隻異獸一口咬死,然後往深山老林裡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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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寧玥瀅與肖岱勞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歇息,忽聽馬兒一聲嘶吼,轉眼看去之時,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哎呀,馬被猛獸拖走啦!”
肖岱勞在現場察看了一下。
沒有馬,只能步行,這下速度更慢了,寧玥瀅抱着小白白,道:“小白白,我們已經來到了萬蹤羣山,很快就可以見到鬼醫爺爺了,他神通廣大,醫術高明,一定能夠救你的。”
“喵……”
小白白的聲音發在喉嚨裡,只能隱約被聽到。
走了三日,期間,也遇到了一些兇禽猛獸,不過都讓肖岱勞擺平了,其中還有一頭被他剝皮烤了吃,味道香得很,但寧玥瀅卻是一點食慾也沒有。
終於,歷經千辛,他們來到了鬼醫所在的那座山下,沿道爬上,避過機關,來到了峰頂。迎接他們的,是一隻棕色猴子,那猴認得寧玥瀅與小白白,一直吱吱吱的對他們叫個不停。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鬼醫卻不在。仔細察看了一下那間屋子,一片凌亂,而且灰塵遮蓋,結起了蜘蛛網,顯然已經很長時間沒人住了。
“鬼醫爺爺呢?”
找不着人,寧玥瀅只能問猴子。
但那猴不會人語,吱吱呀呀的叫着,而且不時用手做比劃,猴眼大睜,看起來樣子很焦急。
然而,寧玥瀅既聽不懂,也看不明白,心中也是無比的焦急。
小白白微睜眼睛,弱弱地喵了幾聲,它是聽得懂獸語的,哪怕不同類、不同種。而寧玥瀅與小白白待得久了,也勉強能夠聽懂它的貓語。
“什麼,鬼醫爺爺被人帶走了?”聽得小白白的翻譯,寧玥瀅臉上顯出錯愕的震驚。
爲什麼,偏偏這種時候……
“他是被誰帶走的?”寧玥瀅着急地看向棕猴。
棕猴又是吱吱呀呀了一通,像是在形容那個人的樣貌,然後衝小白白呲了一下牙,彷彿在說那個人你也見過的。然後小白白將棕猴的話翻譯給了寧玥瀅,由於它傷勢太重,這次翻譯後就再也無法發聲了,只得默默地蜷縮在主人那溫柔的懷抱裡。
“是殘夜?”
寧玥瀅從來沒有見過殘夜,但小白白見過,也在徐然的口中聽說了這個名字。
見寧玥瀅眼含疑惑,小白白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殘夜把鬼醫爺爺帶什麼地方去了?”在得知是殘夜把鬼醫帶走之後,寧玥瀅又問棕猴,焦急的光彩在眼裡閃爍着。
棕猴用手指了指天空,吱吱叫着,似乎在說他們從天上飛走了,然後又搖了搖頭,表示至於去了哪裡,它也不知道。
寧玥瀅坐了下來,望着遠處的天空,滿臉失落。
好不容易從罡雍城趕到這裡,卻是這樣的結果。
換誰,都會無比失落。
肖岱勞在她身旁坐下,道:“小瀅瀅,你也不用灰心,小白白都堅持了這麼多天,一定不會有事的。至於鬼醫去了哪裡,只要逮住一兩個暗玄教的人來問一下,說不定就可以知道他的下落了。”
寧玥瀅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卻在這時,山頂上忽然有了隱約的動靜,棕猴敏銳得很,立即察覺,眼睛一動,即刻衝了出去。然後,從上邊傳來了一陣吱吱的尖叫,帶着威脅的味道,似乎有什麼不速之客來了。
“臭猴子,最好給我滾遠點!”
一個男子的怒喝,忽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