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因你而起

北遙峰,鎖天牢。

“怎麼,不叫了?”惡鬼面具人挺挺地站着,面具下傳來冷冷的笑聲,“我倒真希望你叫呢。”

寧玥瀅坐在鐵牢角落,稍一動作,手上的枷鎖就當啷噹啷響:“我纔不會讓你計劃得逞呢。”

“無所謂。”惡鬼面具人語氣漠然,“我只要《冰寒玄機陌》,交出來罷,如果交出來,我立刻就可以放你走。”

說着,左手擡起,一把漆黑的鑰匙從手心落了下來,卻因繫繩而懸在半空。

寧玥瀅的目光落在那把鑰匙上,很是驚訝:“你怎麼會有鐵牢的鑰匙?”

惡鬼面具人道:“我既然能出現在這裡,不過弄把鑰匙,你以爲會很難嗎?”

“既然你有鑰匙,爲什麼不直接開鎖進來搶?是啊,你想要的那部書就在我身上。有本事就進來拿啊,反正我現在這副樣子又打不過你。”寧玥瀅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枷鎖,動了一下,又是一陣噹啷噹啷的聲響。

“別把我當傻子。”惡鬼面具人左右看了一下週邊,“這個鐵牢可是被設了結界的,外面的人根本就進不去,除非得到了萬千山的解印,不過裡面的人只要有鑰匙,卻是可以出來的。”

“原來如此,那麼,我在裡面倒還是安全的了?”寧玥瀅其實並不知鐵牢竟設了結界。

“安全?”惡鬼面具人忽然冷笑一聲,“別忘了,你可是殺人犯,犯了死罪,註定是要償命的!”

寧玥瀅擺弄着手中的枷鎖,腦中晃過陳師兄躺倒在地面、七竅流血的那一幕,心中發疼,卻還是澀然地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留下償命好了。這樣一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不用再煩惱各種各樣的爭鬥,也不用再擔心你們沒完沒了的追殺。與這些相比,我更樂意死。”

惡鬼面具人沉默了一下,眼裡又亮起了一抹陰冷的光亮:“你以爲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嗎?嘿嘿,你若死了,那我就更方便拿到《冰寒玄機陌》了,我並不介意從你的屍體上將它搜出來。如果你在死前把它交給了其他人,以爲又可以躲得過我的眼睛嗎?你把它交給誰,就相當是害了誰。拿不到它,我是決不會罷休的!”

“是嗎?既然這樣……”寧玥瀅伸手在身上摸了一下,慢慢地摸出一件事物來,卻是一本書,一本並不厚的書,她拿在手上看了幾下,然後擡頭,做出一個將要撕書的動作,望着鐵牢外的惡鬼面具人,“信不信,我現在就將它撕了?”

惡鬼面具人一怔,沒想到她竟會來此一手,不禁猶豫了一下,旋即目光又堅定起來,道:“你儘管撕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即使你將它撕成了粉末,我同樣有將它恢復原狀的辦法。”

寧玥瀅心中一凜,口上卻道:“我不信。”

惡鬼面具人亦是淡定:“那你就撕吧,我這就站在這裡看你撕。”

見他說得那麼輕巧,寧玥瀅不禁也猶豫了,如果他真有這個本領,一旦把書撕成碎片,等會要將它集起就難了,如果有看守的弟子看見滿地的紙屑,肯定會將它們掃走,弄到外邊,如此一來豈不是便宜了惡鬼面具人?想到了這一層,她更是猶豫了,手在書的封面上摸了摸,一時想不到別的主意。忽然間,一個念頭從腦海裡閃過:要不,將它交給師父?這惡鬼面具人再厲害,也爲難不了師父吧?如果交給石牧他們,倒不安全,而且還會給他們帶來災禍。

“怎麼樣,想好了沒有?”

見她沉思,惡鬼面具人問。

寧玥瀅將書收了起來,道:“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讓你如願的,就死了這條心吧。”

惡鬼面具人看着她,琢磨着她臉上的神情,然後笑道:“你是想把它交給萬千山,是吧?”

“咦?”寧玥瀅眼睛猛然一睜,沒想到他竟能猜到自己心裡的想法,登時一臉驚詫。

“你以爲交給萬千山就安全了嗎?”惡鬼面具人左手擡起到胸前,握了握拳頭,彷彿把握着整個局勢,“告訴你,你們北遙峰甚至焚遙山沒一個地方是安全的!別忘了,我們手中掌控着煞噬帝,只要我們願意,隨時可以把你們焚遙門鏟了!”

寧玥瀅心頭猛然一跳:“你、你是……與碎遲鏡一夥的?”

“是又如何?”惡鬼面具人拳頭握得發出喀喀的聲響,“碎遲鏡對於《冰寒玄機陌》的等待已經太久太久,一旦他失去了耐心,你們焚遙門必將毀於一旦!而這一切,都因你而起,都是你害的!好好想想吧,我給你幾天考慮的時間!”

言畢,惡鬼面具人轉身離去。

噹啷……

厚重的鐵門,關上了。

四周,恢復了最初的沉寂,像是一片死地。昏暗的光線下,寧玥瀅背靠在鐵牢的一角,低垂着頭,臉上寫滿了深深的陰鬱與沉沉的擔憂。

煞噬帝的可怕傳說,縈繞在她的心間,如果碎遲鏡操縱這隻巨怪來攻打焚遙門,焚遙門擋得住嗎?她也曾見識過那隻巨怪的威力,而且只是力量尚未恢復前的威力,一旦恢復了原有的力量,也不知其威力又會是怎麼樣的。

惡鬼面具人臨走前的那一番話,不時在她耳邊蕩響:

這一切,都因你而起,都是你害的!

只要《冰寒玄機陌》在山上多待一天,焚遙門就會多一天的危險。

自己該怎麼辦、該怎麼抉擇?

她的心,疼得難受。一方面疼於自己失手致死了陳師兄,一方面疼於自己因深藏《冰寒玄機陌》而可能給整個焚遙門帶來災禍。

鎖天牢,每時每刻,都是這麼的昏暗,以至她判斷不出白天黑夜。不過,倒可以根據每天的兩次送飯,推斷自己被關這裡多久了。

大約過了三天,石牧與劉鳴軒獲准前來看她。

寧玥瀅沒有告訴他們惡鬼面具人曾經來過,只是問問外邊的情況。

劉鳴軒道:“寧師妹,你不用擔心,師父只是將你暫時關押而已。我跟師父說了上次你被陳黯師兄襲擊的事情,而且還有關師兄作證。這一次,我們都認爲是陳黯師兄先襲擊了你,這才導致了你的失手,所以責不在你。我們正在發動衆師兄弟爲你求情,讓師父對你從寬處理。”

石牧也道:“是啊,陳黯師兄發瘋已經有一年多了,大家都知道。而且,對於你的爲人,大家也清楚。若不是陳黯師兄主動襲擊了你,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的所爲,完全就是正當防衛。只要大家一起爲你說話,想必師父也不會爲難你的。如果還實在不行,我們就去向掌門師伯討說法,讓掌門師伯出面爲你說情。”

聽他們這麼幫自己,寧玥瀅眼含熱淚,十分感激:“劉師兄、石師兄,還有各位幫我的師兄,謝謝你們!”

看着幽冷的鐵牢,劉鳴軒不禁心疼,想起這幾日裡喬玲霜、陸小蜓以及支持她們的幾個同黨一直在主張着將寧師妹處死、爲陳師兄報仇,他就恨得心裡癢癢的。而且,其中還包括了葉程與黃海這兩個混蛋,真是見風使舵的傢伙。

以前,葉程與黃海一直都對寧玥瀅抱有幻想,但自會武的那一賭輸後,心灰意冷,乾脆來個破罐子破摔。既然寧玥瀅對他們無情,那麼,他們也就對她無義了。此刻有了這樣的機會,他們果斷站在喬玲霜、陸小蜓的一邊,企圖討好這兩位在容貌上相較於寧玥瀅似乎也沒有差多少的師妹,同時也算是對劉鳴軒的報復。

……

月鏡城,紫翠宮。

夜,某個院落裡。

琴聲嫋嫋,如是溪水潺潺,流過山中小澗,婉轉清澈,動聽悅耳。轉瞬間,一切忽然變得急驟起來,仿如狂風暴雨一般,高低不定,又如山中飛瀑,從百丈高崖跌落而下,激石撼地,聲勢浩大。之後,琴聲再變,恢復了初前的輕和,卻是綿裡藏針,水中隱劍,給人心魂帶來一種尖銳的刺痛感,就像是千瘡百孔了一般。

月色下,院中坐着一個人,閉着眼,雙手輕飄飄地在琴絃上快速撫動着。然後,忽然間,鏗的一聲,他停下了手指,靜靜地坐在那裡。與此同時,他身周的樹木、假山、石柱以及四面的牆壁,轟的一聲,全然倒下、塌下,碎成了滿地的粉末,風一吹來,登時滿院塵揚粉舞。

“啪~啪~啪!”

一聲響亮的掌聲,從身後傳來。

“韓右使的《逆懸譜》,看是練成了,真是可喜可賀啊!”走出來的人,是向左使——向焰。

韓墨睜開眼睛,沒有回頭,淡淡道:“這得感謝城主,要不是他賞賜的這部《逆懸譜》,我也不會有今天。”

向焰走到他的旁邊,轉過話題,道:“城主打算要拿焚遙門開刀了,以試試煞噬帝的威力。”

韓墨沒有任何驚訝,道:“焚遙門乃天下第一大派,拿它開刀,最適合不過。如果能一舉拿下焚遙門,那麼,其他的什麼礱山派、月竹派、旋霜雲也就不在話下了。”

向焰遙望夜空的明月,道:“沒錯。”

旋即又微微嘆了口氣,道:“只是,煞噬帝似乎並不穩定,一旦失控起來,將會是個十分棘手的問題。”

韓墨站起身來,將琴旁的《逆懸譜》收到懷中,道:“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一旦賭贏了,我們便可將焚遙門從這個世界上剔除。”

“如果輸了呢?”

向焰眼裡掠過一抹詭異的光。

“如果輸了……”韓墨拾起古琴,背到背後,“只要煞噬帝還在手上,一切就可以捲土重來,不是嗎?”

向焰冷然一笑,道:“的確。”

韓墨提起腳步,揹着古琴,朝外走去,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回頭望向焰:“聽說,幽面回來了?”

“沒錯,他帶回了消息,說寧玥瀅失手殺死了陳黯,如今身陷鎖天牢,《冰寒玄機陌》已經確認就在她的身上。”向焰有意地看了一眼韓墨的表情,卻看不到任何變化,沉寂得如同死水。

“確實是個好消息。”

韓墨淡淡地說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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