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局

賭局

心痛麼?怎麼會。

本來就早有準備了吧,這麼多年裡,甚至還想過,其實該要好好成全這一對的。

所以終究還是搖頭笑一笑,一步步的走上前去,去到站在洞口的人身邊,拍了拍她肩,打趣道:“看什麼發呆呢?人都已經走遠了,再看也看不見了哦。”

練兒這才驚覺回頭,含嗔道:“胡說什麼,誰要看誰?我只是想事情罷了!”

嚷完這一句,那目光流轉到了我的身上,只是一掃,就驀地陰沉下來:“怎麼還是穿這麼一點點?剛剛叫你添衣的,怎麼回事?沒聽見麼!”

她好似真有些氣了,一把拽起人大步流星就往洞內而去,被牽的那一處手腕都有些發燙,我笑着連聲道女孩家要斯文些,卻完全被無視,直接身不由己的進到了內洞石榻邊,一陣天旋地轉後被按倒下去,接着厚厚的軟絮就鋪天蓋地般壓了上來。

倏地暖和了,不過也好重好悶,好不容易從軟絮中探出了半個頭來,含笑看着榻前的身影專心致力於七手八腳的裹人,練兒最終裹出了一隻密不透風的大春捲,這才滿意的拍拍手停下來,道:“先躺着,我去燒點熱水來。”說罷轉身,卻沒能走成。

從大白春捲皮中鑽出一隻手,拉住了她,我突然覺得自己這一刻沒準顯得有些失常,卻也顧不得那麼多,只是眼巴巴的瞧着她,笑道:“別走,陪我一會兒。”

練兒盯着我看了又看,最後蹲了下來,眉頭鎖起道:“你怕是又發熱了,真是不對勁,上次你發熱雖不是這樣的,但也是顯得有些不對勁,早知該問問剛纔那人身上有沒有藥。”

我頓了頓,執她一隻手,放到額上,問:“摸着冷的還是燙的?”她如實回答:“冷的。”我便笑道:“發熱自然是熱的,所以我只是吹了風有些冷而已,那人就是有藥我也不會吃,你陪陪我就好。”

練兒蹲着想了想,就站起身,在牀榻邊坐下來,甩着我的手默然過了一會兒,又拍了拍她親手做的大白春捲,開口道:“可你還是不對勁,休想瞞過我,說吧,那是因爲今日師父的事情?還是因爲那一個生人的關係?”

這孩子便是如此,城府雖然不深,人情世故也不屑,但某種意義上悟性極高,直覺驚人,往往能一語中的,我在裹到緊緊的厚重軟絮中往上掙了掙,努力把探出的半個頭變做了一個頭,籲一口氣,老實認道:“都有,你要聽哪個?”

但見榻邊她眉毛一揚,說道:“師父的事情,今日你同意我去報信,就該是認可了她老人家的死訊了,你心裡難受我知道,這個且不提,可你怎麼對那卓一航卻如此熱絡?還一個勁向他打聽那個什麼姓耿的,都不像是你了。”

我先是聽卓一航這三個字從她口中而出,心中就是一苦,待到聽她說完,卻又是突突一跳,盯了她道:“你不喜歡我……打聽那個姓耿的消息麼?”

她立即露出嫌棄的表情,還夾雜了些不忿,瞥了我一眼道:“當然不喜!武當中人以名門自居,大多狂傲,那姓耿的尤其如此,你先在定軍山爲他求情也就算了,怎麼又想起來打聽起了他近況,真是討厭。”

“我只是想打聽打聽那邊有何動向而已,難道你就沒想過,那姓耿的一干人吃了你的虧,沒準會回去添油加醋一番,挑撥些老道來報仇麼?”我坦蕩的說了自己其中一半心思,卻隱了另一半,知道她生性好強,又趕緊補了一句:“當然你是不怕他們的,不過我們添了麻煩,卻讓對方得逞快活,總是不好。”

練兒剛想發作,聽了我及時補出來的後半句,稍做一下沉吟,點點頭勉強同意了,道:“算你有理,不過以後沒事還是少提那種人,我聽得不樂意。”

我輕輕一笑,盯着她回道:“你不樂意聽我提那姓耿的,卻怎麼能和那姓卓的談笑風生?他們可都是武當弟子,你這真算是厚此薄彼了。”

嘴裡說的不經意,心中卻微微繃緊,引出這個話題是不是明智?自己其實也不確定。

只是,想聽。

“那卓一航倒沒那麼討厭,人傻呼呼的挺老實,又心細謙虛,我和他倒是講得下去話。”練兒怎能知我心思百轉,順口就把心裡話坦坦然然的答了出來,甚至在說的時候,嘴角還噙起了一絲笑意。

“不過就是有些膿包,做事不夠爽脆,武功也不怎麼樣,我剛剛試他一試身手,他連躲也躲不過去,竟鬧了個大紅臉,真是好生有趣。”

她沉浸在先前的回憶中微笑,我閉起眼,舔了舔口中的那處脣傷,很快又再睜開了。

“練兒啊……”手還是牽在一起的,雖然只是單手相牽,勾了勾她的手指,她就“嗯?”了一聲,低下頭來看着我,等我說話。

練兒啊……你喜歡那個人嗎?

“練兒啊,我還是覺得有點冷,該怎麼辦?”眨眨眼,無辜的看着她,眼見那張俏生生的笑臉就一點點垮了下來,“你問我怎麼辦?”練兒忘了先前的話題,氣惱的摔了手跳起來,柳眉倒豎道:“燒熱水給你你說不用,說你發熱了你說沒有,現在又來問我怎麼辦,我怎麼知道,要不索性也去山下捉一個大夫來好了!不要弄成了師父那樣才糟糕!”

知道她會着急,但沒料到她竟會徑直聯想起了師父,我趕緊從軟絮中掙出半個身來,抱住就要往外去的她,輕聲安撫道:“不要緊,沒事的,不要怕。”

“誰怕了!”練兒杵在原地執拗的回答,後背卻繃得緊緊的。

“是是,不怕,真的沒什麼好怕。”我應着,圈着她的腰用柔力往回拉,終於讓她再度坐下,才得空能好好解釋道:“我怎能和師父比,功夫不夠就是想走火入魔也不成吧?怎麼你比我還變的愛往壞處想?都說了只是冷而已,你去將洞口那兩個獸皮擋牆立起來,遮去一點風,就會好上很多的。”

“這樣就可以了?”卻被她狐疑的瞪了一眼,好似不很相信。

“這就可以了。”認真點點頭,忽而一笑,道:“你若是不放心,就再來陪我睡一會兒好了,你身上暖暖的,我倒很喜歡。”

她聞言雙眼一翻,哼了一聲,也不置可否,站起來就施施然往外走,倒是老老實實的去做那勞力去了,只是嘴上抱怨道:“身子弱真正是麻煩,我就一點不覺冷,遲早得想個法兒讓你跟我學才行。”

含笑聽着她抱怨,閉目輕輕的躺下,重新拉被子來蓋好。

是啊練兒,你的這個師姐是一個麻煩哦,而且沒準,將來還會給你找更多麻煩。

你喜歡他嗎?這個問題,最終不曾問出口,是因爲不想讓你有機會去思考,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練兒啊,我曾經想過,要好好成全你的姻緣,但現在,你得先贏過一個人才行。

吹進來的風忽地弱了,漸漸幾乎感覺不到了,那兩個擋牆雖然破舊,但果然還是有效的,好好的擋住了外面的風,只是可惜,若能擋住外面的紅塵就更好了。

腳步聲又往回過來,漸漸朝這邊接近,然後一陣窸窣後,春捲皮的一角被掀開,就進來了一個溫曖的懷抱。

“給你一個時辰,快些暖起來,然後還要做晚飯呢!”耳邊是故作兇狠的語調,偏偏卻像是不想吵到人般,最後只能算壓到低低的嘟囔聲。

笑一笑,沒去迴應,只是拍了拍那放在腰間的手,表示自己聽到了。

你若是贏過了她,她就認了,之後歲月,重新迴歸了安分,只會規規矩矩的護你,護你和你命定之人的一世情緣,哪怕拼儘自己全力,也會爲你們擋去那些註定的苦楚和磨難,只留下美好和順調,風調雨順,百年好合。

可你若是贏不過她,那不好意思,就把你的姻緣,連同一顆心,都輸給她吧。

原諒我擅自替你做主,定下了這一場賭局,實在是一方的贏面真的很大,既有人傻到自命不凡的準備去和宿命鬥力,你又何妨來看一場熱鬧,她輸了不過就是她臺上一個人的獨角戲,若她贏了,也無非求你一場共舞,你賞她便是,決傷不了你。

無論勝負,絕不傷你。

作者有話要說:上章貌似搞的大家很怨念,作爲一個好人,作者君良心很不安,今天全力趕了一章……OTL

因此也趕不及回留言了,等深夜再一一回復吧(夜貓屬性)

大家莫把小纖想的太林妹妹了,其實除非自願,否則她可不是個會老老實實接受現實的人……看以前她怎麼當上凌慕華的弟子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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