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識

舊識

南柯夢,黃粱夢,莊生曉夢迷蝴蝶,深深淺淺,波譎雲詭,驀然驚醒,方知其夢,然不知周之夢爲蝴蝶與?蝴蝶之夢爲周與?

有那麼一段時間,打心眼裡認定,自己真經歷了一場最不可思議而又無可奈何的,老天的惡作劇。

但如今,眼前那熟悉的陌生人,還有那熟悉的傷痛,卻又令心中驚疑起來,莫非那些惡作劇般的經歷,其實真就只是區區一場惡作劇,無關蒼天,毫不奇異,不過是雜緒盪漾,長夜夢多而已。

這樣的驚疑,對於剛纔還陷入無邊掙扎窮途末路的人而言,就如同大漠遇綠洲,想信,卻又怕相信。所以,在最初醒轉之時,只是捂着左胸,一邊感受那鮮明的疼痛與心跳,一邊默然望了不遠處木桌邊的兩個人,不言不語。

我不言不語,對方也不言不語,就那麼沉悶地相互對視了下去。

感覺很乏很虛弱,但不敢讓雙目闔上。

這般詭異對峙了許久,那老嫗好似從假寐中醒來,終於微微將眼睜開了一條縫,慢悠悠沙啞道:“太犟未必是好,你如今耗血傷陰,氣無以附,雖已脫了危在頃刻的關口,正該閉目養氣安元,再這般硬撐下去,不過是自尋無趣。”

“……多謝老人家教誨,不過晚輩閉目久矣,如今倒覺得睜着眼……才能養氣安元。”開口說話時,發覺吃力非常,只能勉強擠出些發音,這種吃力反而令人放心,不似之前種種,迷迷濛濛,毫無實感。

所以這一句開了頭後,身體雖又痛又乏,精神卻愈發振奮。

在看了看周圍後,自己再接再厲道:“若晚輩沒弄錯的話……與兩位,與這地方……都曾有一面之緣吧?當初躲雹子誤入而來,還承蒙老人家把脈……爲我診過一診,金玉良言,晚輩至今記憶猶新……”

那老嫗閉目不置可否,她旁邊的中年婦人卻突兀接口道:“若真當金玉良言,你就不會再出現在此了。”這語氣是平鋪直敘不冷不熱的,雖不算什麼陰陽怪氣,卻也絕不客氣。

也好,畢竟之前所言,我也只是圖客氣而已。

心裡想問的,絕對不是這些。

“也是……”所以立即就順勢接過話題,單刀直入道:“爲何晚輩會再出現於此?我只記得……當時身中致命之傷,心中絕望,遂自投山澗求死……卻爲何沒死成,反而在此地醒來?還請兩位前輩解惑……”

本是尋常人,不信奇蹟事,加上之前渾渾噩噩地折騰,若非此時左胸傷痛猶在,聲音也是熟悉,幾乎就要猜疑這身子不再是原來的那具身子了。

“還能怎麼來?”這次回答的依舊是那婦人,她淡淡道:“千里迢迢,當然是有人送來。”

“誰!是誰?”聲音一急,幾乎喘不上氣來。

急,是因爲不可置信,這怎麼可能?當時情況誰能救得起?誰又會想得到往這裡送?千里迢迢,誰有法子可以保證路上……

“我們村可不是誰都認得,送你的自然是當初和你一起躲雹子的同伴。”未等思緒過去,這中年婦人就又接了話,倒是一點不賣關子:“你們還真是一路的,此人也是一般倔,一聽說村裡不準外人無故逗留,就徑直去村外林中搭起了棚子守着,一個多月來只靠打野味過活,真是犟得可以。”

一聽這麼說,當下也就顧不得什麼思緒不思緒了,

“一個……多月?我的同伴……在村外守了一個多月?”罷了,雖也吃驚於時間的流逝,但在這等傷面前也不算什麼怪事,此時心頭有更要緊的:“她如今還守在村外?一直守着?她知不知道我的消息麼?她……不成,我得去見她!”

嘴裡唸叨,掙扎着就嘗試着坐起身來。不是不知道這麼做的魯莽之處,只是念頭一來,擋也擋不住,無論是三生三世,還是一月有餘,都覺得太久太久沒有見到她了……我竟可以再見她,竟然可以再見到她,光是這麼想,就覺得雀躍得不行,周身也彷彿有了勁!

被情緒所主導,就在真的就快爬起身時,突然有輕微鈴響,用做支撐的右臂倏地痠麻,就又頹然倒回了牀榻上。

低頭定睛看,右手臂曲池穴上有一根針,和練兒用於專做暗器的普通銀針不同,如沒看錯的話,這是一枚貨真價實專用以鍼灸的細長針型,若悉數沒入體內只怕是後果堪憂,但如今卻是顫巍巍大半在外,施力恰到好處。

再擡首一瞧,那桌邊兩人一坐一立,面無異色,穩如泰山,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明白這算是怎麼個意思,心中那股不敢不顧的衝動就迅速退潮了下去,左手實在不方便施力,便以口將手臂上的長針銜了下來,然後輕輕放在牀榻邊的小几上,嘆一口氣,道:“……抱歉,多謝及時阻止,是晚輩冒失了……這不過是一個人死裡逃生後想見親友之情,還望能體諒……剛剛前輩不是說不準外人無故逗留麼,那……如今可否讓她進村來與我一見?哪怕一會兒也好,總不算是無緣無故吧?”

先致歉,再求情,種種軟磨硬泡,無非還是抑不住心中渴望,想一償所願。

不過,鑑於之前這一針表現出來的態度,本以爲要說動她們定然是件難事,哪知道態度放軟後這一求,那邊的兩個人便相互木然對看一眼,明明什麼也沒說,什麼表情也沒有,那中年婦人就默默地施了一禮,轉身走出正堂,吱呀推門而去了。

這……這算是同意了麼?心裡覺得應該是了,但又有些吃不準。光線黯淡的屋中此時只餘下自己和那陰沉沉的老嫗,她自剛纔起就始終閉目不語,我也不好冒然開口,只得獨自躺在那裡眼巴巴望了入口處,又是忐忑又是期待。

“你並非執念之人,卻爲何獨獨對一個身邊同伴如此放不下?”

有些睏倦,正強打精神堅持之際,耳中突然聽到了這樣的一句問話。

屋中只有兩人,遲疑地轉頭看,對面的老人雖然還是泥塑木雕一動不動的模樣,但不知何時已睜開了雙目,那一雙似顯渾濁卻又高深莫測的眼,正筆直往這邊逼視而來。

“不不,不是說了麼?晚輩只是倖存之後太……”剛開始還以爲是自己太過將期待寫在臉上了,剛想解釋一二,卻倏地又閉起了嘴。

那婦人出去時並未將門關死,所以此時,正有些穿堂風吹進來。

鈴聲,又聞鈴聲。

這時候才發現,對面的老人手邊有一根不算長的柺杖,普普通通,顏色黝黑,其上什麼圖飾也沒有雕琢,唯獨在握手之處繫了個小小的黃銅鈴鐺,微微一晃動,便叮咚輕響。

這叮咚輕響的鈴聲並不陌生,之前手臂穴位中了一針時就聽到過這鈴聲,而再之前……再之前,在所有那些懵懂輪迴中……

怔在當場,而那老人卻似未看到,或者說看到了也渾不在意。

“你明明可以放下許多。”她彷彿自言自語般,繼續道:“最美滿嚮往的,最舒適自在的,最安心習慣的……這些,皆是一個顛沛流離之人夢寐以求的,你不會陷在那些中,卻爲何獨獨要攪入別人的命理亂流中不肯抽身而出?”

這說話的語氣寡淡,卻足以令人從頭到腳生出一股惡寒。

“你是……怎麼知道的……那些夢,那些夢……”那些夢,從醒來開始,就被自己存心擱在一旁,不去觸碰,這即使因爲醒來後有太多的事情要了解,也是因爲,不敢去觸碰。

可怎麼會讓別人知道的?爲什麼眼前這個人會知道?那些怪異的彷彿又有什麼深意的夢境,那些彷彿泥沼般無法擺脫的夢境,雖然她沒有說的多少具體,但……

“那些夢……莫非是你作梗……你是怎麼做到的?”

驚詫莫名之餘,似乎也只有這個答案。

“我老太婆連救你一命都能做到,做幾個夢有什麼奇怪。”這個問題卻好似讓對方覺得很多餘,那老嫗答道,五官動也不動的臉上全然沒有喜怒哀樂。

“可是……可是那些夢裡的情景,那種種情景……你是怎麼……”

實在不知該怎麼說,或者這世間讓一個傷重之人入夢並不是什麼奇怪事,但有一點,夢裡種種自己記得清清楚楚,眼前之人就是再高深,也不可能弄出那些超越了世間認知的……

“你夢中的詳細情景,與我無關。”那老嫗坦然搖了搖頭。“千人千面千種心,種種所求,各自不同。我只是引你入夢,夢中自然是你的所求,而如今你雖口口聲聲是夢,在那夢中時,又何時覺得過假?”

這樣的回答,讓人多少放下點心來,不再那麼驚疑交加了,可濃濃困惑卻還是半點都不能消融。“不假……”所以苦笑回答:“敢問前輩,若是我……不能放下那許多,會如何?”

“既然不假,那留在你最想留的地方又何妨?還醒來做甚?”果然,那老嫗徐徐道,似乎絲毫不覺得這樣的答案落在當事者耳中會有多少心寒。

“那……再敢問前輩,爲何要如此待……”

“人已帶到了。”

剛剛想繼續追問下去,卻被這樣一句話打斷。

倏地閉嘴轉頭,那中年婦人不知什麼時候竟已走進了屋中,她身後是蹬蹬噔的腳步聲,明明已這樣匆忙了,卻還是在後面落出老遠,直到那婦人在老嫗跟前原樣立定身形,纔有一個身影砰地推門而入,還沒站穩就嚷嚷道:“竹娃兒,竹娃兒!你真的活過來了?”

“老……鐵老爺子?”不得不說,看清人的一瞬,心中涌出了無比的失落感。

“哎呀!竹娃兒,我的天爺啊,當真是你!”這漢子當然沒聽出這種失落,一聽見回答,立即雙目灼灼望過來,接着大步流星三兩下就到了牀榻前,歡喜得短鬚都似翹了起來:“真是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呀!我就知道,你這娃娃瞧面相就眉清目秀,絕不會那麼短壽!哈哈!哎呀真是太好了!回去得燒高香!真不枉我獨自在那破林子風餐露宿苦等那麼久啊!”

鐵飛龍脾氣爽直,如今一高興就如同個老孩童,簡直要手舞足蹈語無倫次起來。

有人爲你能活下來而手舞足蹈,要說心裡不感動是假,但同時也有別的記掛放不下,“等等,老爺子……”在那語無倫次中聽出了些端倪,就忍了痛伸手去扯他衣袖:“您老別晃,坐下來說話……你剛剛說什麼?你是獨自在林子等的?送我來的人原來是您麼……可其他人呢?她們沒跟你在一起?”

那婦人說送人來的是當初一起躲雹子的同伴,我便認定是練兒,誰曾想竟是鐵老爺子……這便罷了,也不算是錯,但是老爺子好端端的怎麼會想往這邊送?而且他並不通醫術,又是怎麼在路上保住我一口氣在的?最怪異是爲何只有他一人?鐵珊瑚呢?客娉婷呢?練兒……呢?

許多疑惑,不減反增。

大約也是被我所影響,鐵飛龍面上的狂喜之色就漸漸減去了些。“唉,這個說來話長啊……好好,咱爺倆坐下慢慢說。”他左右看了一看,似乎是在依言找凳子,但從我這裡瞧,卻見那雙眼中隱隱流露出了些顧忌警惕之色。

正也隨之起了疑心之際,又聞得鈴聲輕響,卻是那老嫗在攙扶下顫巍巍站了起來,中年婦人則一邊攙扶她,一邊眼也不擡道:“看來時候短不了,我等就不奉陪了。你們只管說,但那老頭兒,你朋友如今體虛氣弱,半隻腳還在鬼門關,你說完就速速離村,否則發生什麼也算是咎由自取。”

說完這句,兩道身影便不疾不徐離開了。

這口氣比待我還不客氣,老爺子這麼個暴脾氣,卻居然全沒發作,只是瞪圓着眼盯了她們離開,直到看不見了,才似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牀榻邊急匆匆道:“覺得怎麼樣竹娃兒?這幫怪人沒對你做什麼手腳吧?唉,我也是實在沒辦法纔將你獨自留下,你當時……”

聽這樣的絮絮叨叨下去不知得多久,只得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阻止了他,挑出疑點又問了一遍道:“等等,老爺子……我剛剛纔醒,如今氣力不多,咱們閒話休提……當日在武當山發生了什麼?我怎麼活着被送到這裡來求救的?其他人呢?”

是,只有這些問題,纔是真正的重點。

鐵飛龍也是從善如流,被這一問,立即馬不停蹄口風一轉,道:“提起那日武當山,真是想想也後怕,早知如此,我老頭打死也不會想那勞什子的和爲貴!唉……好吧,閒話休提,我說給你聽。”

“也怪我,慢悠悠回了客棧才知道你們已先後上山了,阿瑚急着催,我也不敢怠慢,立即就動身。哪知才入山就下雨了,再走不多遠便迎面撞見了玉娃兒,我倆趕緊又折回客棧取了各類救命的玩意,再一道尋上了山,阿瑚她們當時也想出把力,不過實在是跟不上,玉娃兒那天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快啊!連我這老骨頭都差點追不上趟!”

“這樣一路到了個山谷,她說就放你在山崖下躲雨的,那兒也確實有火堆還在冒煙,偏偏左找右找瞧不見你人啊!要說還是玉娃兒有辦法,那麼大的雨竟硬是憑一點血味尋了出去,最後停在一處山澗邊,我就心想壞了,是不是你太焦渴了出來尋水不小心掉下去了?說給她聽,那孩子面色……唉,真難看,那真正是從牙縫裡蹦出個搜字來的啊……”

“其實我本想說我來搜就好,讓她歇歇包一下傷——她那時身上也有幾道口子你知道麼?可這孩子堅決不肯。好在她不肯,我們沿這那水匆匆往下找去,水面是越走越寬,越走越急,到最後刁鑽起來,分了岔路,我倆便商量好一人一邊尋下去,結果,嘿,給我在水邊一團亂麻似的樹藤叢中找到你了!”

鐵飛龍脾氣耿直,一路說着,面色就一路配合着變化個不停,好似真回到了那天那個時刻,說到好不容易找到人時,他雙手一搓眼中發亮,彷彿真興奮不已,但旋即不知想到什麼,又迅速皺起了眉頭,捋須道:“唉,竹娃兒,你自己是不知道啊,你當時的情形真是……我個老江湖也覺得慘不忍睹啊……當時玉娃兒並沒將話說得很清楚,我原以爲你只是負傷了,或者傷得有些重,沒想到竟然是……你當時幾乎已探不出脈象了,比死人也就多了那麼一絲氣,我……我老頭兒實在沒法子,只有照人家吩咐的做了……”

原本是默然望了牆角,不作聲地只管聽,聽着,想着,想象那些自己錯過的景象,本以爲再也不會知道的後續……直到這一句話的最後,顯然是有蹊蹺的,便第一次打斷了他,疑惑道:“什麼……人家?哪個人家?”

隨着這一問,鐵飛龍眼中又現出了顧忌警惕之色,他環顧一下四周,傾身下來低聲道:“還有哪個人家,就是這戶人家!要不你覺得我怎麼會想起把你往這裡送?這個地方真得是有古怪啊!”

老爺子很少會顯出這般神情,聽他這麼一說,我自己亦隨之暗暗一驚,本就無力的聲音也低了半分:“怎麼?究竟是怎麼回事?鐵老爺子你快說清楚……”

“嗯!”他用力點點頭,嚥了口唾沫道:“要不我怎麼講說來話長呢?是真長啊——記得當初我們從西域回來,到這裡躲雹子吧?開始還好好的,後來走出門的時候,不是出了點事麼?那老太太怪里怪氣地要替你診脈,玉娃兒不放心又跳了進來,我當時本在解馬繩,覺得不放心也想進來的,誰知道一轉眼的功夫,竟在拴馬處見到一個人!”

“誰?您認識?”雖然明知是往事,最後並未出什麼差錯,卻也緊張起來。

“這不是認識不認識的事!”老爺子擺擺手:“就是見到仇家我也不怕!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還在屋裡的那個,那個老太太身旁的婦人!”

記憶中,此人可從來沒有……沒有離開過……“這怎麼可能?”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能啊,那人當時不是還陪在老太婆旁邊麼?就算她輕身功夫了得,咱也不是庸手,居然半點也沒察覺,當真是鬼魅一樣!而且更詭異的事還在後面,那婦人當時不由分說塞過來一個小瓶,還說了一句怪話!”

不必追問,老爺子說着自己就清了清嗓子,模仿道:“她說,咳——若將來有誰受致命之傷而未死,便將這瓶中藥丸給其內用,藥粉外用,再送來此地求救……此事你知我知,休得對旁人透露,說漏一字,見死不救——這話說完,我一眨眼她又不見了,回頭卻打敞開的窗戶瞧見屋中那兩個女人動也沒動,你說……你說……”

鐵飛龍也不忌諱,將一個木然的中年婦人之聲學得惟妙惟肖,聽這聲音,只覺得心中涼了半截,再聽他後面這一講,難怪之後我與練兒出來,見到鐵老爺子的面色如此難看。

“……所以,老爺子你就一直留着那瓶子,對誰也沒說?”即使心中有些悚然,但還是想將話題繼續下去。

“唉……可不就是……”鐵飛龍又嘆了一聲,無奈道:“雖說這事怪滲人的,但那話並不是壞話吧?跑江湖刀頭舔血,到了我這歲數,即使不怕死,也怕身邊的人死啊……所以哪怕來歷不明,能救命的東西多一樣是一樣不是?況且到後來我都擱着擱着擱忘了,那個小瓶放在百寶囊中隨身帶也不礙事,直到明月峽出事才又想起來……本以爲能給九娘用上的……”

說到這兒,我倆才同時沉默了下來,於他是因爲提及了傷心往事,於我……則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所以……”沉默了一會兒後,自己輕輕開口:“九娘沒能救得,卻救得了我?您將藥給我用了,發現確實能保住我一口氣在,卻沒有對任何人透露,包括……練兒?”

“你……那個,你可別埋怨我老頭子啊,我也病急亂投醫啊。”老爺子撓了撓頭,有些難堪地道:“這藥吧,也真怪,用了之後反而像死透了一般,連身上都涼了……我當時想,死透了就死透了吧,害大夥兒傷心一下也是沒法子。就權當你死了,沒了,到時候我再想個法子支開三個女娃兒,自己偷偷帶人來也更方便不是……”

“所以呢……之後,老爺子你不至於將我的‘屍身’給她們看了吧?”

暗暗攥緊了拳,心中當然知道不是鐵老爺子的錯,相反自己是該好好謝他的纔對,但是,有一種情況,是我竭盡全力想避免的……

而鐵飛龍也有些垂頭喪氣:“不想給看見也不成啊,我前腳剛給你用完了藥,玉娃兒後腳就找過來了……唉,怨只怨我乍一見到你時太高興,叫了那麼一嗓子……”

鬆拳,莫可奈何地閉上了眼。

最糟糕的狀況,終究,它還是發生了。

總算是零點以內嘛……

其實本還想繼續碼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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