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莊冷卉就寫了一篇聲情並茂的簡訊,詳細地描寫了葉修文是如何囂張地虐殺了玲瓏公主和鄒梓龍,完全沒有把清風宗放在眼裡的整個過程,真是聞者落淚,見者憤怒,她相信,只要是宗門裡任何一個人看到這封簡訊,都會恨不得立即把葉修文碎屍萬段的,更別說鄒梓龍的師父和玲瓏公主的父皇了。
與此同時,她還把自己完全地摘了出來,表示自己在這之前毫不知情,等到她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玲瓏公主和鄒梓龍都已經死了。
莊冷卉把這封簡訊通過傳音紙鶴寄了回去,她估算了一下時間,從傳音紙鶴飛回到宗門裡,再到石刃峰峰主收到這封簡訊並趕過來,中途大概需要六七天的時間,也正好趕上了七色蓮花的結子日期。
七色蓮花的蓮子對於元嬰期以上的修士,作用就不大了,莊冷卉最近練功到了瓶頸,正是需要七色蓮花的蓮子助她一口氣突破金丹後期,到達元嬰期,所以她對這種蓮子纔會如此勢在必得。
她本以爲搶奪的人大部分都是金丹期以下的,沒想到居然會冒出一個葉修文,因此,她爲了確保自己能夠奪取七色蓮花的蓮子,想出了借刀殺人的計策來。
當然,她本來也可傳簡訊回去,讓她的父親前來助陣的,只是,她的父親作爲鳳萊峰的峰主,平常也是有很多的事務要處理,能夠借刀殺人的話,她又何必麻煩自己的父親?
莊冷卉的眼底閃過了一抹精光,脣角也得意地勾了起來。
青隋國的國主和石刃峰的峰主在得到月玲瓏和鄒梓龍死亡的消息以後,如何勃然大怒地揚言要殺掉葉修文和君曉陌暫且不提,另一邊,葉修文在解開了君曉陌手腕上的鏈子以後,便帶着君曉陌,一直飛身來到了落霞山脈的蓮花池附近才停了下來。
七色蓮花結子以後,蓮花的花瓣就會枯萎謝去,此時,一朵朵蓮花還亭亭玉立在蓮花池之中,濃郁的靈氣籠罩在蓮花池上空,形成了一片霧靄濛濛的景象,像仙境一樣,煞是好看。
葉修文找了一塊比較乾淨的巨石,輕飄飄地落在了上面,再從儲物戒裡拿出了一塊獸皮,鋪在了上面,席地坐了下去。
君曉陌還在他懷裡沉睡着,之前鄒梓龍爲了方便帶走君曉陌,給君曉陌下了可以足足昏睡好幾個時辰的藥,再加上君曉陌本來就身心俱疲,在藥效的作用下,就更難清醒了。
葉修文低頭看着君曉陌沉靜的睡顏,眼底冷冰冰的黑氣也開始逐漸地散去,透出了一絲難得的溫柔來。
老頑童蹲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一邊看着徒弟和徒弟家的媳婦秀恩愛,一邊在心裡感慨,這個徒弟還真是栽了,徹徹底底地栽在了自家媳婦的身上。
唉,想當年,他也有過這樣子的青蔥歲月哪……老頑童撓了撓頭想道,相隔幾百年,曾經的過去經歷過歲月的洗禮,變得模糊了許多,卻愈發地珍貴。
死去的愛人是不可能重活過來了,而他也在死亡之淵裡徹底地磨壞了身體的底子,修爲沒得提升了。但他倒也沒什麼遺憾,把愛人離開的消息帶給了她的親人以後,老頑童覺得畢生最後的願望也實現了,現在也算是多活一天算一天而已。
在葉修文的身上,他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同樣地可以爲自己所愛之人不顧一切,因此,他願費盡心思地去幫葉修文跨過一個又一個的困難,因爲,他希望自己沒有能夠得到的幸福,自家的徒弟能夠得到。
也算是了卻了一個無法回頭的遺憾吧。
太陽漸漸地落到了遠方的地平線上,把整片湖水照映得一片火澄,與天邊的晚霞一起,景色如夢似幻。
君曉陌正是在這個時候清醒過來的,她低吟了一聲,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毫無預兆地撞入了一片深黑色的眸底,仿若一片蘊含着漩渦的深潭,輕易就能把人的靈魂給整個吸進去。
她的心微微一動,手指也不由自主地屈了屈,只差一點,她就想伸手撫上這雙眼眸了。
“醒了?餓不餓?”葉修文幫君曉陌理了理鬢邊的髮絲,再幫她調整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
自君曉陌失憶以後,她還真沒見過葉修文如此溫和的樣子,昏迷前的一幕幕涌入了她的腦海,她這纔想起,自己本來是落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的手上的。
她伸出手,觸碰了一下嘴角,那裡的傷口已經結痂了,也明晃晃地告訴她,所遭遇到的一切根本不是她的夢境,而是真實發生過的。
也就是說,葉修文從那個男人的手上救回了自己。
一時之間,君曉陌的心裡涌起了一些難言的情緒,被那個陌生男人劫走並強吻以後,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是不厭惡葉修文的接觸和近身的,或許,她會因爲葉修文那惡劣的態度和強烈的獨佔欲而升起反抗的念頭,但裡面絕不會有厭惡。
難道說,在失憶之前,她和葉修文真的是伴侶嗎?既然如此,爲什麼葉修文對自己的態度又如此惡劣呢?
葉修文晦暗不明地看着沉默的君曉陌,眼底的黑氣又開始翻涌和沸騰。
“難道你還捨不得那個男人?”葉修文沉聲問道,好不容易溫和了下來的語氣又開始掉起了冰渣子,“難道說,一個我,一個容瑞翰還不夠,你還想增多一個清風宗石刃峰峰主的首座弟子?君曉陌,你不覺得你自己太貪心一點了嗎?”
“什麼?”君曉陌詫異地擡起頭,看向了葉修文。
在葉修文提起容瑞翰的時候,她在記憶裡雖然找不到一絲的線索,完全是一片空白,但心裡卻有着一種隱隱的抽痛。
她的心空空落落的,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失憶,又會忘記如此多如此重要的人和事。
看着君曉陌眼底的詫異和迷茫,葉修文心裡涌起了一股戾氣,他惡狠狠地對君曉陌說道:“你再想他也沒有用了,他已經死了,被我親手殺死的!”
葉修文嘴裡所指的人是“鄒梓龍”,而君曉陌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容瑞翰”這三個字上,葉修文這麼一說,她的腦海裡倏然就閃過了無數的畫面,心裡也升起了劇烈的疼痛——死了?他死了?容瑞翰死了?……
君曉陌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念頭會引起自己情緒上如此強烈的反應,她想要抓住那些一閃而逝的畫面,但所有的畫面都模模糊糊,不甚清晰,彷彿只要她想要仔細地看清楚這些畫面的樣子,這些畫面就在她的腦海裡煙消雲散,再也找不到蹤跡了一樣。
等到君曉陌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淚流滿面。
葉修文猛地朝外揮袖,一陣強大的氣勁從他的手上衝了出去,直接把周圍的巨木給轟成了碎末。
他把君曉陌獨自一人扔到了巨石上,然後腳尖輕點,從巨石上飛了出去。
葉修文覺得,再與君曉陌呆在一起的話,恐怕他會忍不住殺死對方再自殺,這樣的話,他們就能永遠地在一起了,因此,他在自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暫時離開了君曉陌。
老頑童站起來,拍拍手上的草屑,暗歎了一聲,給君曉陌留下了一個防禦陣法之後,朝着那個不省心的徒弟追了出去。
真是的,徒弟談戀愛,師父操碎心,老頑童覺得自己都快要變成爲管家的婆婆了,天天就想着怎麼緩解徒弟和徒弟媳婦之間的針鋒相對。
君曉陌坐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後,她才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她抹掉了自己臉頰上的淚水,心裡真是覺得又困擾,又疲憊。
困擾的是葉修文時不時就驟然大變的情緒,疲憊的是,她的記憶一天沒能恢復,她就得繼續渾渾噩噩地活着,連自己來自哪裡,到底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腹中的那個孩子,恐怕她都要崩潰了吧?
隨着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君曉陌發現自己對這個孩子的感覺從最初的彷徨,到了現在的期待。
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是她的,是她血脈相連的,每當她感到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彷彿就有了無窮的動力。
“吱吱……”忽然之間,君曉陌只感到眼前亮光一閃,一個雪白的毛絨絨的糰子掉進了她的懷裡。
君曉陌好奇地拎起了那隻毛絨絨的小動物,仔細地端詳了一下,喃喃自語道:“好像是魔鼠?”
“吱吱吱!”毛絨絨的小糰子揮舞着兩隻爪子,圓溜溜的眼睛裡盡是重逢後喜悅的淚光,只是,一人一“鼠”實在是很難溝通,無論它怎麼叫,君曉陌也是不會明白它所要表達的話語的。
“吱吱吱!吱吱吱!……”
翻譯成“人”的語言便是:曉陌,曉陌,我是小糰子吖!你難道不記得我了麼?我好傷心……
小糰子對上君曉陌迷茫的眼神,委屈地蜷縮在了一起,繼續啃爪子。
它是害怕突兀地出現在君曉陌面前,君曉陌認不出自己,所以才變成了小糰子的樣子來接近君曉陌的呢,沒想到君曉陌居然連它的獸型都忘記了。
君曉陌莫名地覺得這隻小動物好像很傷心,內心一軟,她把這隻毛絨絨的小東西抱進了懷裡,輕撫着它的絨毛說道:“對不起,我好像忘掉很多東西了,不知道你以前認不認識我,又是怎麼出現在我身邊的,在我找到你的主人之前,你就跟着我吧,好不好?”
“吱吱?”小糰子略有些詫異地擡起了頭,對上了君曉陌那雙滿是柔和,卻有些迷茫的眼神,不由得心裡一痛,用毛絨絨的臉頰在君曉陌的手掌上蹭了蹭。
原來竟然是失憶了麼?
沒關係,既然如此,那他們就重新認識彼此吧。
當他誤吃了化形草之後,一直是君曉陌在保護他,這一次,就由他來保護君曉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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