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找不到折返回去的路了,只能繼續向前走。
葉修文放開了神識,順着面前唯一的小徑往前走去,一路上,四周圍都一片死寂,連半根雜草都沒有。
越往裡走,面前的小徑就越窄。道路兩旁出現了一些骨頭,仔細辨認的話,可以發現裡面有一些動物的骨頭,也有一些人的骨頭,其中,動物的骨頭佔了大多數。
葉修文拔劍出鞘,把靈劍拿在了手上,雙脣緊緊地抿了起來。
忽然之間,一陣微風吹了過來,鼻端傳來了一股似有若無血腥味,葉修文半眯起雙眼,精神繃得更緊了。
血腥味越來越濃,當他眼前的視野赫然開闊起來的時候,血腥味的來源也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展露在了葉修文的面前——擺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大大的血池,池水在一股股地往上冒着濃稠的泡沫,像是被煮沸了一樣,而在血池的裡面,好像還有什麼活物在蠕動着。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葉修文握緊了手裡的寒劍,心裡對禁地裡所深藏的這些東西更加疑慮了。
君曉陌不知道葉修文也跟着她跳了下來,被漩渦捲走後,她有那麼一瞬間,以爲自己要交代在這裡了。
還真是不甘心哪,剛剛纔和葉師兄相認,甚至還沒告訴對方自己就是君曉陌,她就得真正地離開這個世界了,而她那些仇人們還逍遙地活着,沒有受到半分影響。
或許是她命不該絕,就在君曉陌心裡愈發絕望和不甘的時候,她居然被漩渦給吐出來了,吐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和剛剛她所在的地方很不一樣。
這裡,沒有赤紅色的天,赤紅色的地,赤紅色的河水,只有一條陰森森的走廊,延伸至遠方。
在走廊的旁邊,是一些血跡斑斑的牢房,每一間牢房都是空的,只餘下一牆和一地乾涸了的血跡。
這是一個給人感覺很不舒服的地方,君曉陌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不知道這些牢房裡曾經關過什麼人,那些人又曾經經歷過些什麼。看着這些牢房,君曉陌覺得,被抓來這裡的人恐怕都已經遇害了,生前恐怕還遭受過非常痛苦的待遇。
等一等,牢房?!
君曉陌心裡一動,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去——她怎麼就沒想到呢,如果這裡是牢房的話,是不是說明凜天峰的那些師兄弟們都是被關在這裡了?
君曉陌越走越快,直到她看到盡頭最大間的那間牢房處,關着十幾個熟悉的身影,這些身影都被高高地吊了起來,身上掛着兩個巨大的鉤子。
“陳師兄!霍師兄!”君曉陌眼睛一熱,朝他們飛快地跑了過去,這些凜天峰的弟子都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居然完全沒有聽到君曉陌的呼喚。
君曉陌衝到了門邊,剛把手放到了門上,就被一個巨大的衝擊力給打得反彈了出去!
“唔!”君曉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悶哼了一聲,嘴角溢出了一縷鮮血。
總算有幾名旭陽宗弟子被這裡的動靜給驚醒了,他們吃力地睜開了雙眼,朝牢房門外看了過去。
一層又一層的血跡模糊了他們的眼睛,讓他們看不清楚門外的人到底是誰,只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你是……?”陳飛羽的聲音像是被人扯碎過一樣,沙啞得厲害,摩挲在耳膜上,讓人耳朵生疼。
“陳師兄,是我啊!”君曉陌咬牙站了起來,一開始有點搖搖晃晃,後來,總算是站穩了。
她真是大意了,她早該想到的,何彰肯定在牢房門上設下了陣法,就等着父親和母親他們自投羅網。
君曉陌拿出了幾張符籙,貼在了門上,緩緩地念動口訣,試圖破解門上的陣法。
這需要一定的時間。
她知道何彰他們肯定已經發現秦珊珊的房間裡空無一人了,這個時候,何彰應該也開始往禁地內部趕過來了,她必須爭分奪秒才行。
在君曉陌努力破解着牢門上陣法的時候,陳飛羽努力睜大了一點眼睛,繼續往牢房門口看過去。
剛剛他聽出來了,迴應他的是一個女人,但那個女人的聲音好陌生,讓他根本聽不出來對方到底是誰。
漸漸地,他的視線終於凝聚了起來,聚攏到了君曉陌的身上——
“秦珊珊?怎麼會是你……”陳飛羽吃力地說出了這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幾乎用盡他所有的力氣。
君曉陌沒空解釋,因爲她必須一心一意地破解陣法。
其他人也聽到陳飛羽的話了,他們的臉上露出了幾乎一模一樣嘲諷的笑容,然後不再看牢房門外的人了。
秦珊珊就是秦凌宇的妹妹,如果秦珊珊真的會來的話,那也只是像何彰一樣折磨他們而已,哪有可能抱着什麼善意來看他們?
“行了!”君曉陌脣角一勾,隨着那幾張符籙燃燒、消失,牢門上的陣法也失效了。
“看來何彰並沒有想過父親他們能夠進入到禁地最深處,所以牢房上的陣法也沒有設多麼複雜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能解開了。”君曉陌自言自語道,臉上總算露出了一抹鬆了一口氣的笑容。
只是,因爲真氣使用過多,現在她的臉色有點蒼白。
打開牢門,君曉陌大步地走了進去,看到被掛在牆上的凜天峰師兄弟們時,她的眼睛一紅,終於忍不住掉下了眼淚來。
這次的師兄弟們比她的前世受到的苦難還多,前世的師兄弟們雖然爲了保護她而死,至少在臨死前也沒受到過什麼折磨,而現在,看着師兄弟們的樣子,她就知道他們到底有遭受過多少的痛苦和罪過了。
她好恨!她一定要讓何彰這羣人一一嘗試過一遍師兄弟們的痛苦和難受!君曉陌赤紅了雙眼,看不出到底是魔氣爆發,還是過於憤怒所至。
“秦珊珊,你到底來這裡幹什麼的?來這裡看我們能有多慘嗎?”陳飛羽冷冰冰地問道,雖然有點脫力,但言辭裡的厭惡和憤怒是絲毫沒有遮掩的。
君曉陌抹了抹眼淚,唸了一個口訣,身上緩緩地出現了一張若隱若現的符籙。
她一把撕開了那張符籙,隨着那張符籙被撕走,她的容貌也開始漸漸地發生了變化——皮膚變得更加地白皙,看起來吹彈可破,一雙紅脣像染了血色一樣,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邪氣又亮眼,本來比較圓潤的眼睛被漸漸地拉長,眼角微微上挑,雖然雙脣緊抿着,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卻讓人覺得冷豔又不乏魅惑。
“小……小師妹?!”陳飛羽愣住了,身上的疼痛好像也被這個巨大的衝擊給掩蓋住了。
眼裡閃過了一絲沉痛,君曉陌眼角微微溼潤地說道:“是我,對不起,我來遲了。”
“如果師父和師孃知道你沒死的話……不對!曉陌,你不該來這裡!”陳飛羽激動地說道,在鏈子上掙扎着,“曉陌,快離開這裡!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假裝成秦珊珊走進來的,但何彰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如果被他發現了,你就危險了!”
陳飛羽本來還因爲君曉陌沒死而感到萬分地高興,但在下一秒,他就想到了自己不妙的處境。
君曉陌根本不該來這裡的!如果小師妹在這裡遇到了什麼危險的話,他們就沒辦法和師父師孃交代了。
“別說什麼該不該的!我既然進得來,就一定能夠帶你們出去!”君曉陌咬牙說道,說完,走到了陳飛羽的身邊,開始給他拆身後的那條鐵鏈,以及刺在身上的那兩個可怕的巨大鉤子。
“小師妹,別費力氣了,這個鉤子是拿不下來的,這個鉤子上面刻着陣法,是用來消耗我們靈力的,只有何彰手裡的陣法圖能夠弄得開這個鉤子,而他根本不會輕易把陣法圖交出來的。”陳飛羽苦笑着說道。
其他人也醒了,他們沒有陳飛羽的修爲高,所以受到的傷也就更加地嚴重一點,此時的他們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含着眼淚,默默地看着努力給他們拆鉤子的小師妹。
眼淚裡,既有着激動,也有着感動,也有着擔憂。
如果他們可以開口說話的話,他們也會勸小師妹離開好了,不要再做這些白費力氣的事情,更不要被何彰這個心理早已扭曲的人給抓住了。
君曉陌抿緊了雙脣,沒有說話,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她的額頭滲出了幾絲汗水。
“咔噠。”只聽到小小的一聲,從鐵鏈處傳了過來,君曉陌心裡一鬆,略有些脫力地對陳飛羽他們笑了笑,說道,“師兄,終於弄開了。”
陳飛羽徹底愣住了,當時何彰多麼囂張地在他們面前說這個鎖是開不了的表情還歷歷在目,而且,他們也看見了,即便何彰的手裡有陣法圖,要打開這個東西也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
沒想到曉陌師妹還真的把這個鉤子給弄開了?!她到底怎麼做到的?
君曉陌用手握住了陳飛羽身後的鉤子,對陳飛羽說道:“陳師兄,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忍。”
剛說完,她就把真氣逼到了掌心,一個用力,把陳飛羽身後的鉤子給整個拔了出來。
“唔……”陳飛羽悶哼了一聲,差點痛暈過去。
他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了,乍然受到那麼劇烈的疼痛,還真有點承受不住。
但這一點點的疼痛,也完全比不過重獲自由的歡躍,他握住了君曉陌的手,說道:“曉陌……謝謝。”
“那麼客氣幹什麼,我來救師兄你們,可不是爲了一個‘謝’字的,我們是一家人啊。”
“是的,我們是一家人。”陳飛羽笑了笑,說道,“曉陌,你還是快點把其他人也救下來吧,否則的話,等到何彰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我們就走不了了。”
“說得對,來,這是恢復體力的藥,陳師兄先吃一顆,等我把別的師兄弟們救下來。”
君曉陌把藥塞給了陳飛羽,便往其他人走去。
一回生兩回熟,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君曉陌就把所有的人都救下來了,只是,他們受到長期的折磨實在是太久了,有的人甚至一時半會之間,調用不了體內的靈力了,而且,他們身上的傷勢也是一個問題,雖然君曉陌給了他們一些療傷藥,但還是遠遠不夠。
以君曉陌現在的能力,根本帶不了他們走多遠。
到底怎麼辦呢?君曉陌咬着下脣,心裡對自己的無能爲力再一次產生了懊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