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宇十歲,秦珊珊兩歲的時候,他們的父母給他們兄妹倆弄了兩塊本命鎖,一塊是屬於秦凌宇的,被掛在了秦珊珊的脖子上,一塊是屬於秦珊珊的,被裝進了秦凌宇的儲物戒裡。
然後,秦凌宇便在同一年進入了旭陽宗,成爲了何彰的入門弟子。
儘管秦凌宇的父母只是兩個普通的凡人,但聽說秦氏的祖上在修真界也是曾經輝煌過的,後來不知道爲什麼漸漸地沒落了,生出來的後人資質一個比一個差,最後到了秦凌宇曾曾爺爺的那一輩,就只剩下凡人了。所以,秦凌宇和秦珊珊這兩兄妹的出生對於秦家來說無疑是一個重振家族的希望,特別是秦凌宇,其修煉天賦甚至超過了祖輩中最強大的那一位。
爲此,秦凌宇的父母把祖輩流傳下來的最好的東西都交給了這兩兄妹,其中便包括了本命鎖。
本命鎖,其實是一種並不算高級的修真法器,一個僅有築基期的煉器師就能夠煉出品質上佳的本命鎖了。但這種東西的作用比較雞肋,既不能攻擊,也不能防禦,只能通過它來了解其認主之人的生死情況,一旦本命鎖認主之人去世了,本命鎖也會隨之碎裂開來,徹底失去光澤。
說實話,一般煉器師都不會大費周章地專門煉製本命鎖的,因爲這種東西的作用實在太不起眼,即便煉製成功,也沒幾個是能賣出去的。因此,除了一些剛剛踏入築基期的煉器師會拿它來練手以外,市面上也很少能見本命鎖有得賣。
秦凌宇和秦珊珊的父母本意是讓這兩兄妹在修真界裡能夠互相扶持、互相幫助的,要知道,修真界裡危險重重,多一分幫助就等於多一份力量。
然而,對於父母這一份拳拳的愛子之心,秦珊珊和秦凌宇都沒能體會得到。秦珊珊嫌棄自己的父母是一對凡人,能給予她和哥哥的東西實在有限,只能給出本命鎖這種沒用又雞肋的東西,而不像君曉陌的父母那樣,給出的東西件件都不是凡品,讓她看得心裡充滿了羨慕和嫉妒的情緒。
特別是到了後來,秦珊珊發現了君曉陌對秦凌宇的心思,從而一次又一次地從君曉陌的手上訛到更好的東西以後,她就更看不上父母所給的東西了。
看!君曉陌不要的東西都比她那兩位凡人父母所給的東西要強,要這種丟人的父母有何用?!只恨她不會投胎,不像君曉陌那樣,投了一個好胎,那就什麼都有了。
這種心理一直伴隨着秦珊珊成長,直到她成年,最後還把她推向了絕路。
與秦珊珊相比,秦凌宇倒是聰明得多。他也看不上父母所給的那些東西,但他不像秦珊珊那樣,一味地羨慕,一味地嫉妒,他知道自己的天賦,也很清楚只要他足夠努力,一定能夠走到他想要到達的境界。
其實,對於秦珊珊這個妹妹,秦凌宇是沒什麼特別多的感情的。他十歲的時候就離開了親人和朋友,進入旭陽宗學習修真之術,而等到秦珊珊進入旭陽宗時,他已經十八歲,早就過了需要親情的年紀了。倒是秦珊珊,總是仗着自家哥哥是宗門門主首座弟子的身份而行爲囂張,不知收斂,給秦凌宇惹下了不少的麻煩。
如果不是血緣無法改變的話,秦凌宇壓根就不想擁有秦珊珊這麼一位親人。
秦珊珊的那快本命鎖早就被秦凌宇遺忘到了儲物戒的某個角落,對於秦凌宇來說,秦珊珊這個妹妹的死活實在不是一件需要放在心上的事情。
不過,在知道一件事情以後,秦凌宇倒是對秦珊珊的性命和安危開始上心了。
原來,秦氏的祖上曾經出現過一位十分聰明且強大的煉器師,而這兩塊本命鎖正是他的得意作品之一。
別看這兩塊本命鎖普普通通,其實內裡另有乾坤——它們本是同一件法器,被切成了兩半,一半爲陰,一半爲陽,而當它們被重新合起來時,可以變成一條開啓某個秘境的鑰匙。
秘境的開啓,意味着無限的財富和寶藏,是修真界無數人趨之若篤的存在,怎能讓秦凌宇這個野心勃勃的人不心動?
如今,這兩塊本命鎖都已經認了主,要重新合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條件甚至可以說非常地苛刻。在秦凌宇找到合適的方法把它們重新合起來之前,他決定暫時維持原狀。
如此一來,秦珊珊就不能輕易死去了,如果秦珊珊死去,已經認秦珊珊爲主的那塊本命鎖就會碎掉,到時候,秦凌宇所有的謀劃就化爲一張白紙了。
因此,這次在秦珊珊離開宗門遊歷之前,秦凌宇千叮嚀萬囑咐讓旭陽宗的這些弟子要照看好自己的妹妹,如果秦珊珊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他一定會拿這些人開刀。
旭陽宗的這些弟子都以爲秦凌宇這是兄妹情深的表現,又何嘗想到,秦凌宇有着更深層的意味在裡面。
秦凌宇本想着以自己的威望和地位來威懾這羣弟子,秦珊珊總會萬無一失了,更何況,他還給秦珊珊留下了那麼多保命的法器。
沒想到,他今天只是很偶然地拿出了秦珊珊的本命鎖瞧上一瞧,就發現秦珊珊的本命鎖居然黯淡了不少,上面還有着細細的、不太明顯的裂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驚疑不定的秦凌宇不再多加耽擱,給玄極宗的師父匆忙打了個招呼以後,連夜就往秦珊珊他們所在的地方趕了過來,兩天後的現在,趕到了這個小鎮子上。
他沒能用傳音符聯繫上秦珊珊,所以只能聯繫跟隨着秦珊珊他們出來的其中一名旭陽宗弟子。
在得知這一羣人都去了溫柔鄉里尋歡作樂的時候,秦凌宇真是又驚又怒——難不成他們就這樣把秦珊珊獨自一人扔在了客棧裡?!如果秦珊珊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他還怎麼樣拿到本命鎖裡面的秘境鑰匙?!
於是,他直接衝進了青-樓,把那名沉溺於快-感中的旭陽宗弟子提溜了起來,憤怒地朝這名弟子質問道——“秦珊珊呢?!”
“秦……秦珊珊她……她在客……客棧裡……”旭陽宗的這名弟子只差一點就要被秦凌宇給嚇暈過去了,現在的秦凌宇看起來着實可怕。
“你們就這樣把她扔在客棧裡,嗯?!!”秦凌宇一把將旭陽宗的這名弟子扔了出去,這一扔可是加上了靈氣的,瞬間讓撞到柱子上的這名旭陽宗弟子感到自己五臟六腑都要被擠出來了。
事實上,他的骨頭也碎掉了,手臂以一個扭曲的角度懸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他根本不敢有任何的不滿和反抗,以秦凌宇現在的實力,足以輕鬆地捏死他了。
“叫上這裡所有的本門弟子,跟我一起回客棧!”秦凌宇冷冷地說道,轉身離開了。
旭陽宗的這名弟子不敢耽誤,給自己塞了一顆療傷丹藥以後,強撐着從地上站了起來,飛快地穿上衣服,給牀上那名嚇暈過去的女人扔了幾顆低品靈石以後,拿出傳音符,給隊伍裡所有的弟子傳了個簡訊,然後身形狼狽地跑出了房門。
收到了他所傳簡訊的旭陽宗弟子和他差不多,都是匆忙而狼狽地跑了出來,跑回了客棧,這時,秦凌宇已經在客棧的大堂裡等着他們了。
陸陸續續地,幾乎所有外出遊歷的旭陽宗弟子都到了,只除了一個人,秦珊珊。
秦凌宇身上的氣壓已經很低了,他緩緩地掃視了這一羣人一眼,身上爆發的威壓讓這些人心驚膽戰。
“珊珊呢?”秦凌宇的視線最終停留在爲首的那名旭陽宗弟子身上,“你不是說她在客棧嗎,人呢?”
秦凌宇這句話問得十分地平靜,但只要是在場的人,都能體會到他平靜之下的熊熊怒意。
被問到的那名弟子打了個寒顫,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已經傳簡訊給她了,也……也許她在客棧樓上休息……”
“呵,休息?”秦凌宇冷笑一聲,“阿澈,你上去看看秦珊珊有沒有在樓上休息。”
被秦凌宇吩咐到的那名旭陽宗弟子飛快地點了點頭,忙不迭地跑了上去,像是身後有野獸追着一樣。
片刻後,他跑了回來,面對着秦凌宇,戰戰兢兢地說道:“秦……秦師兄……好像珊珊師妹她……她不見了……”
“嘭!”秦凌宇手掌下的桌子瞬間化成了齏粉,全部的旭陽宗弟子都狠狠地顫了一顫。
“好啊,好得很。”秦凌宇站起來,一步一步地朝着他們走去,“原來,你們就是這樣來保護我的妹妹的,嗯?你們去溫柔鄉尋刺激,把她一個人留在客棧,連人都不見了都不知道,你們就是這樣保護的,嗯?!!!”
面對着狂怒之下的秦凌宇,所有的旭陽宗弟子都往後縮了縮,噤若寒蟬。
其實,他們心裡也苦哪,之前秦珊珊自己一個人在那個鬼地方跑出去,不一樣沒有遇到什麼生命危險嗎?除了中途有一段時間在發瘋以外,也沒有出現過什麼問題啊。
怎麼這次到了安全的地方,反倒不見了呢?
他們現在由衷地希望,秦珊珊只是三更半夜跑出去遊玩了,很快就會回來,否則的話,他們可要直接被秦凌宇這有若實質的怒火燒死了。
只是,有人會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去玩的嗎?想想好像也不大可能。
旭陽宗的這些弟子們在心裡涌起了一股深深的絕望。
被一大羣旭陽宗弟子唸叨着的“秦珊珊”此時還在距離小鎮子不遠處的山頂涼亭上發酒瘋。
葉修文所提供的這壇百年老酒實在是太勁道了,君曉陌只是喝掉了五杯,就醉倒了。當然,這也與君曉陌這一輩子還沒喝過幾次烈酒有關,沒有天賦又不經常喝酒的話,酒量是上不來的,像葉修文這種,就是喝掉五分之一罈酒也還是能保持清醒。
這樣的結果,便是葉修文無比清醒地接受着君曉陌這隻“小瘋子”的折騰——只見她一會兒拉着葉修文,要葉修文陪她一起高聲大唱不成曲調的童謠,一會兒又對着滿天的星星撲來撲去,說是要捉螢火蟲,最後還哧溜地鑽到了石桌子的底下,讓葉修文來找她,陪她玩捉迷藏,找得太快她不爽,找得太慢她嫌葉修文“好笨”……
葉修文真是被她折騰得身心俱疲,真想直接地把她扔在這裡自己回客棧睡覺去了。可是,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時,他剛剛擡起的腳又莫名地放下了。
算了,也就一個晚上而已,就當做是陪一個大齡兒童好了,葉修文無奈地想道,坐了回去,斟了一杯酒,一邊品啄,一邊勞心費力地照看着君曉陌這個“大齡幼兒”。
君曉陌在一旁玩累了,趴到了桌子上,迷濛的雙眼困惑地看着葉修文手裡的酒杯,嘟着嘴巴問道:“大哥哥,你手裡的東西好喝嗎?”
葉修文拿着酒杯的手一頓,無奈地看了醉得混混沌沌一塌糊塗的君曉陌一眼,說道:“不好喝。”
“既然不好喝,爲什麼你要喝?”君曉陌嘟嘟囔囔地問道,歪着頭,像個好奇的孩子。
“因爲大哥哥心裡不開心,所以得喝它來開心一下。”
“這樣的嗎?”君曉陌歪歪頭,眼眸一彎,脣角一勾,兀然蹦起來說道,“那我也要喝!”
“什麼?!不行!”葉修文立即反對道。可惜,醉酒發瘋的人可是不會跟他講什麼道理的,君曉陌蹦了起來,朝葉修文撲了過去,想要搶他手裡的那個杯子,葉修文急忙把手縮了回去。
君曉陌直接撲到了葉修文的身上,對他又咬又撓又抓,目的就是要奪取他手裡的那個小瓷杯,葉修文想要把這個小瘋子甩下去,但又怕動作太大會傷到對方。
於是,在這種不對等的局面中,葉修文手裡的杯子竟直接被君曉陌給奪了過去,此時,杯子裡只剩下小半杯的酒了,其他都貢獻給了他們倆的衣服。
“咕嚕”,迷迷糊糊的君曉陌一口氣把杯子裡的剩酒都喝了下去,立即被辣到嗆了出來。
“咳咳咳……好……好難喝……”被辣得眼淚直流的幼齡版君曉陌急忙把杯子扔了出去,然後一邊咳一邊哭,被嗆得上氣不接下氣。
葉修文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哭笑不得之餘,想了想,也只好給這名“大齡兒童”拍了拍背部,試圖給她減緩一下嗆咳的難受感。
君曉陌趁機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在他的身上抹了抹眼淚。
“你!”葉修文本來就不習慣與人靠得那麼近,還有輕微的潔癖,現在居然被君曉陌給抹了一身的眼淚。
君曉陌擡起頭,眼淚汪汪地看着葉修文,控訴地說道:“那些東西好難喝……”
葉修文揉了揉額頭,說道:“好好,很難喝,那以後咱們都不喝了,好不好?”
“好……”君曉陌說完,一把將臉埋在了葉修文的懷裡,讓葉修文渾身一僵,條件反射地就要把君曉陌推出去!畢竟,在他的眼裡,此時的君曉陌可完全是個認識沒多久的陌生人!
可惜,醉酒了的君曉陌力氣大得驚人,葉修文在不傷害對方的情況下,根本沒辦法把她推得出去,而且——
葉修文忽然察覺到,埋首在他懷裡的那個人好像哭了,是無聲地哭泣的那一種。
莫名地,葉修文察覺到了這個人和他一樣,也同樣地心事重重,也同樣地把痛苦都深藏在了心裡。
遲疑與糾結間,葉修文聽到了懷裡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哽咽,若不是環境足夠寂靜,他或許根本聽不清楚。
“……我好想你……你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一瞬間,葉修文的心裡涌起了同樣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