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幕獨守着邊關的那輪冷月,沉沉睡去的關隘在這時悄聲無息着。
帥府的左側,有一座獨成的小院,這院落正是小王爺莫銘以及她帶來的一干人等的臨時住所。
此時,莫銘尚未入睡,她抱着雙膝坐在自己房中的牀上,看着屋裡漆黑的幕色,等着某人的歸來。
隨着一股香味的臨近,她焦急地對着房門處問道:“你回來了,有消息了嗎?”
“有!”
聲音未落的時候,伴着一陣清幽的桂花香味,閃進來一道紅影。
隨着紅影手臂一揮,屋裡的燈也隨之亮了起來。
“什麼消息?”
莫銘聽完安狄幽的話後,興奮地從牀上跳了下來。
她已經等了安狄幽一天半宿了,就是想得知被困黑水河峽谷裡漆風染以及大軍的消息。
“你娘不喜歡我!”
安狄幽這樣悶悶地說完,飄過莫銘,坐到了牀上。
他就弄不明白了,他就這麼不討人喜歡嗎?
爲什麼漆風染見到他的第一面,都快把眉毛擰在一起了呢?
“就這消息嗎?我早就能想到了!”
莫銘聽完後,剛剛振奮起來的心情,又低落下去,她轉身回到牀旁,貼着安狄幽坐了下來,說:“早就告訴你,讓你穿得保守一點,看你這穿的,都快和跳豔舞似的了,我娘能喜歡嗎?”
莫銘無奈地掃了一眼,穿在安狄幽身上那露着半邊胸的紅衣,和裸着大半條腿的白褲,搖了搖頭,就安狄幽這身裝束,放在哪個正常人的身上,都不會討喜的啊!
何況,那個漆風染是堂堂的一國王爺,怎麼可能喜歡穿成這副樣子的人呢!
當安狄幽向漆風染自報姓名,說是他是她女兒莫銘新娶的夫郎後,漆風染就覺得眼冒金星了。
她就覺得她這個女兒品味不同,可也用不着回回都這麼推陳出新吧!
粟晴夠醜,這個人……,哎,這個都已經嘆不出夠什麼了,只能說他還夠什麼。
“人家習慣了啊!”
安狄幽弄着一副極委屈撒嬌的模樣,衝着莫銘抱怨着。
他自從被他那個狠毒變態的師傅擄去拘禁後,就一直這麼穿着。
這麼多年了,他也沒想過這麼穿有什麼不好,也沒有人告訴過他這麼穿意味着什麼,所以……
現在他明白了,這只不過是他的師傅對他變相侮辱的方法,可他知道的時候都已經二十幾歲了,人的習慣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能變過來的呢!
在說,即使他改變過來了,那些人……那些人就會喜歡他嗎?
這也不怪安狄幽會有這種想法和這種表情。
以前他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可現在……莫銘是他最愛的人啊!
自己愛人的父母不喜歡自己,這放在誰的身上,都不可能會是一件開心的事啊!
上一次從那個黑盒子裡見到莫語軒時,莫語軒那表情,表明了就是不喜歡他。
今天見到漆風染,漆風染和莫語軒還真是夫妻,連臉上出現的表情都是一樣的,先皺眉,再嘆氣,最後說搖了搖頭,倒也沒說什麼,可就這一連串的動作,安狄幽就已經明白了,漆風染同莫語軒一樣,是不喜歡他的啊!
安狄幽連續遭受這樣的打擊,那就彷彿美國人民遇到了九一一,那是打擊沉重啊!
安狄幽本來是個什麼也不在意的人,甚至連他自己,他都可以漠不關心。
可自從有了莫銘後,他突然覺得他變了,他關心了自己,關心了銘兒,關心了銘兒身邊的所有,這……這算是什麼啊,有情了嗎?可當他有情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別人……別人未必會喜歡他啊!
“好了,又不是我娘娶你,我喜歡你就行了,來,親一個!”
莫銘說完,給安狄幽的脣上印了一個甜甜的吻,然後把安狄幽修長的十指皆數握在她自己的手裡,一雙水晶般的眼眸深情地望着安狄幽,然後緩緩地說:“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這是我小的時候學過的一首詩裡的話,嘻嘻,是說一對夫妻的,男方的父母不喜歡女方,就把兩個人拆散了,我一直到現在,就覺得那個男的挺混蛋的,有各種方法,比如私奔,比如分家,比如……,反正有許多,怎麼也比最後都死了的下場強,我那時就想,要是有一天,我父母不同意我娶的我嫁的,那也無所謂,大不了不住在一起,我經常回去看他們就好了,你們都是我愛的人,我是你們中間的人,我能處理好你們的關係的,把你們的關係調節順暢,相信我,小安,還有,我父母沒有你想的那麼難處的,時間長了就好了!”
莫銘這樣柔聲的安慰,讓安狄幽不安的心平靜下來,“嗯,我知道了,我下次在去看你孃的時候,換一件吧!”
“哈哈,換不換都行,爲妻喜歡的是你,又不是喜歡你身上穿什麼樣的衣服,以後你只要稍稍低調一點就行了,爲妻不強求,嘻嘻,說正事吧,我娘那裡沒什麼吧!”
莫銘一邊說着一邊偎進了安狄幽的懷裡,頭枕在了他的雙腿上。
“還好了,那個峽谷很險,像個葫蘆口,你娘他們在葫蘆裡,外面的人把他們困住,有幾次想放火燒山的,但風向總是不對,他們不敢放,可他們又打不進去,你娘也衝不出來,就從那個葫蘆口卡着呢,前一段時間還好,山裡有吃的東西,還能弄點野味,現在差一點了,糧食堅持不了多久了,野味也快打沒了!”
安狄幽一想着白天見到漆風染的那個情影就想笑,堂堂歡喜國的端睿親王竟然親自帶着大隊人馬,滿山遍野地抓山雞和地老鼠呢!
“嗯,這件事就迫在眉睫了,真得快想個辦法啊,走,我們去粟晴那裡!”
莫銘說完後,拉着安狄幽,兩個去忽忽去了粟晴的屋子。
*
“晴啊,你弄好沒啊,我爸說他什麼時候過來了嗎?”
粟晴從那裡聯繫着莫語軒的時候,那一對活寶就從旁邊你一句,我一句地嘮叨着,並把安狄幽從峽谷裡帶回來的情報告訴給粟晴和束颯。
“晴寶貝,你告訴我們未來的爹,我們未來的娘正抓地老鼠吃呢,他或許就能找到動力,快一點過來了!”
安狄幽那團軟肉似的身子,偎在粟晴的左側,莫銘那轎小的身軀則倚在粟晴右側,束颯伸着脖子站在粟晴的後面。
這種衆星捧月的圍攏姿勢,讓粟晴覺得分外的彆扭,他真想掙脫開,可他知道即使掙脫開了,這羣人還是會圍攏上來的,所以,他還是不費這個力氣了,忍了!
“主人說也不知道爲什麼,他試過很多次,就是穿不過了,怕是還欠缺點什麼,說讓我們去通知夫人,明晚的月圓之夜,讓她那頭也拿着那半塊壁玉動用些念力,兩方加在一起,或許就成功了!”
粟晴一邊打着字,一邊把莫語軒傳來的話,轉給這幾個人聽着。
“什麼玉啊?”
莫銘一直對她自己在當年是怎麼能通過那個窟窿穿到這頭來的,抱着稀裡糊塗的態度。
她直到現在也沒搞明白,她這是怎麼就穿過來了呢,又是怎麼把粟晴也帶過來的。
在那以後,她也問過漆風染,可漆風染也說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現在可好,她老爹也要穿過來了!貌似要用一塊玉,那……那會是什麼玉呢?可她當年穿過來也沒有用玉啊!
“就是當年夫人送給主人的那塊玉啊,他們兩個不是一人一半嗎?那是上古神玉,其中怕是有些奧秘,主人找了好多個考古專家也沒弄明白呢,但主人說上一次夫人穿到那頭的時候,就是通過這塊玉的!”
粟晴及時地把莫語軒發過來的信息,用最通俗易懂的話告訴給身邊的這三個人。
“銘兒,我不想去那個峽谷了,你娘又不喜歡我!”
安狄幽的腦袋反應得還真快,一聽粟晴說還要去聯繫夫人,他就馬上明白了,還得有人去那個山谷。
他馬上就表白着自己的想法。他可不想在去面對漆風染的那張愁眉苦臉。
“小安,她越不喜歡你,你就越應該和她溝通情感啊,這是在給你創造機會!”
莫銘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逗得粟晴和束颯都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那爲什麼不讓粟晴去啊?”
安狄幽衝着他們兩個翻了一下白眼,把頭扭了過去。
“呃,這個……,如果你會使用這個筆記本,能和我老爸那頭聯繫,那你可以不去了,到時候從這頭等着迎接我老爸就行了!”
莫銘這話說完後,安狄幽吐了吐舌頭說:“那我還是去找你娘吧,你娘看起來比你爸好相處!”
莫銘看着安狄幽那副表情,心裡也暗笑,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能把那個傳說中極度殘忍的天狼門門主安狄幽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若是放在最開始時,她連想也不敢想。
“小安,等這件事過去了,我們就結婚,噢,對了,粟晴,你晚飯時候說你發現了一件秘密,是什麼秘密啊?”
莫銘一邊拉着安狄幽的手一邊問着粟晴。
莫銘還記得在晚上吃飯的時候,粟晴在端起碗若有思地愣三分鐘後,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
這樣是哪樣啊?難不成粟晴又發現了什麼、想起了什麼了嗎?
“是啊,一個大秘密,我發現你越來越喜新厭舊了,你怎麼不說先和我結婚呢?”
粟晴這樣說完後,安狄幽那頭就笑了,這次,他笑得溫和,不摻一絲的詭異。
他說:“要不我們一起結啊!”
“不用了,安兄,等我家主人穿過來後,我在做打算吧,我猜他肯定是不會從這裡呆着的,那我就和他一起穿回去吧,至少從那邊我是銘兒獨一無二的,受法律保護的,我的心臟也讓我不能在從這裡呆下去了,今天銘兒明明是能打死那個叫什麼齊冬璇的柳寒國副帥的,可她偏偏手下留情……,哎,這真是沒辦法啊,那男的長得好像挺年輕,挺好看的啊!”
粟晴這樣似有若無地說着,安狄幽那頭的臉已經由白變紅,又變綠,最後變黑了!
“銘兒,晴寶貝說得是真的嗎?哼,不管是真還是假了,一切苗頭都應該及時扼殺掉,我這就先奸後殺去!”
安狄幽說完轉身就要出去,莫銘已經一臉苦瓜樣了。
她連忙拉住了安狄幽說:“小安,你可別聽粟晴的,他亂說呢,我怎麼可能喜歡齊冬璇呢,我有了你們這羣就已經很頭疼了,我可不會在自找麻煩了!我對天發誓,我要是對那個齊冬璇有一點想法,就讓我不得好……”
莫銘這個“死”字,還沒說出口呢,安狄幽的薄脣就已經堵在了她的嘴上。
“銘兒,別……別在找了,爲夫已經很能忍了,我怕你在弄回一個我會忍不住的!”
安狄幽這樣說完的時候,綠眸裡已經浮出一絲霧水了。
旁邊的粟晴一見,知道自己這個玩笑開大發了,他連忙說:“安兄,我和你開玩笑呢,銘兒那點本事,能打中他就不錯了,小的時候,她每一次打靶,都瞄到別人的靶上,自己的靶上都是特別乾淨,一個孔都沒有,這次能打齊冬璇的身上已經是出人意料了!”
聽完粟晴的話後,莫銘就已經大念阿彌陀佛了。
早就說夫郎不能多收,這不知道什麼時候,哪個得罪了,就給你來這麼一句要命的話,這可真讓人受不了啊!
所以,就算以後碰到的男人,臉上都漂亮得開出花了,她也會以唐僧爲榜樣的,堅決不動凡心了。
保命要緊啊!
“晴寶貝,你好討厭啊,這種玩笑怎麼能隨便開嗎?”
安狄幽在莫銘大唸完阿彌陀佛後,隨即甩給粟晴一系如刀電似雷般的冷酷眼神。
可惜,粟晴一點也不怕!
他說:“我這是好意,我要是不在的時候,你可得看嚴點,這個家的安全穩定就全靠你了,呃,我們現在說正事,我確實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小安子剛纔說的那個葫蘆,你們沒發現,那葫蘆的尾巴正是對着安國嗎?”
粟晴這樣說完後,莫銘就已經恍然大悟了,她連忙大笑着說:“對啊,我怎麼忘了,那是我家小安的孃家啊!對了,晴,以後不許叫小安爲小安子,這名字不好聽,總讓我聯想起慈禧太后身邊的那個姓安的太監!”
莫銘這樣說完後,粟晴的嘴角輕揚就有了一抹調弄的笑,他說:“貌似你比慈禧老佛爺厲害多了,她怎麼也沒敢像你這樣娶這麼多夫啊朗的啊!”
“銘兒,你和晴寶貝說的那幾個人是誰啊?”
安狄幽在旁一臉霧水地問着,有很多的時候,他是聽不懂粟晴和莫銘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的。
幸好,他聽不懂。否則,這間屋子的頂棚又會保不住了啊!
“小王爺,你不會是想……”
這時的束颯也已經明白了莫銘和粟晴心裡想的事了。
“是啊,一舉兩得的事,不是挺好的嗎?”
莫銘笑着點點頭說:“怎麼也比我那個二皇姐想的反間計強啊?那麼麻煩,挑這個挑那個的,不過,可憐那個齊冬璇了,真應該抓回來打賞三軍,哈哈……”
莫銘的一陣淫笑過後,屋裡其他的三個人都是一頭黑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