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多方博弈(上)

靖陽城,沈府後宅。

“曉晴,來嚐嚐這顆陰玉果,這是我特意從陰山南麓採來的,滋陰潤肺,對你的咳嗽……”凡人豪強的府邸對兩位仙人來說,完全是不設防的,青梅竹馬成功相見又相認,此時正不顧外表年齡的差異,你儂我儂地秀着恩愛。

王淵卻是一點也不想看那雖然感人,卻辣眼睛的畫面。

修煉怕被天誅,煉寶沒有頭緒,觀察一下凡人的生活成了他爲數不多的消遣。

在王淵看來,大周朝邁入了一個詭異離奇卻又生機勃勃的時代,那似乎萬年也不會改變的“古代生活”,被突然出現的科技產品所打亂,但這些變化又被凡人們很快適應。

儒衫文士們在電燈下讀着報紙,打手護院們在校場練習射擊,奴僕婢女不僅要會灑掃服侍,還要會修理家用電器,駕駛蒸汽機或內燃機帶動的汽車……

土生土長的人或許早已適應,但如王淵一般的穿越者,尤其是來自科技側宇宙的穿越者,每次看到這不同時代產物的大雜燴,都會按捺不住心中的驚奇。

“這宇宙到底來了多少穿越者?這些不同時代的東西都堆在一起真的不會影響科技樹的健康成長嗎?”

按照現今的情況來看,大部分穿越者都是管殺不管埋的。

就在王淵用神識窺探凡人的生活時,一個意外的發現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沈府的僕人房,一羣低級僕役聚集到了一起,他們都在聽一個人講話。

那是個十分精神的青年,瘦弱的身材與蠟黃的膚色都不能掩蓋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他不是沈府的管事,從那明顯不合身的僕役服裝來看,他甚至都不是沈府的下人。

“我來這裡不是要鼓動你們去造反,我們要爭取的是合理工作的權利……”聽到這樣的宣講,王淵不由露出了微笑,“比那個馬有德聰明瞭不少啊,起碼知道這個時代最有文化的底層人民,不是工廠裡的工人,反倒是這些豪強的奴僕。”

“不過他又要怎樣說服這些既是剝削者,又是被剝削者的中間階層呢?”沒錯,對於那些真正的底層平民來說,這些豪強的奴僕的確算得上中間階層,這也讓王淵好奇,這位名叫李適之的青年究竟會拿出怎樣的“行動綱領”來。

就在王淵進行社會觀察的同時,齊宗嶽卻是陷入了兩難。這位將軍此時手持兩份互相沖突的詔令,一份來自安慶帝,一份來自太子姬徹。

按道理,忠於皇帝陛下的軍人應該將太子的詔令棄之不顧,甚至是上書檢舉太子圖謀不軌,但齊宗嶽猶豫了。

太子那不正規的詔書,能通過帝國郵傳驛遞體系,來到他齊宗嶽的手上就很能說明問題了,更何況那上面還有兵部醒目的印章。

“朝臣們都達成一致了嗎?”齊宗嶽在心中猜測,雖然他是帝國王牌——鎮朔軍的一路偏師統帥,但在真正的權利鬥爭中,他也不過是顆棋子罷了,重不重要都得看自己擺放的“位置”。

“將軍?”看到齊宗嶽的猶豫不決,既是隨軍參謀,又是同鄉好友的魏明不由擔心問道,“陛下與殿下的意思?”

“陛下督促我們抓捕墜凡的仙人,太子卻讓我們停手。”對於自己的心腹,齊宗嶽還是很放心的,同時他也想聽聽魏明的意見。

“我這有份陳東陽的書信,他請求將軍幫他剿滅亂匪呢。”發現新的亂匪,卻被擋在軍營外的陳太守卻是想足了辦法。

接過魏明遞來的書信,齊宗嶽似乎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讓我帶軍動起來,給上峰做做樣子?”

“可這樣我不是明擺着站到太子殿下的隊伍中去了嗎?軍中的同袍又會如何看我這個不忠之人?”大周朝軍隊忠於皇帝,誰是皇帝忠於誰的光榮傳統,讓齊宗嶽還是有些猶豫。

“人道法網與那山河社稷大陣至今還沒動靜,就憑我們這些凡人,又如何能對那墜凡的仙人造成威脅?”魏明直視着齊宗嶽,他託人製作的眼鏡反射出詭異的光芒,“世道將亂,弟兄們的性命纔是將軍的一切啊!”

“嗯,此言有理,明天幫我約見一下陳太守吧!”齊宗嶽猶豫了許久才下定了決心。

“陳大人就等在營外,將軍想見立馬便能見到。”知道自己老上司脾性的魏明,可絲毫沒給他反悔的機會。

夜幕降臨,本該因宵禁而陷入沉寂的靖陽城,卻因西城軍營的大規模人馬調動,出現了隱隱的騷動。昨夜的硝煙還未散盡,軍隊的再次行動讓無數人難以入眠。

靖陽城的三座城門,兩座水門統統被鎮朔軍接管,除此之外,更多的鎮朔軍官兵集結列隊,直奔東城的三座豪強府邸而去。

其中自然有那沈府。

推開房門,打斷了在那秉燭夜談,互訴衷腸的野鴛鴦,王淵直接說道:“凡人朝廷似乎發現了什麼,正在朝沈府這來!如果不想惹麻煩,最好現在就做好撤離的準備!”

不去撩撥天道,忠實地完成天道見證的誓約,是王淵的行動準則,起碼在惡願遮天傘煉製完成之前是這樣。

“曉晴,快跟我走!”張繼業並不打算放棄自己的“奶奶輩”女友。

“謝謝你回來陪我,可這是我的家,這裡有我的子孫後代,我不能離開!”與小女孩不同,這位一直被叫做“曉晴”的女子雖然享受愛情,卻不會沉溺。

她的身上除了有張繼業眼中的“美”,還有一位大家族祖母的威嚴與魄力。

“你忘不了那個姓沈的廢物?”可惜她的情人也不再是那個普通的書生,而是一位在地界冥土中也闖出赫赫威名的真仙鬼王。

“若你跟我走還好說,否則這沈府上下,根本不用那些官軍動手,我就先料理了他們!”張繼業對這沈府上下可是沒有一點的憐憫,若不是爲了照顧曉晴的心情,他早就動手殺人了。

就算受限於返陽體,真仙的外路手段也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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