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王朝興衰事,怎及眼前杯酒愁?
拼死逃回自己老巢的王淵,卻是一點關注人界的心情都沒有。因爲他眼前的問題可比天界崩潰,墜落凡間,還要麻煩且緊迫得多。
全本的《兵主魔軍策》仍舊無法壓制統合王淵的一身魔頭。
是這兵家秘法不行?還是魔頭的抵抗能力變強了?王淵覺得兩者兼有。
將記錄功法的玉簡摔碎在洞壁上,王淵知道自己需要冷靜,但現在他的心中充滿了無處發泄的怒火。
“這丫的坑爹啊!拼死拼活搞回來一廢物!”擡手扇飛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魔頭,王淵也沒仔細看那到底是他左耳轉化的,還是右耳轉化的,反正大概也許是個耳朵。
“嚴苛的軍法都管不住這些魔頭,難道還讓我去學那之乎者也,教化之道,去教……”
“嘶——!”王淵深吸一口氣,小心抓住那一閃即逝的靈光,“禮法,禮教,吃人的禮教!”
來不及感謝給自己帶來童年陰影的周大夫,捉回還在潛逃的右手,王淵施法變出了一套石桌石椅,將自己平日用來練習畫符的黃紙鋪展好,他小心地將自己的靈感記錄了下來。
“用禮法代替軍法去約束一身魔頭!”
“儒家的禮還不足夠,還需要其他的禮!”
“禮是什麼?是階級的表現!是道德與風俗習慣!是對未知與恐懼的崇敬和讚美!是一種供奉和贈與!”
王淵靜靜看着自己用法力在黃紙上書寫的語句,他已經有了新的計劃。之前徒勞無功的怒火,在此時皆化作了瘋狂的行動力!
“真仙之上的都跑了!老子還怕個鳥!”
悠揚的鐘聲響徹整座荒塋山,王淵本可以用傳音之法召集門下弟子,但爲了接下來的行動更有氣勢,他敲響了那擱在山頂鐘樓裡,久未動用的法器大鐘。
唐忠與鹿青枝這兩位入室弟子聽到鐘聲,便毫不猶豫地趕向大殿,與他們不同,仍是記名弟子的常武卻是猶豫了。
此時他正與關係緊密的師兄弟們一同收拾行裝,卻是起了悄悄離開荒塋山的打算,召集的鐘聲無疑讓他們坐蠟了。
“師兄怎麼辦?”一位膽小的師弟慌張地問出聲來。
“放下東西,我們去大殿!”常武無疑是有決斷的人,稍一思索便做出了決定。
“我們不逃了?”有人不甘心地問道。
“師尊他老人家出關了,這荒塋山就穩了,我們還逃什麼?難道你真想像那些人一樣去給禿驢當狗?”常武向看白癡一樣看着那說話的人,同時毫不留情地駁斥道。
天界的凡人修士一樣有自己的信息渠道,雖然信息流通不及真仙們那樣便捷,但天界即將崩潰這樣的大事,他們多少還是會收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正是因爲那朦朧不清的消息,與王淵自天庭返回後急忙閉關的舉動,讓常武他們這些沒有多少依靠的記名弟子有了出逃之心。
至於他們打算逃到哪裡去,別的地方不好說,五百里外不是還有一座慈心峰嗎?佛門大開方便之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信譽有保證!
“我門下弟子不應該有好幾百號嗎?怎麼現在就剩下五十來個了?”王淵看着殿中稀稀落落的弟子,不由心生疑惑。
他也不反思一下自己是如何管教門下弟子的,說他帶的是放羊班,都是對“師德”這個詞的嚴重侮辱。
“人手是緊了點,但努力一下應該還夠用!”王淵卻是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對自己的計劃稍一盤算便放下心來。
“嗯,還需要找時間咒殺那些逃跑的弟子,不然看我沒功夫理會他們,便真把我這當善堂了!”
不知道自己師尊的百轉心思,看該到的人都到了,唐忠便領着一衆弟子向王淵見禮。與那凡間帝朝不同,就算是師徒關係最不平等的魔門,弟子給師尊見禮也無需跪拜,只要躬身施禮便可。
待到衆弟子見禮完畢,王淵收回了自己發散的思維,他也不囉嗦直接便說道:“爲師需要你們即刻離山,去周邊所有的巫寨抓捕巫師,將他們活着帶回來,爲師重重有賞!”
聽到王淵的命令,殿中的弟子們卻是沒有立刻應命,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又瑟縮地看向王淵,卻是沒有一個人敢答話。
看着面色漸漸變得陰沉的王淵,唐忠無奈回稟道:“師尊,因爲一些謠言的關係,我們周圍的村寨大多都舉寨搬到了慈心峰的腳下,想要在那抓巫師,一定會與慈心峰的和尚們起衝突的,到時候弟子們丟了師尊的臉面也不好看不是?”
“慈心峰?我幾次重傷途經那裡也不見惠濟和尚現身,想來他這個羅漢也應該離開了這方宇宙纔是。”王淵思及此處,心中便是一定。
佛門內部有一套獨有的修行稱號體系,雖不能完全對應,但大體還是能用道果體系進行類比的。
佛門的羅漢,相當於金仙道果或太乙道果。
佛門的菩薩,相當於太乙金仙道果。
佛門的大菩薩與佛陀,相當於大羅金仙道果。
“無妨!爲師便親自走上一遭,看看誰能擋我?”沒有了高階力量的震懾,王淵打算在自己弟子面前抖抖威風,免得有朝一日自己出關發現門下弟子都跑了個乾淨,不說咒不咒殺他們,單沒個跑腿使喚的人就很尷尬不是?
看着門下弟子躬身應命,王淵便離開了大殿,回返白骨洞。他需要從之前的“實驗品”中轉化出一些魔頭來,否則以王淵這個一身裝備掉乾淨的狀態,無論是攻山,還是堵門都太掉價了。
……
五百里外的慈心峰山腳,蒙巖正帶着自己村寨中的青壯們,清理一片碎石密佈的土地,他們是今天才舉寨趕到這裡的,能獲得這樣一塊落腳的地方就很不容易了。
“蒙巖哥,你說是啥危機能讓村長與大巫師那麼擔心?連寨子都不要了,趕着大家來這和尚廟附近避難?”麻三幹活的間隙向蒙巖問道。
“還用說,肯定比祖靈被擄走那次……”一個同村青年插言道。
“你說什麼呢!”麻三怕那青年的話引起蒙巖不好的回憶,急忙打斷道。
“沒關係的,我已經走出來了!”蒙巖拍了拍麻三的肩膀說道,“危機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我能拜這山上的大師們爲師,以後就能保護得了咱們的村寨了!”
聽到蒙巖這番話,周圍的年輕人都如他一般,看向那山巔佛光縈繞的寺廟。
“蒙巖哥,你一定能成功的!”
當山下的年輕人看向山巔的時候,不會知道,山巔的佛寺中也有兩個和尚看向了他們。
“惠澤師叔,山下的凡人越來越多了,放任他們在這裡紮根,不但影響寺廟的清淨,還會耽誤……”外表年老的和尚恭敬地對年輕的和尚說道。
“沒關係,普度天有消息傳出,琉璃寶光菩薩打算留下來。”剛剛邁過仙門,成爲慈心峰新任執掌者的惠澤說道,“有菩薩的庇護,我們可以帶上些許凡人,等大劫過後,他們都會成爲光大佛門的種子!”
“我佛慈悲!弟子這就去安排甄選。”年老的和尚自然明白惠澤話中的意思,施禮後便要離去。
但還未等他離開觀景亭,天際便出現了衆多遁光。
只是眨眼,五十多道人影便出現在了慈心峰的上空。
“不知惠濟聖僧可在山中?荒塋山王淵攜門下弟子特來拜訪!”那猶如羣魔嘶嚎一般的聲音在天地間迴響,修爲低下者聞之,皆會出現不同程度的眩暈,就算是用法力封住雙耳也不能避免。
剛剛還威儀不凡的惠澤和尚見此不由面色陡變,但作爲此時慈心峰上的最強者,他需要肩負起自己的責任。
“通知衆弟子,在我出去後開啓大陣!”
“是!”
對於堵門這種可以抒發自身壓力,緩解不良情緒的活動,王淵是越來越喜歡了,當然前提是他堵人家的門,且被堵者沒什麼反擊的能力。
所以當王淵看到惠澤和尚時,還是嚇了一跳的,但當他發覺這只是個剛剛邁入仙門的菜雞後,驚嚇又變成了憤怒。
王淵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喜怒無常,將錯誤歸咎給對方後,他心安理得地出手了,根本不給對面那麪皮白淨,英俊瀟灑的光頭說話的機會,一道七彩流轉的戮魂神光就直接照臉糊去。
作爲一名自小長大於寺廟中的佛門僧侶,惠澤鬥法的機會並不多,僅有的幾次經驗也是同門較技,他怎會見過王淵這種不講規矩,上來就動手開打的流氓?
勉強運使靈慧佛光擋住襲來的攻擊,還未等惠澤緩過一口氣,那堪稱鋪天蓋地的魔頭便衝到了他的身前,防禦佛寶的靈光在咔擦咔擦的撕咬聲中,堅持不到片刻便宣告破滅,下一瞬一切就都陷入了黑暗。
“魔頭海的戰術貌似可行!就是不太好控制,一不小心連元神都沒撈出來!”將臨時製作的養魔袋紮好,王淵咂咂嘴在心中可惜道。
轉頭看向已經支起金剛曼陀羅大陣的慈心峰,王淵露出了開懷的笑容,“就拿這大陣試試我那改進後的化魔神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