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炊煙裊裊。
古樸的村落前，頑童的嬉笑中。
乾瘦老嫗與黑袍青年的對視，與詩意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戰意反倒是有那麼幾分。
“既沒有香火願力，也沒有信仰之力，村民都是生人，這裡更不是神國。”神識探查到的信息，讓魔頭化身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不是神靈，反而更像一個地仙道的修行者，這怎麼可能？”
感受到那老嫗雖然不強，只有頂級真仙的水準，卻與腳下世界有着莫名而又緊密的聯繫，王淵的魔頭化身思量了片刻，卻是熄了先下手爲強的打算。
跟一個類似於地仙的存在，在屬於她的世界中打架，就算魔頭化身能隨時召喚本體，且本體的修爲要高上對方一籌，也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況且老嫗依舊坐在婆娑樹下，似乎也沒有動手的打算。就在魔頭化身猶豫是否就此退走的時候，老嫗發話了：“年輕人，要不要聽故事啊？”
無論是現在，還是之前，魔頭化身都是通過外溢的精神波動，感知話語含義的，這種方法雖然會有些失真，卻也能讓魔頭化身感知到說話人的真情實感。
老嫗的邀請是誠心實意的，可正因如此，王淵的魔頭化身才會有些“不高興”。與王淵本體有共同身份認知的他，亦如本體一般，討厭其他人將自己稱爲“年輕人”。
雖然王淵那來自地球的靈魂，真就是個年輕人，原身那白骨老魔與修行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怪物相比也是“年輕人”，但被如此稱呼還是會讓他覺得有些丟面子。
這種沒來由的自尊雖然可笑，卻也會真實影響王淵，與王淵魔頭化身對那老嫗的觀感，以及後續的行爲選擇。
“聽，不過本座對那烏龜不感興趣，說說那無邊的大海吧！”魔頭化身並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站在原地做出了回答。
他雖不爽老嫗對他的稱呼，卻也沒有剛搭上話就動手的打算，更何況他還敏銳地察覺到，老嫗所講的故事很可能與這方詭異的宇宙，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聽聽又不收錢，故事渣再一起削她！
“年輕人，烏龜背上的圓盤就是我們的宇宙，你爲何要去了解那充滿罪惡的海洋？”老嫗的話語依舊如先前一般慈祥，面上的笑容卻已被她盡數收斂。
她的身上隱隱散發出懾人的威壓，剛剛還在婆娑樹下圍坐的孩童，瞬間便作鳥獸散。
“這就要開打？”魔頭化身有些驚異於老嫗的變化，這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讓他覺得十分詭異。
“這傢伙莫不是瘋了吧？”結合老嫗異常的表現，再聯想到深淵宇宙中的深淵低語，魔頭化身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海洋充滿了罪惡，龜背之上纔是樂土，所有妄圖瞭解海洋的人都有罪，都該受到審判！”就在魔頭化身大膽猜測，並打算小心求證的時候，似爲了證實他猜測的正確性，老嫗變得更加瘋狂了。
堪比真仙巔峰的威壓被肆無忌憚地釋放了出來，大地也隨之出現了詭異的變化。
隨着平緩且有節奏的震動，紅褐色的土地漸漸開裂，神識通過這些開裂的縫隙，隱約可以感知到遙遠的地底深處，存在有一層龜甲。
“切！你這個老太婆又不賞心悅目，怎會讓你變身成功！”感受到老嫗與腳下“龜甲”大地的聯繫陡然加深，魔頭化身也不逞能，嘲諷一句後就動用秘法，憑藉自身與本體的聯繫，將王淵通過異界之門召喚到了身旁。
掃了眼重新歸位的小拇指，再看看還在那變身的老嫗，王淵卻是有些哭笑不得。
“說好的小心謹慎呢？”
不過王淵同樣不是個囉嗦的人，已從化身那得知情況的他，擡手就將黃龍如意擲向老嫗。
然而王淵這屢試不爽的攻擊，此次卻是失去了效用。既沒有腦漿迸裂，也沒有頑強抵抗，攜帶着無邊巨力的黃龍如意就那麼直直地穿過了老嫗的身體，似乎她就是一個全息投影一般。
你見過一個全身都散發着真仙巔峰威壓的全息投影嗎？反正王淵這是第一次見。
“被騙了？”就在王淵還有些懵的時候，大地的震動陡然變得劇烈，山石土地，樹林村莊，都出現了異常的“平移”。
知道事有蹊蹺的王淵不再等待，化作遁光飛竄向天空，同時竭力散發出自己的神識。
“這隻烏龜真的好大好大啊！”在突破了一層明顯的空間結界後，王淵被自己所見的景象震驚到了。
一隻比一元大陸還要大上不知多少倍的烏龜，正在無邊的海面上掙扎抽搐，馱在他背上的世界圓盤也因劇烈的震動，漸漸開裂，並從龜背上滑落入幽深的大海。
駕馭遁光，遠離那因巨龜掙扎而變得波濤洶涌的海域，平復了內心震驚之情的王淵，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這海不對勁！”高空中，王淵環視那無垠的大海，臉色卻是陡然陰沉了下來，他施法收攝了一捧海水入手，灰藍色的水球一離海面就開始了劇烈的“掙扎”。
仔細一瞧就能發現，難以計數的生靈魂魄被囚禁在海水中。
他們都想離開海水，重獲自由，可惜那海水擁有強大且未知的“束縛力”，他們的靈魂只能徒勞地掙扎在水球邊緣，被後來的靈魂“擠”得扁平。
“難怪整個世界都瀰漫着混亂且瘋狂的精神波動，若這片海都是如此，什麼樣的存在瘋了都不會令人奇怪！”王淵看着遠方那漸漸不再掙扎的巨龜，語氣莫名地說道。
他已經意識到，那個看似癲狂的老嫗，應該就是巨龜最後理智的投影，她那關於世界存在的故事，就是最後的求助。
那是向自己背上生靈的求助，希望信仰之力可以幫助她保持理智。
可惜最終還是失敗了。
雖然王淵一向都不在乎其他生靈的死活，但看到這個“庇佑一方”的偉大存在就此隕落，他還是心有慼慼焉的。
“這個宇宙的惡意，一點也不比深淵要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