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從海外戰場的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軍中高手。
劇痛席捲全身，也讓他瞬間明白了此時該做什麼。
一個字，逃！
被刺瞎了一隻眼睛，七孔不全，難以勾連天地。天一境者一旦被破去天地人合一之勢，所剩的實力不足一成，再不是秒殺道魔九重的千人敵。
斥候衛長如是想道。
可沒等他御起罡兵，柳雲已人罡合一，到了他背後。
斥候衛長縱然只剩下一成不到的實力，可仍強於尋常入魔九重。就見他旋身反手，山棱刺劃過密密麻麻的殘影籠罩向柳雲，如流星天降，想要爭取逃跑的時間。
柳雲目閃紫光，開啓雷眼，從容捕捉到千萬山棱刺影中的那一道縫隙，風月劈出。
與此同時，柳雲施放出了情之玄奧。
武學四要，力技志法都只能在同一境中衡量高低，柳雲早先並未強行使用情之玄奧，直到眼下將斥候衛長的實力打落到略微高出他一籌的程度，這才施展出這一壓箱底的絕技。
情如細針，出入無形。
風月挑中山棱刺的一瞬，情之玄奧化作一柄無形無色的細針，鑽入斥候衛長心窩。
斥候衛長如遭雷殛，身軀劇晃一陣後，怔怔地望向海外東方，神情麻木而呆滯，口中唸唸有詞。
一將無能累死千軍，一帝蒙心將帥倒戈。
海外情誼種種，有袍澤之誼，有上官恩情，更多的還是對那個一手毀滅百萬大軍的帝王的仇恨，於今夜化作萬千毒針，擊穿了斥候衛長的心。
斥候衛長的情傷順着風月流入柳雲腦中，柳雲收回風月，仔細品悟着海外兵敗的原因。
中了風月，斥候衛長心已壞死，千瘡百孔。
燕遲歸等人卻不會放過這一味大補藥，三人各持罡兵，當真如柳雲所言，把斥候衛長給剁翻了。
“原來他早就受到重傷。”董小乙剁碎皮甲後，看到了斥候衛長胸前碗口大尚未癒合的傷口。
“天一境真是可怕。一個受了傷的天一境便如此難對付，若非江兄，我們都得交代在這裡江兄！”
燕遲歸轉向柳雲，就見柳雲擺了擺手：“燕兄替江某護法。這一戰有所感悟。”
說完，柳雲收回銀葉劍丸，盤膝坐下。
見到柳雲如此信任自己，燕遲歸笑着點了點頭，愈發確定江流雲此人值得與之合作。
一戰擊殺天一境的斥候衛長，雖說對方剛剛吃了一場大敗仗並且長途疲憊，又身受重傷，可畢竟也是天一境的高手。此戰雖非柳雲一人之功，可柳雲卻是當仁不讓主宰成敗之人，他吃下的戰志“大補藥”也是最多。除了重現戰鬥整理經驗外，柳雲更關注的還是天一境所展現出的強大實力：外可攝五行煞制千步地，並且轉化爲異形，聲勢駭人且逼真；內可借天地之勢爲己用，與天地相連，竟能擁有一方天地的力量！並且能夠輕易艹控空氣中的氣流，收爲己用。
由此可見，想要突破到天一境，已不單單是修煉精血和真氣便能夠成功。
它分爲兩個部分：一是制外，另一個是煉內。
制外便是煞氣，柳雲幾乎已經做到。煉內則有些難理解。
柳雲閉上雙眼，又在腦海中重現了一遍適才戰鬥中，斥候衛長所展現出的天一境。
當然柳雲回憶到他吐出銀葉劍丸刺瞎斥候衛長眼睛時，他心頭一動。
直到被刺瞎右眼前，那斥候衛長都還保持着天地人合一之勢。可被刺瞎了右眼後，他完全丟棄了天一之勢。按理說，他是身經百戰的遠征軍軍人，受過的傷也不見得少，胸部那大塊傷疤便是證明。被刺瞎眼睛雖然很痛，可他並沒有疼昏還能反擊，就說明他的意識仍然清醒，可他爲何不再使用天地人合一之勢？
只說明一點：天一境能否成天地人合一之勢，還和眼睛的好壞有關！
除了眼睛，會否還與其它竅穴有關？比如耳朵
茫茫大海，孤島垂懸。
柳雲盤膝打坐，閉目凝神，推衍起天一境的本命功法來。
燕遲歸等人只當柳雲在整理戰鬥經驗，倘若讓他們知道柳雲竟然在根據剛剛那一戰，推衍起突破天一境的本命功法，他們定會再度震驚！
要知道天一境的武修和道魔九重境的武修相比，已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命，功法修煉也是大相徑庭。
柳雲光憑這一場戰鬥的推衍，在無人指教、無書參照的情況下，幾乎永遠無法突破天一境。可他這麼做，自己先探索出一些突破的竅門和關鍵，再和功法秘籍相互印證，絕對比光靠功法秘籍和長輩指點突破的武修，更深刻的理解並且掌握天一境，有助於他儘早構建出天一境的武學框架。
忽然間，柳雲睜開雙眼，目露精光，遙望島嶼西面。
他的目力極好，只見月光照耀下，數裡外海中波濤翻涌，形成筆直的浪花向龍鯨島奔來。
柳雲心意一動，罡兵風月直飛出數裡外，垂直下降，猛地扎入海中。
一條巨大的虎鯨被風月刺中尾鰭，高條躍出，就見它張開大嘴，從嘴裡躍出一人，手持罡兵砍向風月。那人的打扮和前些曰子荊楚笑帶來的手下一模一樣，正是弱水宮的門徒。
柳雲運轉風月劈向海浪。
六十四萬斤的巨力掀開起滔天海浪，像是在大海上掀開了一層蓋子，露出海下的情景。
柳雲目光微凝。
只見那裡有着三十來條海中巨型生物，有大白鯊，有八爪章魚，有巨型海龜，有房子大小的大螃蟹，還有一些柳雲叫不出名字的海中奇獸。柳雲開啓雷眼，依稀能感覺到那些個海中巨型生物的身體裡，有精血波動的氣息，聯想到之前那尾從嘴巴里跳出弱水宮門徒的虎鯨，柳雲心中瞭然。
半晌，柳雲嘴裡吐出兩個字：“有趣。”
“江兄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弱水宮水部衆，看來是猜到了血神已落入江兄手中。”燕遲歸走到柳雲身旁，說道。
“我有一點不明。”柳雲收回風月，遙指向已近五里的弱水宮海部衆：“敢問燕兄，那些海獸是死是活？若是活的，人如何能進去，進到海獸肚中豈不是對雙方都不好？若是已死，那它們又如何能行駛於大海中？”
董小乙饒有興致的打量着柳雲。
蘇兮兮似乎也被柳雲鎮定自若的氣質所感染，散去眸中擔憂，微笑着走到柳雲身旁：“便讓兮兮爲江公子解惑。江公子出身邪道，對我魔門的一些門道不甚瞭解。弱水宮位於東海，是天闕魔道大名鼎鼎的三宮四殿之一，本身又分四部衆，謀部衆，暗部衆，戰部衆，以及海部衆。其中海部衆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也就是東海，最爲著名。公子所看到的海獸，都是海部衆所煉製的爐鼎，取活得海獸煉化五臟六腑，只保留血管神經和大腦，供駕馭海獸者艹控行駛。成爲爐鼎的海獸通常只有數十年的壽命，但是卻能讓弱水宮的海部衆不到天一大乘期，便能夠潛行於海底。”
“蘇姑娘博識，江某佩服。”柳雲頷首微笑道，他看向遠處可載人潛水的海獸，暗吞了口口水。
他有心在龍鯨島上建立魔門根據地，魔門發展之處，龍鯨島高懸海外，避免波及到大陸的爭鬥中，積蓄實力。可門徒卻需要上岸入世修行，乘船或者異獸總有些招搖。若是能擁有這些海獸爐鼎，將能在未來，乘載門徒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往來於龍鯨島和大陸之間。
於是乎，柳雲舔着嘴脣，半開玩笑道：“諸位剛剛合力擊殺了天一強者，戰志昂揚，不如趁機再挫一挫弱水宮的銳氣！”
董小乙和蘇兮兮只當柳雲在開玩笑，唯獨燕遲歸奇異的瞥了眼柳雲，默不作聲，顯然是猜到了柳雲的想法。
這時，千里信閃過白光，柳雲打開一看，是郎無病的消息。
“遠征軍已歸，正在渡海，且避風頭。遠征軍內部生亂，或將海戰莫要摻和。”
關閉千里信，柳雲思索片刻，對燕遲歸道：“一會我將驅島南行，甩開弱水宮後，擇一地讓三位上岸。至於合作之事，可通過千里信聯繫。”
四人交換完千里信，燕遲歸略一遲疑，問道：“江兄爲何要向南行駛？不如向東。深海之中多激流風暴，或能借助深海惡劣天氣挫敗弱水宮海部衆。”
他話音方落，只見海東深處騰起一片火光，像是有着許許多多的太陽從大海盡頭升起。
很快，那些“太陽”變得清晰。
竟是一塊塊小山般的巨石從天頭飛來，巨石上大多都駐紮着一小股人馬，大石數百人，小石十來人，明火執仗，滿臉疲態，都舉着同樣的旗幟，領頭的爲將者大多面色陰沉。
“那是什麼？”
望向從東海深處的上空飛來的成千上百塊巨石，以及巨石上的兵馬，柳雲竭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出現太強烈的波動。
柳雲知道那些必定是某一諸侯國的遠征軍，可聖人帝紀元的史書中從未記載過遠征軍慘敗後，會以這樣的方式歸返。
乘坐石山從天空飛回這已經接近傳說中的神明所爲了！
“江兄連這都不知道？”董小乙好奇的看了眼柳雲，隨即瞭然：“看來江兄平曰裡都把功夫放在修煉武道上了，不關心世事，難怪武學造詣如此高明。”
（未完待續）